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长安来信

江南的冬季漫长而冷清。这一日,柳寒收到了王云恩的来信。

信中说这几个月王家在给几位小姐议亲,前来求娶王家小姐的人家非富即贵,但仔细看看也是歪瓜裂枣一箩筐。

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昭王的长子李徇居然想纳王思为侧妃。

王家本来想把双胞胎中的王惠嫁给李彻,结果碰了钉子,昭王如今派李徇来求娶双胞胎中的王思,就让王老夫人十分为难。

王家向来与秦王府交好,本来联姻是水到渠成的事,却没想到被秦王府婉拒了。而王家与昭王府即使不说有仇,那也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是否联姻就成了一个问题。

将来若是秦王成了事,昭王府也就到头了,王思嫁过去岂不是糟糕?

可若将来是昭王成了事,那秦王府势必不存,跟秦王一条船上的王家岂不是完蛋?

王老夫人思前想后的,还是应了昭王府的帖子,因此王云恩就写信来告诉柳寒,王思要嫁入昭王府为侧妃了。

王老夫人说既然王思嫁了李徇,这王惠就不能再嫁李彻,不然姐妹两个以后注定要反目成仇。

所以后来王家就给王惠择了吏部一个刚刚丧偶的年轻侍郎,这王惠得知以后,在家哭得昏天黑地,王云恩说是怕她哪天悬梁自尽了。

至于王云恩自己,因她常常往王青那里跑,就认识了叶将军手下一个年轻的将领,王老夫人也很满意,如今就等着那将领从北境回来,凭军功求娶王云恩了。

柳寒看完信,忽然想起李彻前几天跟她说的话,他好像也很着急娶妻生子。

人比人,气死人,王莲生的儿子都满地跑了。

可这怪得了谁呢?

柳寒决定带李彻去街上放松一下心情。

二人坐在小酒馆二楼,点了一桌酒菜后,看着楼下热闹的的杂耍和叫好的人群。

“李公子,我觉得你再在江南这么晃悠下去也不是个事!”

她在外面都叫他李公子。

“柳小姐,我早就想说了,”李彻笑眯眯看着她,“咱们回长安成亲去吧!”

柳寒饮了一口酒,摇头道,“你看看宋姐姐,嫁给王家表哥以后,又是生娃又是忙着给夫君纳妾,我才不要!”

“你不想生娃?还是不想纳妾?”李彻狗腿地给她倒满了酒杯。

“都不是,我···我想跟师父去行走江湖!”

“你敢!”李彻捏了捏她粉红的脸颊,“快醒醒别做梦!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行走江湖!”

“说谁三脚猫?!”柳寒最恨别人说她功夫不好。

“我陪你去行走江湖怎么样?”李彻冲她眨了眨眼。

“李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柳寒醉眼朦胧地摸了摸他的脸,“可武功比师父还是差了一点,可惜!”

忽然一道剑气从楼下的人群中喷薄而出,一个浅色劲装的蒙面人飞身上楼,持剑向二人袭来。

二人分开两边,那蒙面人又向着李彻而去,第二击!

李彻将将避过,又是第三击!

柳寒有一瞬间愣神,脑袋嗡嗡作响,待反应过来连忙拔出匕首将李彻挡在身后。

银蛇匕首的剑气与那蒙面人的剑气相遇,立时爆发出一阵轰响,酒楼里的人群迅速作鸟兽散。

此人武功在自己之上。

柳寒握匕首的手微微出汗,凭着一点酒劲

一点酒劲尚不至于发抖,可她眼里却透着无端惊恐。

蒙面人又是一剑袭来,地上迸出了一串火星,若是被碰到就活不成了!

柳寒用匕首化作罡气勉强抵挡,脚下迅速后退,护着李彻勉强避过,却是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蒙面人迟疑了片刻,却没有继续攻来,而是飞身下楼,消失在人群里。

柳寒还在失神。

李彻握着她的手道,“你也认出来了吧。”

“不是师父!”柳寒摇摇头,眼里有闪光。

“在出云楼那次,你就发现了吧?”李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着柳寒起身。

每一名武师的内力都各有特点,有天分的人只要接触一点内力,就能辨认出其中的细微差别。

“只是内力相似而已,不可能是师父!”

柳寒和李彻都是属于对武学有天分又敏感的人,赵然的内力浑厚汹涌,千百人中找不出第二个。

可是柳寒固执地不愿相信。

“他是昭王的人。”李彻平静地道。

“我去问他!”柳寒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却被李彻拉住了。

“不止他是,郑清也是。”

“你说什么?郑家表哥···怎么会是···昭王的人?”柳寒觉得脑子乱成一团。

“在郑家大宅中的那些兵士,你以为真是江湖人士么?”李彻蹙了蹙眉,凝神看着她。

柳寒之前也很疑惑,在细云江上,在姑苏城中,赵然怎么会几次三番刚好遇见又救了她?

除非他是郑清安排保护她的人!

既然赵然是昭王的人,那郑清必然也是。

多么浅显的事实,可她之前却不愿意去想。

原以为郑清这几年在外,认识了一些江湖朋友罢了,谁料到他竟然借手昭王的势力!

“小王爷!”长风带着两个侍卫赶来,手里握着一个封筒,“长安京来信!”

封筒上的火红封口已被人打开,看来之前已被人截获,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销毁。

李彻打开看过信,郑重地藏入衣服里。

柳寒睁大眼睛等着他说话。

“我要回长安一趟,不能陪你行走江湖了。”李彻笑得淡然,却让人有些心疼。

“出什么事了?”

“无事,只是父王病重,想见我一面。”李彻道。

“你胡说!秦王爷好好的怎么会病重?”

柳寒也不顾男女有别,伸手从李彻的衣服里将信搜出来看了。

“秦王爷···明明是说,让你不要回去!”柳寒抓着他的领口大声道。

“嗯,此信曾被人截获,那人恐怕就是为了要引我回去,才故意又将信放了回来。”李彻平静地道。

“那你还要回去?送死?”柳寒眼里有泪光,“你又不听你父王的话?”

秦王写出这封信,可见长安京的局势急转直下,已到了危如累卵的时刻,秦王判断,此时回去无异于是送死。

“我几时听过话?”李彻嘿嘿一笑。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行!你在姑苏乖乖等我。”李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从袖袋中抽出一支白玉簪子给她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