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恳求

萧沐翼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还抓着女人的头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搬个家而已，尹桑羽本来不用亲自来的，但由于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萧沐翼和自己平等的地位，所以给个下马威就很有必要了。

除开在宴会上的那一晚，他们这算是极为重要的第一次见面，这时候掌握了绝对的主导权，就是为往后的相处方式奠定了基矗

所以尹桑羽选择了直接侵入萧沐翼的私人空间，这种不怎么尊重人的出场方式，傲慢得明目张胆，也摆明了并不会对他以礼相待，一开始就给萧沐翼造成无形的压力。

在萧沐翼还在上课时，尹桑羽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无甚可看的风景，偶尔还会闻到一股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臭气，都没能阻了他的好心情。

他期待萧沐翼推开门后看到自己，那震惊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但是谁能想到，这已经不仅仅是震惊能形容的了，简直是心灵地震。

一不小心，就是新鲜的犯罪现常

之前的晚宴上，萧沐翼还在演纯洁的小白花呢，估计以后也是这么打算了，现在出师未捷身先死，小白花变食人花，他大脑已经运转过度，直接死机。

尹桑羽都替萧沐翼感到尴尬，他建议道：“不如你先把人放下？”

萧沐斟酌了一下，小心解释道：“是她误会了，我并没有。”

两人面对面坐在宽敞的车后排，一个拘谨，一个放松。

萧沐翼喉结干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默默跟上。

别人遮遮掩掩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很普通就知道了，说出来恐怕没人会信。

尹家的男仆也是见过世面的，见到这一幕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等着少爷的指使。

花了比平时走路要慢两倍的时间，他们终于走出了路口，尹家的车就停在马路边。

看来下马威是得延后了。尹桑羽指挥道：“菲力把人送去医院好好治疗，通知她的家人，郭堂和黎强在这里搬家，冯凯过来推我出去。”

走路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被推着走，尹桑羽一路上被颠得磕磕绊绊，觉得很不爽利，特别是在萧沐翼面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降低了。

“是吗。”尹桑羽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对那位罗老师有多少位情人知道得那么清楚。”

萧沐翼一顿，正常情况不是应该问他下手为什么那么狠吗，普通人就算是气急了，也不会像萧沐翼一样，动手时完全没有考虑过留人一命。

萧沐翼慢了一拍，然后针扎一样赶紧松开了赵雯的头发，还惊慌地想要远离，连退数步。

有一件事尹桑羽比较在意，他语气算不得好地问：“刚才那个女人说你勾引了老师，是怎么回事？”

尹桑羽和萧沐翼上了车后，示意冯凯回避，他们总算是能单独谈话了。

萧沐翼低垂着头，两只手搭在膝上，相互紧紧地纠缠着，闷声道：“很普通地看到了。”

萧沐翼眼眸默然侧到左下边，心里有阴暗在滋生，灵灵都不会在意，灵灵的哥哥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想虽如此，他还是乖巧地回话：“我在学校不小心睡着了，罗老师过来关心的时候离得太近，正好被赵雯撞见，就误会了。”

他鼻尖有虚汗，张了张口无措地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后背却无意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体，萧沐翼惊吓地回头看去，是四个身着规整黑色侍者制度的男仆。

“总不会凭白误会，说吧，当时发生了什么？”说完，尹桑羽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太细了，又顺便补了一句：“我是以灵灵哥哥的身份在问你。”

这些小巷的路太过老旧，多年失修，有些地板砖平地翘起，有些干脆就是泥路，轮椅在上面驶过十分困难。

但是换做萧沐翼的话，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因为有时候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会对某些特定的事物多加关注。

几个男仆齐声领命，各自分工。

冯凯推着尹桑羽走到门口时，他对杵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萧沐翼道：“跟我来。”

尹桑羽其实也信任萧沐翼不会让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占到自己的便宜，但就是想问一下，得到了解释之后他也不纠结了，开始提出一开始预想好的正事。

尹桑羽瞥了一眼萧沐翼的小动作，微向后靠在轮椅背上，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审视：“灵灵向我描述的你，可不是一个会对他人言语刺激，然后再出手殴打的人，你对她隐瞒了多少？”

萧沐翼在不得不面对尹桑羽的焦躁中，又生出了些怒气，说来讽刺，他有什么能瞒得过一直在监视戏耍着自己的祝灵呢。

压着极为负面的情绪，萧沐翼轻声道：“我可以保证，她知道我的一切。”

尹桑羽却觉得萧沐翼真是张口就来，神色不虞，忽地压低了声音危险地道：“你的意思是说……灵灵为了你骗我？”

