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被嚯嚯了的土地
第四十三章 被嚯嚯了的土地
今夜晚风略大, 吹得廊下灯笼微微摇晃。
项晓芽看着面前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昏黄的灯光就像是戴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让南夜瑾的美貌程度又更上一层楼, 在配上那一脸矜持的笑, 确实非常让人赏心悦目。
“听闻项仙子明日便要离开, 可是在下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
“怎么会呢?这些时日多亏了王爷施以援手,对此我感激不荆”项晓芽真诚无比地说道:“只是马上就要到芒种的日子了,我离开杨树村时日有些久,心中着实是担忧村民们的田地情况,所以才急着回去,并非对你有所不满。”
“如此, 我便放心了。”南夜瑾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轻笑道。
见他这模样, 项晓芽默不作声的端茶抿了一口, 十分配合地问道:“不知王爷深夜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听闻仙子要走,我心着实有些不舍。”南夜瑾微微一笑,目光缱绻中又带着一点委屈地注视着项晓芽:“而且你我白日才刚刚一同用过饭, 我还以为是哪儿做的不好, 惹您厌烦了。”
瞧瞧这入木三分的演技, 真是把一个为爱放下`身段的纯情小王爷演的活灵活现呀。
可惜, 这话不是在表达爱慕的心意, 而是提醒自己白天在酒楼签下的那份合同。
南夜瑾这是在防着谁?她家小妲袂?还是他的护卫封崖?
放心,我记着呢,有事就说吧。
南夜瑾看着如此配合地项晓芽,眼底笑意不变,只是面上却带上了一些愁思。
“如今正是夏耕的关键时刻,田地对于天下百姓的重要性谁人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作恶之人,着实可恶1
“谁知道头一天刚派了管事过去,第二日他就回信,说是地里出了事。”
这一番表演下来,一个被人陷害而牵扯他到人因此感到内疚的可怜人形象跃然纸上。
项晓芽想骂人。
项晓芽嘴角的车轱辘话,瞬间就吞了下去。她表情一肃,眉目间隐隐有几分怒意,看着南夜瑾道:
“唉,那些暗害我的恶人也太没人性了,那可是数百亩的良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项晓芽义正辞严地说道:“我乃专司农事的仙人,有人这般对待让人耕作的田地,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的1
他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微妙的酥|麻情绪于心底逐渐蔓延。
这田地是李发财家的?项晓芽挑了挑眉,忽然灵光一闪。
这个设定一拿出来,项晓芽未来的可操作空间就大得多了。
【新任务(a级):洗地】
项晓芽眼里带着一丝嘲讽,正要继续打太极推脱,就听到了app熟悉的提示声。
【任务奖励:800经验值、150积分、a级玉米种子基因图谱】
项晓芽眯了眯眼睛,涌出了一股幼稚的胜负欲。
“你是说,有人在地里动手脚,毁了数百亩良田?”
但是我没有道德,你压根绑架不到我。
“唉,并非那酒楼菜肴不和我胃口,只是……算了,项仙子乃是仙人,参合我凡间之事不大合适,此事还是算了吧。”
若是不知他本性之人,例如自己这个仙子,此刻就应该觉得他真的好可怜,那些害他的人真的好坏。
“王爷说笑了,今日的饭菜着实美味, 我心中也一直惦记着,还打算有时间再去尝试一番。”她和南夜瑾对视一眼, 默契十足的笑道:“只是王爷今日似乎不怎么动筷子,可是看不上这就楼中的菜肴?”
狗男人和自己玩欲擒故纵?难不成以为她会配合的送上门求着帮他忙吗?
“却有此事,不过这乃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终究是冲着我来的,项仙子一心为民,若是让你牵扯进去,我实在心中难安……”南夜瑾苦笑一声,看起来有些落寞:“终究是我害了那些佃户,若我不买那个庄子,或许那些土地也不会被人……唉。”
“王爷的庄子在何处?此事竟然牵扯了数百亩良田,绝非一般小事1
南夜瑾倒是配合的很,立刻将自己的庄子情况说了一遍。
这位项仙子,当真有趣。
开玩笑,神仙不要面子的吗?
