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原书羽翼·番外（2）

萧沐翼说，他可以为尹桑羽做任何事，也保证不会再伤害任何人，只求一个能留下来的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萧沐翼跪在尹桑羽的面前，他诚恳地把头磕在地上，语气很沉静，也很认真，似乎值得一信。

但尹桑羽作为闹剧从头到尾的旁观者，虽然没有亲自出马过，但凭着手下的情报网，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他是一点都没漏。

据情报显示，萧沐翼说出口的话，和他做的事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说谎就像喝水一样自然简单。

尹桑羽当然不会相信他，便只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而萧沐翼也没有挽留，他只是跪在地上，直至尹桑羽的脚步声从地牢里彻底消失，才缓缓起身，神色淡漠。

离开景园，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尹桑羽若有所思地把所有关于萧沐翼的资料都翻了出来，叠在一起有二十厘米高。

现在的萧沐翼，已经是全世界闻名的大恶人了，他完全有被载入历史教科书的资格，还有止小儿夜啼的神奇功效。

他自出生到死亡的所有信息都被挖了出来，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没被放过，世界各地的心理学家、犯罪学家就指着他那点事，翻来覆去地分析解读。

萧沐翼点头。

他便道：“这次的先吃了，一会儿把你喜欢吃的东西写给我吧。”

等他打扫完毕，把工具放回原处后回来，萧沐翼已经吃完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过去。

尹桑羽并没有如他所言，把萧沐翼交出去，不过也没允许人留在自己身边，而是将之继续关在景园的地牢里。

反正这个日子太过无聊，是时候增添点调味料了。

沉思半晌，尹桑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虽然不知道霍零和萧沐翼究竟有什么阴谋，但是既然他们要玩，他便奉陪。

之前的半月里，萧沐翼吃东西都是尹桑羽亲手喂下去的，次次全部吃光，也没见这么挑食。

一年多以前，萧沐翼的身边曾凭空冒出过一个名叫霍零的少年，自称是其弟弟，能力非凡。

按理来说，萧沐翼和尹桑羽素不相识，他完全没理由非要见到尹桑羽不可，还对其身无残疾一事也半点不惊讶。

尹桑羽道：“不过我不信任你，你还是只能待在地牢里。”

如果尹桑羽说是，那他就不必再勉强自己吃这种东西了，一根筷子就足够自杀。

在此期间，尹桑羽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萧沐翼，就等着逮到他和霍零联系的证据，把他们通通抓获。

说完，他小心端起地上的饭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了起来。

霍零似乎无所不知，对各方情报了如指掌，并且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扯着尹家的名号搞小动作，这才惊动了尹桑羽亲自去查看。

只要能留下，就算被关在地牢里也没有关系。

之后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但尹桑羽知道并非如此，至少萧沐翼没有以破坏为乐，也没无聊到花大功夫就为了看人流血。

最后总结得出，萧沐翼是个无心之人，天然的反社会份子，崇尚暴力和破坏，喜欢看他人痛苦流血。

萧沐翼微怔，抬眸看着他。

也许霍零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还和萧沐翼以某种方式保持着联系，并且把注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念及萧沐翼的晚饭被自己踢翻了，尹桑羽第二天中午，就找了个理由避开仆人，提着食盒到地牢去了。

把牢门打开，尹桑羽如往常一般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萧沐翼的面前，说道：“吃饭时间到了。”

他看见尹桑羽来了，便稍微抬起头望过来，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这日尹桑羽离开的时候，手里多了块写着字的布片。

尹桑羽把资料一页页地快速翻过，到最底的时候，一张少年的侧脸偷拍照，再一次唤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尹桑羽在萧沐翼吃东西的间隙里，看见昨天被自己踹翻的饭菜还铺在地上，便起身去拿了扫帚和抹布来打扫。

萧沐翼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碗端了起来，他吃得比刚才还要慢，明明是高级厨师的精心之作，在他这里却如同隔夜的硬馒头。

