第一百二十章 淬体
第一百二十章 淬体
君修宇扶额, 只能默默嫉妒白卿羽,但他自知无法与白卿羽相比,他不在的时候, 是白卿羽陪着君墨尘,比起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亲爹, 白卿羽才是君墨尘最信任和依赖的人。
君墨尘望着他, 眼中满是警告:“我警告你, 不要再动歪心思,你若敢伤我师父一分, 我不会放过你。”
这架势,完全没把他当亲爹, 倒像是欠债不还的混蛋。
“小尘,我看起来像是会伤人的人吗?”君修宇露出友好的笑容。
君墨尘没搭理他, 转身用紫月划破手掌, 将血滴在桥上, 鲜血沿着石板的花纹蔓延, 逐渐形成一朵巨大的血色彼岸花,花纹泛着灼热的红光。
那一瞬, 白卿羽感到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难以喘过气,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 鼻尖闻到了一阵诱人的花香。
他蒙着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听到了水声,璃族的祭坛竟然是建在水上。
然而, 白卿羽不知道的是, 他所处的是一座华丽的地宫, 墙壁和石柱上均是璃族术法的符文,祭坛位于水池中央,池中盛放着彼岸花,蓝色的星点漂浮在殿内,照亮了整个祭坛。
若是白卿羽能看见,定要为眼前的盛景所震撼。
“墨尘,祭司在哪儿?”白卿羽皱眉,他感知到这殿内除了他们三人,再无他人。
话落,殿内蓝色的星点慢慢融入墙上的符文,血色的花瓣散发暗红色的光芒,妖冶魅惑,但是很快花瓣上的血色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艳的宝石蓝。
白卿羽懵了,君墨尘是五岁时入的长明山,还是被当做孤儿捡回来的,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易容术骗你,是我错了,但若非如此,我也无法安静地在你身旁待五年。”
君修宇感叹道:“而我对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如果留在这儿能实现我最后一个心愿,倒也值得。”
彼岸花褪去的红光聚合在祭坛中央,形成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光满散尽后,君墨尘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她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和君修宇一样是魂体。
“他身上的反噬源于你的心魔,如果你的心魔消失了,反噬自然也会消失。”君修宇伸手一挥,环绕祭坛的水池瞬间掀起了水花,凝成一道门。
君修宇站在原地,嘴唇颤了颤:“你知道?”
君墨尘回头望向穹顶,“她就在这儿。”
君墨尘眼中没有不舍,对祭司来说,这是解脱,她终于能离开这里重回天地。
“从这道门进去,你就会看到自己的心魔,胜过它,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君墨尘望着那道门沉思片刻,抬头看白卿羽:“师父,徒儿想跟师父讨要一件东西。”
君修宇走上前去,想要摸君墨尘的脸,但却又不敢靠近,手停在半空中,自嘲地笑了笑,“但是,不管是千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从未想过要抛下你。”
白卿羽蒙着眼,看不到眼前的人,但能明显地感觉到君墨尘的手颤了颤。
“我为何认识?”君墨尘转身看向君修宇,唇角的笑容带着满满的讽刺,“还不是因为某个人用幻术欺骗一个孩子。”
那女子就如昙花一现,君墨尘刚看清她的面容,她的身影就化成光点消散了。
“我在漓州生活了五年,我知道真相,也知道是谁一直在骗我,既然选择骗我,为何只骗五年就消失了?”君墨尘的眼眶血红。
当年是君修宇用了幻术,以那人的身份守在他身边,而那张脸真正的主人早就被关在了祭坛之下。
那张脸与陪伴了他五年的母亲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他记忆中的母亲喜着蓝衣。
“你认识祭司?”白卿羽反问道,入城时他就觉得君墨尘对这里很熟悉,想来君墨尘拜入他门下之前,是生活在漓州的。
“素云是祭司,她从十四岁起就守在这祭坛之中,再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这一次她终于如愿了。”
千年前的漓州,定然不是一片废墟,而是真正的乐城。
“这些事与我何干?”君墨尘冷冷道,“我只关心如何能让我师父恢复修为,既然你成了祭司,告诉我方法。”
白卿羽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想要什么?”