南夜瑾是真的没有想到项晓芽和自己的默契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就断得一干二净。
“确实,我那新买来的庄子,土地成了那般模样乃是人祸,若让项仙子卷进去,我终究还是良心不安……”南夜瑾说到这儿,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神色失落又有些茫然。
项晓芽视线略过南夜瑾的身后, 封崖那高大的身躯就伫立在他的背后, 嘴角笑意深了两分。
来了,熟悉的道德绑架。
“只是可怜那些佃户,那土地被糟蹋成那等模样,怕是今年会颗粒无收了。”
一向以柔弱、温柔和宽和示人的神农娘娘,忽然狠狠地一拍桌子,眼神里满是对于背后之人的愤怒。
专司农事的仙人,你要是对她下狠手,她或许因为善良过头又圣母而选择原谅你,但是你对田地下手让如此多的人吃不上饭,那就是在她的雷区蹦迪,真当仙人没脾气?
“我这庄子刚入手没多久,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恰好有一位李姓地主外出行商之时路遇山匪惨遭不幸,他家没了顶梁柱,只能变卖田产。我见那孤儿寡母着实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谁知道……”他无奈的摇摇头,满脸苦涩难堪。
【任务描述:临近下半年播种之际,种植农作物的宝贵土地却遭遇了可怕的灾难而失去了耕种的作用,请拓荒者尽快处理好这些土地,让它们恢复到能够栽培农作物的程度。】
这一下动作太过突然,就连南夜瑾都被惊到了一瞬,虽然那抹诧异稍纵即逝,但嘴角的笑还是带上了一丝尴尬。
她想清楚了,自己现在有了南夜瑾这座大佛坐镇,是时候展现出一点点仙人该有的小脾气了。
“这事竟然让王爷这般为难碍…”项晓芽微微皱眉,随后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你与我有恩,那我也不便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强硬插手你的事情,既然你不像我参合进去,定是有你的考量,我便不参合了。”
而知他本性之人,例如他背后的那位护卫封崖,此刻就应该认为他家王爷这般表演怕不是真的想要在自己这个‘爱慕的仙子’面前,努力演出无辜受害者的模样……
人设确实已经订好了,但是剧本的走向就由不得别人来定了呀。
等等,李夫子不希望自己这个神农娘娘活着,只是为了不让晋关出现他们势力控制之外的粮食流落出来。那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呢?
项晓芽看着南夜瑾,从对方无辜的表情和冷漠的眼神里,忽然摸到了一丝苗头。
南夜瑾这家伙有兵权,他奉命‘暗查’西关军,那不就意味着……一旦西关军查出问题来,他就可以在没有任命的情况下‘暂时接管’西关军了?
军营里什么最重要,粮草啊!只要粮草不足,又在这个时候北关来袭……那南夜瑾妥妥会被坑死。
他死了的话,谁的好处最多?
还用说嘛,肯定是上京里的另外两个皇子了。
项晓芽一时间心思翻涌,觉得自己这个降落地点选得真他娘的坑。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她‘下凡’解决了杨树村危机的那一刻起,怕不是就成了某些人眼里必须被除掉的头号目标了。
“无论如何,对土地下手之人心思恶毒又龌龊,我是绝对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项晓芽垂下眼,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冷意:
“这个世道百姓本就过得艰苦,寻常想要填饱肚子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可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胆敢做出此等事,这与草芥人命有何区别?”
