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SIX

第七十九章 SIX

感觉到她身上不是一般的湿, 曲霍炎坐了起来,从床头柜抽了几张纸。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是做了什么噩梦。”曲霍炎擦到她脖子上,声音温和, “跟我说说?”

江凝安静不说话。

她不肯说,曲霍炎没继续问她,拿起她手腕, 将她手上的汗也擦了擦。

这会他确实是没什么歪心思,她也是他女朋友,曲霍炎手还伸进了江凝的衣服里,给她擦她后背上的汗。

江凝睫毛颤了颤,等他擦完了, 缩成一团。

突然觉得她有点像那只小橘, 这时候样子很软。

曲霍炎下了床, 给江凝倒了杯热水回来。

江凝靠着枕头, 捧着水杯将一杯水都喝干净了。

曲霍炎盯着她看。

“嗯,那就叫这个名字。”曲霍炎道:“小云朵。”

江凝垂着黑睫, 发现小橘猫右爪子那有一块胎记,很像一片云。

“几点了。”

面颊在发热。

昨晚没睡好,这个点还早,其实睡意还有,她是准备刷会手机再继续睡的。

触到江凝一头柔顺的黑发,她身子也很软。

他们之前在车上讨论过一轮, 最后也没个结果。

曲霍炎也还没醒,跟她躺在一张床上。

曲霍炎要比她自然许多,捏了把她的脸,“醒了?”

江凝是隔天早上醒来,才看见曲霍炎昨晚发的那条朋友圈。

觉得想的名字都不够好。

它这么一叫,把曲霍炎给闹醒了。

小橘猫一下子被举这么高,有点害怕,软软“喵”出一声。

“你看这,”江凝拿起小猫的右爪子,“它这里有一块胎记。”

“小云朵,来,喊声爸爸来听。”曲霍炎从江凝手里把小猫捞到了手上举高。

走神的时候,听见床下的小云朵在叫,不知道它是不是听见她醒了,跟着醒了。

落完猫,视线落回她脸上, 发现她又出汗了, 鼻翼那挂着细小的汗珠, 分明之前他都给她擦干净了。

曲霍炎扯了下唇,将小猫落给了她。

江凝说:“还早,六点。”

他靠近给她抹干净, “怎么回事,出这么多汗。”

小橘猫似乎醒了,“喵”地叫了一声。

外面天还蒙蒙亮。

江凝跟小橘猫棕绿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江凝抬手,似乎想抱小橘猫。

床下的小猫转悠了一圈,大概是发现没人理会自己,回了窝里,没再叫唤了。

他睡眼惺忪,看见她在玩手机,伸手揽住她。

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云朵?”

“那再睡会儿。”曲霍炎说。

江凝不说,曲霍炎都没发现,仔细一看,那块胎记,的确很像云朵。

江凝抿了下唇。

突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状况。

昨晚,是在风雨雷电的作用下,她没忍住去找了曲霍炎。

这时候,睡了一觉醒来,人已经清醒了很多。

曲霍炎将它捞到了床上。

她说:“叫云朵怎么样?”

听曲霍炎说出这句,笑了笑。

“嗯。”

曲霍炎抚摸着猫,找了个话题, “好像还没想出这小东西的名字。”

曲霍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江凝原本觉得全身发冷,虽然出了很多汗,她心是冷的。

江凝身体微微地僵,因为曲霍炎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不过挨近了,一下子暖和不少。

曲霍炎身体是热的。

江凝将手机递到了他眼前,屏幕上是他发的那条朋友圈,对他问:“你为什么发这个?”

“才看见?”曲霍炎说。

“嗯。”

“他们以为你被绿了,说我跟‘’白茵梦‘’关系不清楚。”他说。

“……”

这个,江凝知道,昨晚她去上厕所的时候,有听见两个女生议论。

她们说曲霍炎脚踏两条船,说他花心浪荡…

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误会。

比赛已经结束了,代表她跟白漠的契约也终止了,她本来就是以“白茵梦”这个名字参赛,真正的白茵梦远在美国,也不会知道现在这边发生了什么,并且这个事情,只在曲霍炎朋友圈里说开。

江凝便没说什么了。

曲霍炎吻了口她,声音沉,“我名声向来不好,他们怎么说我,我不在乎。”

“但是,”

“得告诉他们。”

他盯着她视线,“你是我的唯一。”