尹桑羽本来以为他会向自己求饶呢，不免有些失望。

萧沐翼眼睛半睁半闭，无精打采地看着眼前肉香扑鼻的饭菜，喉咙间有种恶心感在翻涌，他轻轻地道：“吃完了……你就要送我走了吗？”

萧沐翼依旧没在睡觉，他眼下的青黑更深了，眼中还布着血丝，应是一整夜都没合眼。

“全部吃完。”尹桑羽不悦地命令道。

但也许就是因为尹桑羽贸然出现打草惊蛇，霍零自那以后就彻底消失了，再不见踪影。

萧沐翼对尹桑羽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谢谢。”

可是出乎意料地，尹桑羽道：“不，我同意你留下了。”

尹桑羽垂眼道：“不爱吃？”

虽然的确是个坏人不假。

尹桑羽眉心不自觉拧起，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能让自己觉得棘手的人。

尹桑羽随意瞥了一眼，发现他吃了还没三分之一，几岁小孩都比他吃得多。本来就已经足够瘦了，再这样下去得成皮包骨。

尹桑羽完全有理由怀疑，萧沐翼来找他，以及能从众鬼口中逃生，都和霍零有关。

尹桑羽有意寻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派人去跟踪萧沐翼，直到确认霍零真的人间蒸发，才疑惑地收回了人手，渐渐不再关注此事。

但是都一无所获。

萧沐翼待在地牢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是一步都不挪，也从来不做可疑的事，整日整日地发呆。

唯一的变化就是，因为尹桑羽的命令，他把自闭发愣的位置从墙角换成了床角。

地牢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更没有可以为之娱乐的东西，普通人待在里面毫无疑问是一种酷刑。

萧沐翼却看起来状态不错，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能适应这种黑暗压抑到极致的环境，心理素质都非常人所能及。 尹桑羽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把人关在地牢里，其实也是逼萧沐翼向霍零求救的一种方式，现在既然无用，

然无用，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决定给萧沐翼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间。

尹桑羽拿来了手铐和脚铐，把萧沐翼的行动限制住，这还不算完，他又在脚链的中间加了一颗实心的铁球。

重刑犯外出放风时，都比这要轻松得多。

尹桑羽半蹲下`身，把铁球稳稳固定在脚链上，完了他还颠颠重量，确保萧沐翼就算再能，也不可能走出景园的范围。

说给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间，就真的就是一点而已。

他满意地站起身，说道：“以后这个牢门我就不关了，你可以出去活动活动，不过别走太远，也不要被人发现了。”

萧沐翼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他在尹桑羽面前从来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攻击性过，乖得像个孩子。

人类对可爱又柔弱的东西向来没什么抵抗性，尹桑羽牵了一下嘴角，下意识想摸摸那软乎乎地头发。

可他刚一抬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顿时脸又拉了下来，变得老臭了。

明明知道萧沐翼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还被他的伪装蒙蔽，一时卸下了心防。尹桑羽暗道自己真是安逸久了，戒心竟然变得这么低。

他没心情再在这里待下去，很快就收拾好食盒离开了。

第二天，尹桑羽一边插着耳机听牢里的动静，一边处理着公务。

这种监听耳机是莱克星斯研发的最新款，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不会放过。就连萧沐翼每动一下时衣服摩挲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后无比清晰地传过来。

因为萧沐翼安静沉默的性格，这个耳机戴着其实就跟没戴差不多，很多时候尹桑羽都会忘记自己耳朵上还有这个东西。

但是今天不一样，从早晨六点开始，耳机就断断续续地传来铁链碰撞的叮当声，还有铁球在地上拖行时的沙沙声。

只听着声音，尹桑羽都能想象得出来，萧沐翼那边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纤瘦柔弱的omega被拷上了枷锁，每一步都行走得十分艰难，他细嫩白皙的皮肤被磨红发肿，也只能咬牙忍耐，扶着墙继续挪步。