“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1
南夜瑾叹息了一声,起身对着项晓芽行了一礼。
“仙子仁厚,夜瑾不及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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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装逼一时爽,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那就是一个火葬常
项晓芽现在很痛苦,也很后悔。
究其根本,还是要从这落后的时代开始说起。
因为黎国穿了四个国师的情况下,其实科技水平已经提高了不少,就比如她此刻乘坐的马车,就装上了减震用的弹簧,哪怕是有些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面,也如履平地。
但古代的路况实在是太差了,一旦脱离了官道,开始朝着乡间小道行驶之时,那道路就像是过山车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惊喜和心跳。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坑在哪儿,你也永远不知道这场折磨还要进行多久。
项晓芽已经被颠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要散架了,原本已经被岳神医拉扯回来的身体素质,又重新落回了谷底。
“娘娘,您……还好吗?”妲袂坐在项晓芽的身边,一手替她揉着刚刚马车起飞时磕到的手肘,一边轻声问道。
她家娘娘早上出门的时候面色还有些红润,如今已经不带丝毫的血色了。
项晓芽靠在柔软的引枕上,虚弱地笑了一下。
“我还好……”
不,她一点都不好,哪怕是杨树村的滑竿都比这豪华大马车要舒坦,她现在只想回去舒舒服服的躺着。
但她不能这么说,因为马车里除了她家妲袂之外,还坐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娃娃脸妹子。
这是南夜瑾安排给自己的侍女,当然,名义上是侍女,实际上是个暗卫,主要功能是来监视自己的。
项晓芽和南夜瑾彼此心照不宣,都清楚这位暗卫的象征意义大于她的实际作用。
妲袂看着项晓芽虚弱无力的样子心疼极了,她家娘娘怎么这么可怜?这身体才没好几天呢,又因为见不得别的百姓受苦就主动跑去受罪,她真恨自己无能,不能提前替娘娘解决这些麻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般虚弱无力的模样。
“阿雾,那个庄子还没到吗?”妲袂皱紧了眉,看着那位侍女冷声问道。
娃娃脸的女暗卫便是带着花小妹下山的阿雾,此刻听了妲袂的话,便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回来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已经快到了,月末还需半刻钟的功夫。”
项晓芽苦笑一声,长长的叹了口气。
半刻钟虽然不到十分钟,但是这种颠簸的程度,一分钟她都承受不住碍…
阿雾见项晓芽面色苍白,心里其实也很担忧,忍不住劝道:
“项仙子你看起来很难受……要不咱们先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自己声音大一些,就会让这位仙子更难受一样。
“不用管我……”项晓芽虚弱无力地挥挥手,面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那片土地比较重要,我的话……呼,我还能再坚持一阵,不用担心。”
她说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先闭眼歇会儿,若是到了地方,劳烦阿雾喊我一声。”
这一路颠得她人都麻了,要不是出门的时候只吃了些汤水,恐怕现在已经吐得满车厢都是了。
这还是装了减震用的弹簧的豪华版本,要是换成那种普通版本的马车,项晓芽觉得自己不用做任务了,估计会直接死在路上。
史上第一个因为马车颠簸而挂掉的穿越女,怎么想都有点丢脸吧?
想来也好笑,她之前在花小妹那边听到‘杀良冒功’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跑路,彼时是真没有考虑过古代的这些交通环境,就这破路况……难怪古人出门是个危险的事情。
就算没有山贼土匪,没有天灾人祸,就这一路的颠簸,身子弱一点的不生病都难。
项晓芽并不知道,在她面前坐着的阿雾,见到她这般虚弱的模样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阿雾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位项仙子身体很不好,但她是真没想到,对方能差到这种程度!
实话说,她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打着类似病弱娇花或者悲春伤秋的才女之类人设的小娘子,从北疆到上京,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和那些迎风咳嗽、见月落泪的弱柳扶风面无血色的病美人相比,明明项仙子看起来还更加健康一些,可一旦接触你就会发现,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破碎感。
就像是一块早就布满了裂缝的琉璃,只要再有那么一丁点的外力,它便会当着你的面,毫无转换余地的化为齑粉。
阿雾非常明白,要是这位仙子出了事,那自己极大可能也会跟着变成齑粉。
毕竟这位仙子乃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人,而且听说王爷还三番两次与其独处,对其的态度也比之他人要温柔和善得多,甚至为了不打搅她休息,放过了招惹他的永安郡主。
这等存在,莫说是个仙人,便是个寻常的普通女子,她也是不感让对方出一点事儿的。
于是,阿雾悄悄地和国师府的那位摇光君使了个眼色,便钻出车厢,对正在驾车的马夫小声道:“找个地方停下吧。”
马夫也是一个年轻人,听言不由一愣:“可是阿雾姐,咱马上就要到地儿了……”
“让你停就停,别废话。”阿雾眸光一冷,那车夫立刻呵停了马车,将它赶到了一边的树荫底下。
项晓芽感受到马车停了下来,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
“妲袂,可是到地方了?”
“还没呢。”阿雾从外头钻出来,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刚刚看了一下,恰好那片出事的农田就在附近,项仙子一直担忧它的状况,要不我们先先下车看看情况?”
嗯?这么贴心的吗?
听到自己不用再继续被这辆马车折磨后,项晓芽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时候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头顶的太阳已经开始有些晒人了。
项晓芽一下马车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晒得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只是这种心情在看到不远处的一片枯黄的农田时,立刻消散得彻底。
这片田地十分广袤,地理位置看起来也很不错,可本该栽种着玉米的田地里,此刻却没有一点绿意,反而像是落了雪一般,黑的白的纠缠在一起,还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项晓芽皱紧了眉,大步朝着农田走去,同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扫描功能。
信息泡里的数据密密麻麻地如同流水一般跳跃着,项晓芽很快就抓住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面色难看极了。
见她这幅表情,阿雾
,阿雾忍不住问道:“项仙子,这片土地可还有救?”