萧沐翼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

己说错话了，他赶紧摇头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１

“那是什么？”

萧沐翼咬了下唇，他似乎急于维护祝灵，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猛一弯腰，歉道：“对不起，是我向……灵灵隐瞒了。”

程序已步入正轨，为了立这个人设和确认彼此地位，萧沐翼是要被吓一吓才行的，不然以后管不住他。 尹桑羽适时拉起了毫无温度的笑容：“你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萧沐翼眉头轻拧，有些疑惑，尹桑羽如此咄咄逼人，又提起上一次的警告，感觉就像他真的不知其中猫腻，也是真的不希望祝灵和自己在一起一样。

但是具体情况不管怎样，萧沐翼都打算按照他们的剧本来演，对待尹桑羽这样的人，与其说谎狡辩，不如坦白。

一咬牙，萧沐翼从座位上站起，接着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尹桑羽没料到会是这发展，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萧沐翼，有些怔地眨了下眼。

双手撑在地上，萧沐翼把头深深磕下，他的声音很沉重，带着浓烈的自责：“对不起，我未能履行对你的承诺，我……还是不能对灵灵放手。”

“我也知道，我是个……”说到这，萧沐翼的声音已有泣音，他不愿说出口，但又不得不承认，艰涩地道：“卑鄙，又无耻的人，根本配不上灵灵。”

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尹桑羽不自在地偏移了视线。

直面自己，把自己刨开了摊在别人面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说出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萧沐翼的手指扣紧，抓着车内地毯的绒毛：“我一无所有，内心阴暗，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卑劣地诅咒着世界上所有比我幸福的人。”

“直到灵灵出现了，她于我而言，就像一束唯一愿意落在我身上的光，透过她，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世界的温度。”

尹桑羽虽然不觉得萧沐翼在说真话，但还是不自觉放轻了呼吸，认真地听着。

萧沐翼睫毛微敛，染上了湿意，他想起了在学校的湖泊旁，祝灵曾安慰他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心里的酸涩和抽痛无法抑制，萧沐翼的喉咙里好像梗了硬|物，他逼着自己继续：“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和他人一样的幸福，我做不到放手。”

“可自知无用的我，根本就没有可以留住灵灵的地方，我只能小心地藏起我的肮脏私欲，来延长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而已。”

是的，就是幸福。

在此刻萧沐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看见家人欢聚、爱人相拥、朋友玩乐的场景时，会感到本能性的厌倦，不愿多看。

反之，如果看见他们互相背叛，反目成仇，就会多多关注。

那全都是因为——嫉恨。

那天清晨，萧沐翼觉得女人嘴角洋溢的笑容，轻快的步伐，都是暖暖的。他好奇要是能碰一碰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可他无法触碰，从此在心里留下了一道印子。

直到祝灵哪怕面对危险时也要保护他，把他抱在怀里，多年前的印子终于被埋上了，原来那份暖暖的感觉，就是幸福。

就算是虚假的，他自欺欺人也想要留祝

眼泪滴入毛绒的地毯，浸出一小片深色，萧沐翼哽咽道：“尹元帅，求求您了……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但我是beta，灵灵也说过她只不过是觉得我的脸好看而已。”

“不会太久的，不会太久的，在灵灵失去兴趣，主动想要离开之前……请允许我短暂地留在她的身边。”

尹桑羽听完后，静默了一会儿，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忽地，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抬起了萧沐翼的脸，把他的下巴托在掌心，另一手拨开遮挡在额前的发丝。

便看到了一副能直击人心的可怜泣容，轻蹙的眉下是水润波折的眼睛，润湿的睫毛盈盈颤颤。

萧沐翼总是冷漠的，缺少表情的，尹桑羽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如此丰富又复杂的情绪。

像是深陷绝望……又拼了命地想抓住希望的最后一根光线。

让他产生了，如果这种程度的悲痛哭求是演戏的话，那当真了又何妨的想法。

尹桑羽突然有些不敢直视萧沐翼的眼睛，心里好像被什么沉甸甸的重物堵住，升起了一丝罕见的迷茫，他在心里问道：“系统，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日后该怎么说出口，这是一个骗局。

只可惜，系统不懂人的感情，他简单粗暴地道：【并没有，宿主如果实在觉得愧疚，可以真的娶了反派】

尹桑羽顿时破功，他松开了萧沐翼，靠回椅背上，冷漠的表情下是止不住的吐槽。

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萧沐翼不想杀他就已经是万幸了。

还娶，娶什么？

娶一个断头台。奖励以后斗智斗勇，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