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好饿

◎她好饿◎

“亡灵, 审判１

在黑线即将刺入心脏的最后一刻，顾念听到了唐月的声音，与此同时, 周围温度极速下降, 数道黑色鬼影出现。

在黑线和鬼影的双重作用之下，顾念脖颈上的力道随即一松。

前方的钟星池大喊：“是唐队长，快跑１

顾念毫不恋战，强制将进入胸腔后就开始自动吞噬黑雾的黑线收回，猛地挣开脖子上的束缚，迅速远离秦平。

一众异能者立即上来接应。

顾念被带到了人群后方。

钟星池连忙跑过来：“你没事吧？”

顾念脖子上一片青紫，可以看出秦平是下了死手的, 不过好在解救及时，她捂着脖子摇了摇头：“没事。”然后朝秦平看去。

看着即将被鬼影牵扯而出的虚影, 唐月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今天的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作为队长, 她应该在发现事情不可挽回时果断动手才对。如果不是还心存幻想, 根本不会有刚才的事。

唐月抬起了手。

钟星池自己之前净化时精神力已经透支了，况且以他的那点外放的精神力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没过去添乱，带着顾念去看了伤势。

有几率，有多大的几率？

既然知道能救，顾念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最开始在经过几个梦中的治疗之后，顾念就总结过了，当时她还不知道污染的事，只是视之为某种精神疾病的三种程度。

听到这话, 顿时没有人敢过去了。

顾念忽然开口，所有人朝她看过来。

这一次他们抓到秦平了，那下一次呢？万一净化失败，再让人逃出来，他们是不是还能这么幸运？

秦平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虚影几乎已经有一半脱离了身体。

只见秦平被鬼影包围的身影前方，飘散着零零散散的米粒大小的黑点，正是被从他体内牵引出的污染物质。因为黑色的鬼影攀附在秦平的身上，因此一时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虽然做出了决定，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的，数名异能者将秦平包围，疗养中心的三名B级净化者全部赶到。

那个B级净化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道：“只要能被净化，应该就还没彻底异化。”不过他也觉得这情况有点难以解释，想了想，措辞严谨道：“有几率被救回来，但不能保证结果。”

在黑线吞噬了一部分黑雾之后，他的精神污染情况应该好了一些。

不是说已经异化了吗？看刚才那表现也确实是这样啊，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又可以净化了？

说话的是跟着唐月一起过来的一个净化者，原本是要等到秦平被带入房间之后辅助帮忙的，结果人在外面就出了事。

亡灵的审判, 将以吞噬灵魂为结束。

唐月环视一圈，最终手臂微微抬了起来。

顾念认真道：“我真的觉得可以试一试。”

而秦平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不断挣扎, 发出阵阵嘶吼。

刚才大家都不敢靠近，但他是B级净化者，可以做到精神力外放，因此才想着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就试着给秦平做净化了。

“哎？秦平的精神污染好像降低了？”

唐月猛地转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被牵引出的污染物质虽然不多，但这确实是一个好的信号。

双方陷入僵持。

最先站出来的是秦平的队友，然后是疗养中心的异能者们。他们都是在异化边缘徘徊的，秦平的今天也有可能是他们的明天，他们是在救秦平，也是在救自己。所有人都同意可以尝试净化。

只见数道鬼影完全攀附在了秦平的身上, 不断拉扯着他的肢体，一道隐隐的人形虚影从秦平的身体中被牵扯而出。

唐月的手指顿了顿，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他，还有救？”

“不要过去，他随时可能变成任何人的样子１

有异能者想要过去帮忙, 被唐月喝止。

妄想症患者的轻症，在梦中黑气显化为外物，最好解决；其次是蜘蛛人患者的中症，消除黑雾的时候会给患者带来较大痛苦；最后是谢寒梦中的倒霉蛋副人格，属于重症，严重到了不可剥离的程度。

众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别人不知道，但她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刚才在黑线进入秦平身体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秦平的精神污染状态，有点类似她以前梦里遇到的那个蜘蛛人，介于轻症和重症之间的情况。

她道：“我个人建议可以试一试。”

刚才大家沉默，其实也并不是真的不想救秦平，而是失败的结果他们不一定能承受的起，更何况还有刚才顾念被挟持的事情发生在前，大家就算心里想，也不好直接开口。但现在，顾念本人开口了。

最终唐月的手放了下来。

他有些兴奋地指着秦平道：“你们看１

本来她以为钟星池他们所说的异化，应该是最后一种才对，但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这样。至少秦平还没严重到那个程度。

其实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异化者之所以无法挽救，就是因为他们体内的精神污染非常严重，已经影响到本体，很难被净化掉，但他刚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带着十足的疑惑。