“西关附近有盐湖吗?”项晓芽反问道:“或者卤水井之类的。”
阿雾一愣,摇了摇头,道:“西关这儿没有这些,但是越过长蟒山的东边,北云地盘里有一个不大的盐水湖。”
项晓芽面色更加凝重,她看着这片土地里混合的白色结晶快和碎石、泥土,蹲下`身子拿手捻起了一团。 能将一片良田变成这副模样的死地,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南夜瑾绝对是被人设计了。
“项仙子可是看出什么来了?”阿雾好奇的问道。
项晓芽正要解释,却在此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呵斥声。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儿做什么?”
“谁家不懂事的小丫头,这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吗?快点滚1
“你对我们的土地做了什么?”
项晓芽抬眼望去,便看到四个佃户扛着木锄头,满脸凶狠之色朝这边走来。
“赶紧滚,别在这儿停留了1为首的那个佃户大声喊道。
项晓芽只扫了一眼那群人,便没有再关注,而是继续研究地理的情况。
南夜瑾的庄子南夜瑾的人,这事不用她出面说话,毕竟她就是个被请过来治疗土地病症的大夫而已。
果然,阿雾主动上前一步,表情瞬间有了变化。
“吵什么吵,都给我小点声,吓着我家娘子有你们好看的1阿雾高扬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冷声问道。“你们,都是这儿的佃户?”
见她这嚣张的模样,那群佃户的气势明显消下去了不少,等目光从项晓芽一行人的穿着打扮上扫过后,那凶戾气也没了大半。
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娘子,估计是路过此地见他们的田地白花花的一片心生好奇,这才过来看看情况。
“回这位娘子的话,我们都是这儿的佃户,这片土地是我们主家的……”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佃户满脸堆着笑前走了一步,试探这问道:“不知几位娘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做什么你管得着吗?”阿雾冷哼一声,颐指气使地喊道:“把你们庄头叫过来。”
“你们是谁?”另一个佃户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们庄头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你只管与他说‘项仙子到了’,他若是不来,呵呵……我便让他主家扒了他的皮1阿雾冷笑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那等狗仗人势的刻薄丫鬟表演的栩栩如生。
那些佃户犹豫了一番,心中是真的没底,便叫了个人回去喊人。
见阿雾处理好了后,项晓芽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在妲袂的搀扶下站起身子,看向了那群神色疑惑中又带了几分慌乱的佃户们。
“抱歉,我家阿雾性子有些急,但是没有坏心思,可是吓着大家了?”
她的温和态度与阿雾的那种跋扈成了明晃晃的对比,这群佃户见了她后,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至少,表面上的答复也客气了许多。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被吓到。”
“对,我们没事……”
“没事就好。”项晓芽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放回那篇白花花的土地上,眉目间的神色有了几分忧愁。
“说来也巧,我在马车上便看到这片土地和似乎旁的土地不大一样,而今又是芒种前后,此地却不曾种下任何作物……不知几位可知道这是何缘由?”
佃户们看着彼此,不敢开口搭话。
阿雾见状,双手就插在了腰上,蛮横地骂道:“都愣着干嘛?没听见我家娘子问话么1
佃户们抖了一下,只觉得这位丫鬟真是凶得要死,定是家里非常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才能养得出来,他们这些佃户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便纷纷低着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这位娘子,我们的地生病了,种下去的庄稼压根就活不下去。”
“也不是我们不想种,就是这土地变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
“是啊,我们也想种地,在不下种这下半年的口粮都拿不出来了,但是这地就是想种也种不了碍…”
项晓芽听到这儿,眉头微微蹙起,似是非常不解。
“你们的土地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我们也不知道埃”一个佃户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就……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模样,大家都不好过。”
“是啊,还只有我们庄子的地是这样的。隔壁赵家的土地就没事……”
“这位娘子,你不知道,这儿还不是最严重的地方,真正严重的在西头,那边地里全是这种白色的石头,人和畜生闻了那味道就吐得天昏地暗的……”
“听说我们主家没干好事,这是报应……”那个最先发话地佃户忽然说道:“要是他平日多行善积德,咱们的土地肯定不会出事。”
“唉,你这什么话?人家又没问这些……”其余人被他这发言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了他不让他继续。
“这……这个娘子,这家伙胡言乱语而已,您别放在心上。”
项晓芽只是笑了笑,又柔声问道:“诸位可还记得这种情况是哪天开始的吗?”