君墨尘咬了咬嘴唇:“玉佩。”
白卿羽听出他语气中的勉强,从怀中取出玉佩,自从他知道千年前君墨尘为了护这块玉佩,被长明弟子殴打,还将碎片一片片放入伤口中后,他就将这块玉佩当成宝贝一样随身携带。
玉佩早已被君墨尘用灵力修复,完全看不出当年的血迹和裂痕。
白卿
bsp;白卿羽蹲下来,拉过他的手将玉佩放入他的掌中,“这一次有师父在,玉佩碎了不要紧,为师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哪儿都不去。” 他第一次体会到无力感,明知道君墨尘心魔很重,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面对,什么都帮不了。
就在他痛恨自己帮不上忙的时候,微凉的触感隔着布条从眉间传来,带着他所熟悉的幽兰花香。
君墨尘用右手覆着他的眼睛,在他的侧脸烙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却惊扰了一池静水,他一触即放,迅速转身,瞪了一眼君修宇后打开了那扇门。
白卿羽愣住,还未反应过来,熟悉的气息便消失了。
“人已经走了。”君修宇双手抱胸,看着这个拱了自家白菜的笨蛋,说不生气是假的,小尘从小到大都没亲过他这个亲爹。
且不说他陪了小尘五年,因为璃族人只能修习双修术法,所以身体异于常人,无法像正常的人一样生养,只能通过这满池的璃花孕育孩子。
当年,是他滴血于彼岸花中,日日尽心照顾,耗尽半生修为才把小尘带到这世上,如今竟然沦落到只能默默嫉妒却不敢有丝毫怨言的地步。
白卿羽起身,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羞愧,正色道:“千年前,你为何要以幻术骗墨尘?”
“并非是为了骗小尘,我是为了躲一个人,所以对所有人都用了幻术。”
这个人,自然是昆仑山那位祖宗。
白卿羽不想知道他们这些破事,“那君墨尘真正的娘亲在哪儿?”
君修宇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白卿羽许久未得到回应,狐疑地问:“你不会不知道他娘亲是谁吧?”
风流到这个地步也是世间罕见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君修宇见他一脸惊异,嘴角的笑容还带着几分鄙夷,勾搭他儿子也就算了,还敢鄙夷他这个未来的岳父,谁给的胆子?
“我并非不知道,璃族的孩子都是由灵池璃花所育,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君修宇气道。
白卿羽一时语塞,璃族规矩向来奇怪,但他没想过,孕育子嗣都如此清奇,也难怪璃族把这祭坛当做宝贝,漓州被毁,璃族被杀,但只要祭坛在,璃族香火便不会断。
“这件事,墨尘知道吗?”白卿羽刚问出口便觉得有些多余,君墨尘从小就能识破君修宇的幻术,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
君修宇走到祭坛的灵池旁,手指轻轻触碰了池中璃花的花瓣,“小尘曾经也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孩子,会闯祸,也会哭,是我把他弄丢了,他知道我骗他之后恨我也是理所应当,但是白卿羽,你跟我有何区别呢?”
对于当年失去至亲的君墨尘来说,白卿羽就像是一束光,将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救出来,但他才刚刚要奔向光明的时候,这束光骤然消失了,他又被抛回了无尽的深渊中,被孤独和绝望吞噬殆荆
“小尘将自己的魂魄撕裂,封入紫月剑中,随之一起封入剑中的还有心魔,璃族人若无法战胜心魔,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碎魂封印,二是彻底遗忘。”君修宇指尖一顿,灵池飞起无数水花,将白卿羽牢牢围在其中。
白卿羽虽然看不到,但也感觉到了周身的寒意,他没有丝毫反抗:“让墨尘变成这样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君修宇没有说话。
白卿羽忽然意识到哪儿不对劲,“你刚刚说无法战胜心魔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墨尘已经试过了,你是想让他遗忘?”
君修宇没有否认:“我曾以为他的心魔是你,便借另一个魂魄在长明山试探他,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表面上,心魔是你的模样,但他真正害怕的是被人抛弃,那是他即使碎魂也摆脱不掉的梦魇。”
白卿羽生气道:“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资格替他做出选择,他都已经下决心要面对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赢呢?”
他刚要动弹,身旁的水花化成一道屏障将他挡了回去。
“我答应过小尘不伤你。”君修宇道,“我答应他的事情会一一为他的兑现,这是璃族的灵池,能够重塑筋脉,他当初为了你一次次淬体,你也该体会一次。”
悬在半空的水滴,瞬间化成千万枚冰针刺入白卿羽的筋脉,饶是从未有过痛觉的他,也感觉到身体如同被撕裂般的痛苦。
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将他失去的痛觉神经一寸寸地连接起来,逼着他去感受筋脉寸断的痛苦。
他面白如纸,冰针刺入的那一刻,他猝不及防地跌跪在地上,但他用手撑着身体,一声未吭地站了起来。
眼上蒙着布条,他看不清周围,只能循着记忆中君墨尘离开的方向一点点地挪动。
“你在干什么?”君修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