整个疗养中心严阵以待。

疗养中心也是有普通医生的，给顾念看了之后，开了一点活血化瘀的药物，又叮嘱了一番之后，表示没什么大事。

顾念在镜子前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这个样子，晚上怎么回家啊？

顾念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转头问钟星池：“我晚上能不能留在这里啊？值班也行。”她得等伤好了再回去。

旁边的钟星池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晚上还要留在这儿值班？”他不敢置信地提高了声音。

就今天这过于丰富多彩的经历，他都担心顾念当场走人了，刚才还在忐忑呢，冷不防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请求。

钟星池知道顾念不是胆小的人，但没想到胆子竟然这么大！

刚才那可是生死一线埃

顾念顿了顿，无语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今天要是带着这样的伤回家，那明天才是真的不用过来了。”

钟星池“氨了一声，一想也是，上班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人家父母不担心才怪，肯定不乐意让自己孩子过来。

要真让顾念走吧，他还真有点不舍得。

顾念是净化者啊，人又那么聪明。

钟星池赶紧道：“值班就不用了，我给你找个地方住吧，就咱们疗养中心的小别院，那环境也老好了。”

顾念点点头：“可以。”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最起码要等到秦平净化成功的消息才行，毕竟如果这边出了事，晚上谁也不敢安稳睡觉。

两人提着药回去，就见到商柔和石岩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商柔一边走，还一边在数落旁边的石岩。石岩老实听着，一声不吭。

钟星池看到石岩下意识顿了一步，有心理阴影了属于是。

而商柔和石岩也看到了他们。

石岩高兴地挥了挥手，大声喊道：“顾治疗师，钟治疗师１

钟星池：“.”

为什么这个被替换的当事人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商柔看到顾念眼睛一亮，走了过来，一边朝石岩道：“你小点声吧，要不独眼就专找你呢，这声音二里地外都能听见。”

她知道石岩是怎么被换的时候简直要被气死，独眼本来就很聪明，他这大嗓门就像个定位器一样，还是会随时播报方位的那种。上个厕所竟然还要去固定的位置，他不被替换谁被替换？

商柔道：“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石岩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我听不见１他怎么觉得耳朵旁边的大喇叭越来越响了？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商柔气得不再和他说话。

目睹这一幕的钟星池：得，

池：得，确实是石岩没错了。 等到了跟前，商柔先向顾念道了声谢，“顾治疗师，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今后但凡有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她因为要看着钱宝宝所以没去十楼，但也已经听说了十楼发生的事，不论怎样，这次都多亏了顾念帮独眼说话。

顾念摇摇头：“没事。”

她就是实话实说而已，秦平如果真的没救，她也绝对不会手软。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秦平的净化就在十楼那个特殊的病房进行。

实际上那本来就是专门为秦平准备的，在收到顾念的消息之后，他们就打算将秦平引入那个房间困住，然后再做最后一次净化尝试。

不过前提是秦平还有救的情况下。

病房周围有不少异能者守着，顾念一行人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商柔和钟星池都有些紧张。

石岩因为声音太大被商柔禁止说话，老实在一旁站着。

这几个人中，也只有顾念不紧张了，事实上她感觉有点饿。准确得说，不是她饿，是黑线饿，并且正在表示抗议。

从顾念强制把它召回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不满了。

顾念觉得这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自己像是养了一头猪，能吃能睡，睡饱了吃，吃饱了睡，像个无底洞一样。

这种饿不是生理上的，不算特别难受，但让她的情绪有些烦躁。

如果不进污染区的话，她就要想办法解决黑线的问题。疗养中心里的异能者倒也算是一个来源，但她只有C级，那个所谓的“真实之眼”也有点奇怪，她不太放心，也不想再主动去测一次。

有点愁人。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一直到天都黑了，病房的门终于打开。

唐月率先走了出来，面上虽然疲惫，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喜色。

商柔立即站了起来。

唐月朝这边走了过来，笑着道：“没事了。”

经过三位B级净化者的努力，秦平终于被从异化边缘拉了回来。

病房中传出庆祝声，大家也都很开心。

疗养中心撤出去的人陆续回来，秦平的状况稳定下来后被带回了十八楼观察，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来井然有序的样子。

商柔再一次和顾念道谢后，带着石岩离开了。

顾念也准备走，却被唐月叫住了。

唐月道：“我需要向你道歉。因为秦平没有杀掉十八楼的治疗师，我认为他可能还保持有理智，所以做出了先尝试治疗的决定。”

秦平被救回来她很高兴，但不能掩盖自己的错误。一位净化者和一位特事局队员差点为此丧命，并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