江凝捏了下他胸膛的睡衣布料,他扣子松了,开了两颗,她看见一些里面那条刀疤。

窗帘缝没拉全,漏了一束光,透过那条缝,映入了外面的飞雪。

今天好像降温了,昨夜的雪一直下到早上未停。

*

瑞雪兆丰年。

转眼到了除夕这一天,按照中国农历来算,这天一过,才算新的一年开始了。

这天是2018年2月15号。

曲霍炎在洛竹小区陪江凝待到中午,跟她一起包了水饺和汤圆,下午不得不回老宅一趟。

陈柔萍一直在催促,他把车钥匙留给了江凝。

江凝也不在洛竹小区过,她要去安延托养中心陪外婆过年,托养中心是有微波炉的,江凝前些天跟曲霍炎一起逛超市的时候买过一个饭盒,她往饭盒里装满今天煮好的水饺,再拿出曲霍炎某天买回家里的太空舱猫包,将小橘猫装进去,收拾好后,带着小橘猫一起出门。

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到达安延托养中心。

托养中心的护士都叹她孝顺。

其实植物人没有一点意识,只是心脏还在跳动,江凝外婆并不知道外面每家每户都在热闹地庆祝除夕,也闻不见年味。

这幢楼里住了不少安眠的植物人,除夕这天来探望的家属只有两三个。

整幢楼冷冷清清,江凝进了病房,从包里拿出几张跟曲霍炎一起剪裁的红色窗花,贴到外婆病房的窗户上。

她还给外婆买了一套新衣服,等护工来了,跟护工一起给外婆换上,是很柔软宽松那种材质。

“你养了一只小猫啊?长得好乖。”护工是给江珺珠换完了衣服,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只小猫。

它蹲坐在一张椅子上,正在舔着爪子。

橘黄色一小团,毛发光滑柔顺,脖子上吊着一条红绳。

这张椅子没挨在病床边,是在窗户右边那。

江凝“嗯”了声。

“太乖了,我家里也养了一只,被我女儿喂得胖嘟嘟的。”护工笑弯了眼说。

除夕这一天,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开心。

比起其他节日,春节在国内是最受重视的。

“它也很能吃。”江凝跟着弯了下唇。

“取名字没有啊?叫什么名儿?”护工问。

“小云朵。”

*

天逐渐黑了,燕城亮起万家灯火,街道繁华,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变换,餐厅酒吧等聚会场所热闹喧天,有人在家里团圆庆祝新年,也有人聚在外面高声谈笑。

曲家老宅。

厨子把做好的菜一道一道端上了桌。

听见动静,曲霍炎关了手机里的游戏,从沙发起身。

陈柔萍还没从楼上下来,曲然雄也还没回来,今天有个晚会的开幕式,他得去露一下脸,采访还没结

访还没结束。

“小炎,得等一等了,老先生还没回来。”阿姨章娓娟说。

曲霍炎应:“嗯。”

他插着兜看了看那一桌子菜,退回客厅那。

听见陈柔萍从楼上下来了,在打着电话:“行,我给你送过来。” 她手里抱着一件灰白色外套。

“怎么了太太?”章娓娟问。

“老爷子说他穿的那件衣服不合适,让我重新给他拿一件。”陈柔萍说得匆忙,走之前交代道:“那些菜你用盖子盖上,不然等会都凉了。”

“嗯,知道的。”章娓娟说。

陈柔萍抱着外套离开了,身影上了门口一辆黑色轿车。

全程没看曲霍炎一眼。

是她夺命连环call催他除夕这天必须来老宅过,但是又当他是一件摆设。

曲霍炎烦躁地从兜里摸出烟盒。

章娓娟看他要点烟,犹豫了下,还是提醒道:“小炎,忍一忍吧。”

“你知道的,太太她不喜欢闻烟味,你要是抽了,她回来闻见肯定又要说你了。”

手机忽振了下。

江凝发来一段小视频。

是托养中心病房里,小橘猫埋头吃罐头的场景。

【开始吃晚饭了吗?】江凝问他。

【我在吃了,本来带了饺子的,但是托养中心送了一份新年餐,挺丰盛的。】

【图片。】

曲霍炎落下了烟盒,懒懒对章娓娟应了一声:“嗯。”

“不抽。”他说。

到底是过年了,小少爷还是有分寸的,章娓娟心想。

才去让人拿来盖子将桌上的菜都盖上。

曲然雄不回来,不可能先开宴,同时又有一个规矩,每年除夕夜的晚饭,必须傍晚六点半上。

从上一辈流传下来的。

因为曲霍炎的祖父认为除夕夜六点半这个点,是一年末尾的吉点,这个点上菜可以开启新年的好兆头。

曲霍炎去花园里吹了会风,跟江凝打完了一个电话,夜里七点二十了,客厅才传来陈柔萍和曲然雄回来的动静。

他收了手机。

人都到齐了,这顿除夕饭才开始吃。

晚饭结束,曲然雄给了曲霍炎一个黑色盒子,对他道:“生日快乐小炎。”

