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惜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也就不劝你了，就像你也不会劝我原谅她一样。”

娄寒转过头来看了乔远惜一眼，他就知道，他这么说乔远惜一定会理解的。

于是两个人都保持着共同的默契。

一起看着，在花田里玩得不亦乐乎的牧念念，看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快就和大家互动在一起，在田埂上来回疯跑。

那一刻乔远惜都觉得有一些恍惚，仿佛是做梦一样，那么的不真实。

因为她真的不敢想象，曾经那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回归到一个三岁孩童的心智。

再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再也没有什么歹毒手段。

这难道是上天对她的另外一种惩罚吗？

还是说，其实是一种解脱呢？

而娄寒看牧念念的眼神就更不同了，娄寒的眼睛里包含着对过去的怀念，却没有对未来的向往，他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就像他之前也问过乔远惜，问乔远惜还愿不愿意回到过去？似乎对于他来说，过去的那些记忆既纠结，而他又不肯放手。

好像那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如果一放手，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乔远惜是很难体会这种感觉的。

但她很希望，娄寒不要活在过去，不要死死的揪着过去不放，而是可以放开手，勇敢的去追逐未来，去过自己的生活。

他不是为别人而活的。

他应该为自己而活。

牧念念不仅跟大家玩的很开心，中午还和大家一起吃饭，谁也没有多过问牧念念的事情，只把她当做一个邻家小姑娘。

乔远惜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反正种植基地这边也没有什么外人，大家既然都愿意保守这个秘密，装作不知道，那乔远惜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干涉的。

更何况，乔远惜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忙。

把种植基地的扩建项目弄完了以后，乔远惜还要赶着回城，处理公司的事情。

牧念念的事情，娄寒心里有数。

乔远惜也就放心了。

大概一个星期之后，乔远惜回了城。

乔远惜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娄楚。

娄楚听了之后也是同样的震惊。

瞳孔都在不断的放大。

等到乔远惜说完之后，娄楚也有些紧张的问她：“那你就同意，让她留在种植基地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乔远惜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看娄晗把她照顾得很好，大家有很喜欢她，并没有人过问她的身份，她都在那边待了半年了，娄寒都瞒得密不透风，所以我想，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就……”

“那也不行啊！你一向是个谨慎的人，这次怎么这么感情用事啊？你怎么能抱有侥幸心理？别说我不同意了，这事儿就算是让关铖知道了，他也不会同意的！你应该知道种植基地，对于奥纳时尚的重要性，你怎么能拿种植基地开玩笑？”娄楚非常严肃。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关系倒奥纳时尚的生死存亡，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我没有，我……”

娄楚显然已经不想再听乔远惜解释了，当时就站起来说：“我现在就亲自过去把她带走，送警察局也好，送疗养院也好，总之她就是不可以待在基地那边！”

“你等等，你别冲动啊——”

乔远惜赶紧一把拉住了娄楚，继续跟娄楚解释说：“娄寒已经答应我了，等到下个月的项目启动了，他会暂时带着牧念念，离开种植基地，出去暂避一段时间的。”

“然后呢？等到项目结束了，又带回来吗？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你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你忘了当初牧念念，对我们一家人做的事了？”娄楚提醒道。

他真的很难接受，牧念念那个罪人，现在不仅逍遥法外，还在种植基地那边，好吃好喝，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而他们一家人，却因为一个牧念念，因为那个疯女人，承受了五年的离别之痛。

五年啊！

没有人知道五年来，娄楚是怎么过的？

要不是有，乔远惜留下的那个孩子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就精神崩溃了。

哪里还会有现在的娄楚啊？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和你一样痛恨牧念念，她是造成我们一家人，饱受离别之苦的罪魁祸首，我跟你一样坚定的恨着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的，只不过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就跟个三岁小孩一样，我甚至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天真烂漫，从前那个心狠手辣，心思歹毒的牧念念，已经死了。”

乔远惜继续劝说娄楚。

因为她已经答应了娄寒，可以暂时牧念念，待在种植基地那边。

而且娄寒也把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

保证牧念念的身份不会被曝光。

乔远惜又何尝不是一个谨慎的人呢？如果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女人的感性。

她可以当牧念念已经死了，在当年判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关在疗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或者从疗养院逃出来，从山上滚下去的时候死了，因为她真的很难，把现在的牧念念和当初的牧念念联系在一起。

“你真的觉得可以？”娄楚又问道。

因为乔远惜刚才那一番话在娄楚听来，就跟原谅了牧念念没什么区别。

所以娄楚想再一次向乔远惜确认。

她是不是真的原谅了牧念念？

乔远惜却摇了摇头：“不……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原谅牧念念的，如果牧念念能恢复记忆，她还是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到时候我会亲自把她送到警察局。”

但是牧念念现在只是一个病人。

或者说，只是一个顶着和牧念念一模一样的脸的，另外一个陌生人。

或许她就是隔壁村老李头的二女儿呢。

尤其是乔远惜，在种植基地那边的一个星期里，竟然和牧念念相处的还不错。

她相信，牧念念已经不是从前的牧念念了，从前的牧念念，早已经死在了自己走不出的执念里，她也不想再去回忆从前了。

娄楚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憋闷的很，好像有一股浊气，在他的整个身体里上蹿下跳的。

急于找到突破的口子。

娄楚也知道，这是一笔很难算清楚的旧账，虽然他们都不能做到摒弃前嫌，放下仇恨，但他们也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当做牧念念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