唐月看上去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在顾念看来，从某种程度来说，唐月的判断其实也不算错。这是一个能力的问题，秦平本来属于可以净化的范围，但是疗养中心，或者净化者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判定他已经完全异化需要清除。

十八楼的治疗师和石岩都是被打晕的，说明秦平当时确实可能还保存着一丝理智，如果那时候能够净化，问题还不算太大。但等到挟持她的时候，精神污染的程度在不断加深，如果没有黑线恰好吞噬一部分黑雾，他很快就会从中症转变为重症，到时候她也没办法了。

秦平他，其实还是有一点运气的。

顾念心里清楚唐月的判断没错，但也没法直说，只好道：“有时候相信直觉也不是坏事，至少这次我们得到了好的结果。”

唐月笑了笑，显然把这当作了安慰的话。

两人分别。

顾念和钟星池先去吃了饭，然后去了给她安排的小院。

两人摸着黑，偷偷进了小院，没有被任何人知道。

也不是他们想这样，实在是异能者们的热情让顾念有些消受不起，要真的大张旗鼓的过来，她今晚也就不用睡了。

这里已经提前布置过了，需要的生活用品也都有，确认顾念没有别的需要之后，钟星池叮嘱她有事随时打电话，然后又悄悄离开。

顾念回到房间，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借口疗养中心忙下班晚，这周都只能暂时住在这里，周末再回去。

这才上班的第一天，顾爸顾妈都明显有些担心。

顾念只好又拨了个视频电话，先将周围的环境拍了一遍，然后才将镜头对准自己的脸，“你们看，我真的没事。”

看到顾念确实好好的，顾爸顾妈才挂了电话。

顾念准备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又重新点开信息查看了一边，然后皱起了眉。谢寒还是没有回消息。

谢家不会请不起佣人，谢寒留了联系方式，应该是能联系上的才对，但是从昨天她发信息说谢家来人的事，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那次带谢寒离开的人称呼他少爷，后来自己去谢家的酒店消费，酒店的人确实收了那张名片，后面还有人上门，应该不会有假才对。

可仔细想想，谢寒和谢家的关系也绝对称不上好。

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会孤零零一个人在那里居住，请的保姆也根本不用心，上行下效，本质还是谢家不在意这个儿子。

她好像记得，谢家是有个正式的继承人的吧？

顾念拧了拧眉，还是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仍然没有人接。顾念本以为不会有消息了，谁知过了一会儿，有短信进来。

是谢寒的号码，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条信息进来，是条语音，“不用管他们。”

倒是谢寒的风格。

顾念也就是觉得那少年心理多少有点不健康，多问了一句，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管了。将手机放下后去洗漱。

等躺上床，顾念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好饿。

黑线也有点躁动，总想往隔壁跑，像是隔壁有什么好吃的一样。

顾念一点点把黑线拽回来，黑着脸道：“睡觉１

摊了好一会儿饼，顾念终于睡着了。

然后她睁开了眼，又出现在了梦中。

眼前还是熟悉的白光，点缀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漩涡，不过这次白光的范围又扩大了，之前是十米，这次差不多有五十米的样子。

发生变化的还有中心的黑点，之前是米粒大小，现在都有鸡蛋大小了。看样子长大了不少。

顾念围着黑鸡蛋转了一圈，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果然出现了黑色细绳。顾念心念一动，细绳分裂成了八条。

当初从谢寒梦里出来的时候，还只能分裂成五条呢，再加上其他的变化，很明显，都是黑线这段时间吞噬黑雾的成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清醒的时候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根。

看着周围出现的黑色漩涡，顾念有点眼馋，但她努力克制住了。不能暴露，最起码现在还不行，她还不够强。

但黑色细绳比黑线粗，脾气也大了不少，拉着顾念往黑色漩涡的方向走。顾念则拼命往后退，两方开始拔河。

顾念拔着拔着烦躁起来，也生气了。

这黑绳是主人还是她是主人？

手腕一翻，之前从谢寒梦中得到的黑色匕首出现，这把匕首当初是从副人格手中得来的，是顾念目前发现的唯一可以对黑绳造成伤害的东西。顾念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不能为她所用，那就干脆不要好了

一刀下去，黑绳果然老实了起来，老老实实回到了顾念手腕上。

但顾念丝毫没有停手，她拿着其中一条分裂出的细绳，“不是不肯在清醒的时候给我用吗？那你也变成黑线好了。”

她一刀刀，将一条黑绳切成了细细的丝线，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得可持续发展才行。”

被切割好的丝线在顾念的驱使下，朝着一个个黑色漩涡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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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