“哪天?这……这还真记不得了。”有人道。
“没关系,只需要给我个大概的日子就成,比如十天半月之类的。”项晓芽说道。
这下大家的答案就不太一样的,有的说是十天前,有的则说是大半个月了,还有人说一个月前就开始有痕迹了。
因为答案跨度比较大,最后几个佃户还自己吵了起来。
“真的是一个月前,当时我们地里的麦子都还没收呢,我就看到地里开始发白了。”
“那我怎么没见着,咱两的地隔得也不远,就是割完麦子后才冒出来的!当时一夜之间整个田里白花花的一片,吓得我婆娘还以为是落雪了。”
“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麦子还没熟的时候,当时不是来了一个什么道长吗?他走之前还和老庄头说了好多话呢。”
“那道长和地里的情况有啥关系?”之前那个年纪最大的佃户哼了一声,开口道:“我记得就是十天前才出现这些白色的石头的,当时我还喊你们一起看,你们都没说话呢。”
“那……那不是刚换了新主家,我们哪儿敢把这事说出去碍…”有佃户嗫嚅了一句。
项晓芽看了那位年纪最大的佃户一眼,笑道:“你们这儿还来过道长?可是之前出了什么怪事?”
“是埃”那个佃户神色自然地说道:“老庄头家的小孙子在坟地里尿尿被魇着了,成天说看到地里有鬼什么的。那道长一来就给人喂了道符纸,那小孙子当时就没事了。”
坟头尿尿,这小孙子干的事也够缺德的。
项晓芽面不改色,继续问道:“那道长救完人之后就走了吗?还是留了一段时间?”
“他在老庄头家里住了两天,之后和老庄头闹了些不愉快,就直接走人了。”有佃户说道。
项晓芽像是被这个八卦给吸引了注意力,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位道长不是救了你们庄头的孙儿吗?怎么你们庄头还和他闹不愉快了?”
“那道长和庄头说我们这儿的土地被邪祟盯上了,让我们收完麦子之后别急着下种,不然会出大事……”那年纪最大的佃户抢过话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早知道当时就应该问清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祟……”
见他这般说,其余的佃户也有些惊讶:“那道长真这么说了?”
“我当时听了个正着,还能骗你们不成?”那佃户叹了口气,看着项晓芽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也不能怪我们庄头不听劝,这地就不是我们自己的,怎么种端看主家的意愿,那道长和庄头说这些话也没用啊,要是能和李老爷说上两句,说不得我们现在就已经种上玉米了。”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当时老庄头回绝的有些太快了,要是能搞清楚那位道长的意思,说不定现在地里就不是这样的情况了。”有个佃户也叹了口气。
项晓芽面带微笑,眼神从阿雾身上飘过,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便知道南夜瑾的人早就知晓这事,甚至已经调查清楚了。
她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请问,前些天下完暴雨后,地里的情况可有什么变化?”
佃户们面面相觑,那个最年长的佃户神色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项晓芽,随后又带着些讨好地笑容道:
“这位娘子怎么想着来打听这些事了?可是听了李老爷的事情,所以想要买我们这边的土地?那你可来晚咯,我们这刚换了主家。”
“问你话答就是了,你说这么多废话作甚1阿雾眉头一皱,又一次盛气凌人起来。
“说吧,下完雨之后地里是什么情况?”
那老佃户不好意思得嘿嘿了两声,小声说道:“娘子们不知,那几天我们的老庄头忽然死了,然后庄子又换了新主家,大家都一团糟呢,越没啥人关注地里的情况。”
“没人关注?”项晓芽轻笑一声:“老丈说笑了,如今已经到芒种,你们这些佃户不关注地里的情况,是一点也不担心后半年的收成吗?”
那老佃户神色一变,连忙说道:“也……也不是说不关心,只是这地里的情况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所以就……”
“我记得,你刚刚说着地里出现此类情况也就十天左右的功夫,对吧?”项晓芽还记的这个人,刚刚那些佃户说话时,就他报的时间最少。
“这……我看到的是这样的。”那老佃户紧张的笑着,额头冒出了一层汗珠。
项晓芽点了点头,面色温和的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能和我说一下,你看到的那块地在哪儿吗?”