只是他每走几步，就必须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尹桑羽听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明显察觉到声音停下来的间隔逐渐被拉长了，最后一次大概相隔了有十分钟，铁球拖行的沙沙声才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异声。

“唔……哈……”

是那种极力忍耐，还是不甚遗漏出的喘熄声，听起来相当的……糟糕。

尹桑羽顿时从半梦半醒中清醒了。

他睁着水蓝的眼睛静默了几分钟后，默默把耳机摘下来，放到了床头去，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明明是在办正事，怎么感觉自己跟个痴汉一样……

尹桑羽忽略自己染上了温度的耳尖，心中腹诽了几句，静心宁神渐渐睡去。

之后他一直睡到了早上九点才醒来，洗漱一番后就坐到了办公桌前，开始处理今天的家中事务。

时间来到中午十一点时，尹桑羽手里的工作只剩下一点了，他便分了神去听耳机里的动静。

萧沐翼那边依旧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草叶时发出的窣窣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鸟鸣。他应该是从地牢里面出来后，在景园寻了个休息的地方，接着就待着不动了。

“咔哒。”

轻微的碰撞声唤回了尹桑羽的走神，他锐利而冷淡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过是应吩咐，来送点心和茶饮的男仆顿时倍感压力，他额头一汗，说道：“少爷，这是厨房新调配的饮料，您请用。”

尹桑羽这才收回眼神，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有浓郁的果香味，就是有些太甜了。

这么想着，他又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一件事。omega似乎都很喜欢甜食，萧沐翼虽然没提过，今天晚上要不要给他也带一杯去呢？

尹桑羽沉着眉思索，想了想还是作罢，他何必去管萧沐翼那种罪人喜不喜欢呢，多此一举。

之后时间慢慢地走过，太阳快要下山了。

尹桑羽因为莱克星斯帝都重建的琐事，变得有些忙碌，现在才从祝夫人那里回来。他坐在轮椅上，被仆人推着慢慢行过走廊，橘黄色的光芒照射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突然尹桑羽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了窗外。

萧沐翼是不是从早上起，就一直没有动过了？

正常人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一动不动就是一整天……好吧，萧沐翼确实能。

但是之前的萧沐翼都是在“房间”里，他有水喝，有床铺可以枕靠，困了还可以睡觉。现在他却是在外头，凭那孱弱的身体能坚持得下去吗？

回想起今天早上那艰难挪步的动静，尹桑羽合理怀疑萧沐翼也许是出来了，就回不去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尹桑羽眯起了眼眸。

他回到卧室以后，立刻就借口说要休息，将仆人屏退，随后寻到机会从窗户跳了下去，身影在墙下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景园有些大，还因为久未修剪的缘故杂草丛生，树木枝丫肆意生长，很是遮挡视线。

好在尹桑羽很熟悉这里的路径，不然很有可能会迷路，但是尽管如此，他也迟迟没能找到那个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消失在远处的山巅时，尹桑羽拨开面前的树枝，终于找到了萧沐翼。

他身着单薄，也许是怕冷，便抱着自己的腿，可怜地缩在一个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座椅上，双眼紧闭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这是尹桑羽第一次看见萧沐翼睡觉，他身上难以言明的阴冷感在此刻褪去，显露出了柔弱脆弱的内里，毫无防备，引人怜惜。

尹桑羽找到了他，就像找到了自己迷路的小猫。

他张了张口，想要叫醒萧沐翼，可那简单的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滚，还是没能从口中吐出。

尹桑羽踩着地上的枯枝残叶来到萧沐翼面前，他眼神晦暗，注视着沉睡的omega静默许久。

最终他提起了那颗分量不轻的铁球，然后一俯身捞起萧沐翼的腿，把人横抱了起来，转身没入来时的林叶中。

在尹桑羽的怀里，萧沐翼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路边不断退去的杂草丛，又轻轻合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