曲霍炎顿了下,接过,“谢了。”

“生日?”陈柔萍道,“什么生日埃”

曲然雄道:“小炎的生日不是阳历二月十六?就是明天,我提前送了。”

陈柔萍才记起来,她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那生日快乐啊兔崽子,长大一岁了,以后希望你能懂事点儿!少给我跟你爷爷惹事。”陈柔萍说。

“我尽量。”曲霍炎说。

“你——1

陈柔萍被曲然雄拉了下。

除夕夜,陈柔萍收敛着脾气,没多说曲霍炎了。

*

吃完晚饭,陈柔萍和曲然雄去了书房下棋。

曲霍炎一个人坐在客厅那,十分地闲,他打开那个黑色盒子。

里面是一支黑色钢笔。

黑色钢笔上刻着一个成语:大直若屈。

啧了声,他将钢笔装回盒子里。

应该不需要他这个摆设了,曲霍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

他径直往一楼的大门口那走,路过书房的时候,听见里面的两人在说话。

“新年有什么愿望?”陈柔萍问。

曲然雄观了一会棋盘,落下棋子,“其实,我一直希望,”

“小炎能喊我一声爸。”

曲霍炎额角露出青筋,扬长出了大门。

章娓娟追了上来,“小炎,你去哪?”

“太太是希望你今晚在老宅过夜的。”

曲霍炎随口道:“饿了,去吃点夜宵。”

章娓娟心想,这不是才吃完晚饭没多久吗。

但是曲霍炎腿长,没一会儿就走远了。

*

南屹巷路灯通明,街道上安静,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庆祝除夕,曲霍炎插兜走在路上,路过一处人家时,听见里面有电视在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

他心情说不出地闷。

脚底是凉的,一点没尝到年味。

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

那年他刚升初中,某天感冒发烧,有些严重,老师准了他一节课的假,他最后一节课没上,提前回了家。

回到家,上二楼的时候,发现陈柔萍跟曲然雄抱在一起。

“我看见曲任风那张脸就烦,为什么我不能早出生十年。”

“这么嫌弃我儿子?”曲然雄笑。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烦他。”

“而且,你可不止他一个儿子。”

陈柔萍扯曲然雄的领带。

“自然,任风更像他母亲,而炎炎像我。”曲然雄又笑了一声。

当时站在走廊另一头的小少年,浑身石祝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从楼上跳下去。

不过只有一层楼,也摔不死他。

在此之前,曲然雄在他心里的形象其实要比“父亲”曲任风更好。

因为曲任风是一个严父,对他管教极严,他才五岁,他就教他骑马练枪。

他犯了错,曲任风会棍棒伺候。

而曲然雄每次见他都笑得慈爱,从未打骂过他。

这天之后,严厉的“父亲”却成了他心里被戴绿帽的可怜虫。

站在巷口的路边吹了会凉风,有辆出租车过来了,曲霍炎抬手拦下。

他上了车。

大除夕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坐在后座的小伙子脸上浮有薄薄一层霜。

“帅哥,到哪儿啊?”司机问。

曲霍炎道:“安延托养中心。”

“好嘞。”司机重新发动车。

*

江凝捧着一本历史方面的书在给床上的外婆念。

即便知道她没有听觉,但是万一呢。

心脏在跳动着,她的血液也是烫的。

她就想能在除夕这天给她找一点乐子。

念了好几章的内容,口干舌燥了。

江凝停下来,拧开水杯喝水。

另一张椅子上,小橘猫卷成一团睡着了,肚子微微发鼓,又扁下去,看着睡得很香甜。

江凝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夜里十点半了。

不过她准备陪外婆跨完除夕再回洛竹小区,还有一个半小时。

江凝起身去上厕所。

上完厕所回来,听见病房外安静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江凝顿了下,转过头。

还以为是值班的护士,等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是曲霍炎。

他个子高挺,身穿一件驼色大衣,眉宇深重硬朗,面部轮廓分明,带着一种冷锐。

“你怎么来了?”江凝走去他面前。

小姑娘双颊红润,没沾染上病房里的药水味,挨近了依然是那道好闻的栀子花香。

他盯了盯她,朝她抬起手臂。

江凝抿了下唇,到了他怀里,抱住他的腰。

这一抱,曲霍炎那点情绪消了大半,他下颔落到她脑顶。

“你说我来做什么,”

“一起过除夕。”

他怀里很暖,江凝脸颊蹭了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