那佃户额头虚汗更厚,嘴唇抖了抖,抬手朝着某个位置指了一下,说道:“就……就在那边。”
“那边啊,多谢。”项晓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妲袂,陪我去看看吧。”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那佃户指着的方向相反的位置走去,让周围人皆是一愣。
那老佃户见她这般,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一手悄悄地摸到了自己的后腰部位。
只是还不等他掏出什么东西来,便见妲袂抬手一挥,他整个人就被无形的丝线捆绑了起来,直接摔在了一边的田地里。
阿雾也在第一时间挡在了项晓芽的面前,满脸紧张地看向了那个老佃户。
“你们要干嘛?”其余的佃户没看到老佃户的动作,只以为是项晓芽她们忽然发难,这才被吓了一大跳,拿起锄头就对准了项晓芽她们。
那老佃户眼珠子一转,确定自己刚刚的动作其余人没见着之后,直接拉开嗓子大吼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便对无辜百姓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是哪家的,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闭嘴1妲袂神色冰冷,手指翻动之间,那老佃户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余佃户见状,吓得一个个面色发白,举着锄头的手抖个不停,却丝毫不敢真的上前一步。
妲袂有些不耐烦的挥了下手,剩余的佃户也全部被捆在了一起。
她做完这一切后,便对阿雾和那个车夫道:“你们来还是我来?”
阿雾笑盈盈地说道:“审讯人这等小事哪儿能劳烦摇光君动手,我们来就好。”
说完,她给车夫使了个眼色,那车夫立刻把那晕了过去的老佃户拎走了。
“你们……这大白天,你们要做什么?”一个被捆住的佃户见状,大声嚷嚷道:“我告诉你们,我们云儿庄的主家可不是普通人,你……”
“把他也带走。”妲袂一扯手里的丝线,那嚷嚷的佃户就被分了出来,跌倒在了地上。
叮的一声脆响,一根巴掌大小的尖锐□□砸在了路边的石块上。
空气安静了一瞬。晋关与北云接壤,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过大战,但整个西关都知道,北云枭卫都会使用一种特殊的□□作为武器。
妲袂眼神一冷,手指微微用力,那男子的脖子就被勒出了一丝血线。
“你是北云人派来刺杀我家娘娘的?”
“我……我不是1那人大声喊道:“这是我捡到的,我……我真的不是北云探子。”
阿雾连忙道:“摇光君别冲动,这事还请交给我们来处理……”
“交给你们这群废物?呵……”妲袂冷笑一声,眼中是满溢而出的杀意:“然后,让他们再刺杀我家娘娘一次吗?”
阿雾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看向了一边的项晓芽。
这位面带病容地仙人此刻眉头紧蹙,目光还停留在那片土地之中,似是悲伤,又似是愤怒,却没有阻止摇光君的意思。
“项仙子,这人和北云有关,可否请您让摇光君先手下留情。”阿雾紧张地说道。
项晓芽声色见带着几分悲悯,以及沉重。
她抬起手,指着那浑浊不堪的土壤,对着那佃户轻声问道:“是你们北云人将那些东西混入田地之中吗?”
那佃户拼命摇着头,鼻涕眼泪留了满脸:“不是的,我不是北云人,我……我只是那天在地里捡到了这东西而已,我……我真的不是北云的探子,你们饶了我,饶了我吧呜呜呜……”
“我错了,我……我不是北云人,我从小到大都是云儿庄长大的,我也没有出卖过黎国,真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庄子里问问,谁都知道呜呜呜……我……我真的不是北云探子……”
项晓芽垂着头,安静地注视着脚下的死地,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妲袂,把人交给阿雾吧。”
“娘娘……”妲袂抿紧了唇。
“若是动手的北云人,我希望他付出代价,可若他是无辜之人……便,算了吧。”
项晓芽说出这话后,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里则是对这片受苦的土地深沉地哀痛。
唯有心里,觉得有那么几分可惜。
要是这个□□是从哪个老佃户身上掉下来的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让妲袂杀人,来彰显一下‘神农娘娘’对于祸害土地的人会有的态度了。
“项仙子放心,若他是北云人,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
阿雾松了口气,连忙动手将这个佃户以及剩余的那群已经被吓呆了的佃户一起送到了车夫小哥那边。
等她回来之后,就看到田埂的另一边,有一群佃户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