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表情好像是在说，多好的一个高冷美男啊，谁知道竟然有那方面的爱好。

小女生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楼道，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等了好一会儿，云清终于缴费成功了。她没有多待一会儿，随即又回了楼上住院区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好几次都是因为叶婶生病，她不眠不休地照看着。

这里好多护士和医生都认识她，她一路走过去，还能认识好几个熟人。

推开了一间病房门，窗外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她微微遮眼，有些不适应这些光线。

叶婶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还在挂着点滴，一个晚上都没有停过。也许，用来维持能量的东西，多多益善吧。

因为这里地方小，住院部的房间也不够，所以每间房里都会摆几张病床。

在叶婶旁边的是一个老爷爷，他情况看起来不大乐观，但好歹也是醒过来了。他此时正慢慢地喝着稀而烂的白粥，杂乱的眉毛时不时会拧成一条直线。

云清觉得疑惑，便问了一句：“白粥不苦，很好喝的。”

老爷爷没想到她会和自己主动说话，他幽幽地放下了轻而薄的铁碗，又哆嗦着手擦了一下嘴角。

“我还情愿吃出点苦味来呢，只是淡淡的味道确实难吃的要紧。”

“您也一样吃完了埃”

“为了活着，不吃也要吃。”

老爷爷嗓音沙哑，好像是经常咳嗽，才咳成这样的。

她瞄了一眼他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黄，看来是经常吸烟的。

“小妹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很丑。我以前还挺帅的，我在街头唱歌的时候还有几个小女生在看着呢。”

老爷爷瞬间眉飞色舞，颇为得意地讲着。

“英雄难过岁月关，不过您这不服老的精神挺好的。”她痴痴地笑道。

“就你能说，我就前天大吃大喝了一顿，谁知道血压血糖一直往上飙，不然我能躺在这里１

他咬咬牙，又冷哼了一声。

云清觉得好笑了，又没人逼着他吃。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啊？

又看到他苍老的面容，她又不忍心怼他了。谁还没有任性的时候呢。

老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又仔细地巴巴自己的嘴角。好像这老头还挺爱干净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讲究。

一会儿，一个小女生走进来了。

她手上拎着一束大大的康乃馨，还拿了一个生日蛋糕过来。

“死老头，怎么还不死啊１

她随意地把花堆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自己又自己拆蛋糕。

老爷爷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什么死不死的，阎王爷不收我，我死了不合理。”

“你就是活着没意思，赶紧死了得了。省得我三天两头请假过来照顾你。”女生白了他一眼。

云清心里唏嘘，怎么还有这样做人家孙女的？这个老爷爷好可怜啊，没个人孝顺就算了，还每天要面对这些冷言冷语。

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替老爷爷感到可悲了。

病房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闻久了还觉得头昏昏的。

云清捂着头，轻轻地靠在床沿眯眼。

老爷爷还以为她怎么了，又赶紧问道：“小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没事。”

“你吃过了没，看你脸色比纸还要白呢。小雨，给她点蛋糕吃。”

“不用了１云清开口就是拒绝，她哪里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埃

不过，那个叫小雨的女生已经切了一块蛋糕，此时正拿过来给她。

“吃吧，我家那死老头吃不了，他要是敢吃，恐怕当场就一命呜呼了。”女生笑容恬静，一点也没有刚刚的嚣张。

云清有些看不懂了，这个女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老爷爷听到总是有人诅咒自己，他听不下去了。好歹也反驳一两句吧。

“小雨你过分了，什么死不死的，你就不能盼点好的么１

“我说死老头，现在是我让你去大排档吃吃喝喝的么，是我让你去玩蹦迪的么，是我让你大半夜爬起来喝了几瓶五粮液的么？”

女生没好气地看着他，就差没把他丢出门外了。

云清惊讶地看着老爷爷，原来他这么闹腾的啊！上了年纪还这么作死，能不能安分点埃

女生转而又指指他的手，说：“看到他那个胖手没，那是他自己去劈椰子劈残的。”

老爷爷满脸通红，想要辩驳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这些他真的都做过，没啥好辩解的。

还记得他一个人徒步走了几个公

了几个公里，没日没夜的，最后还被一条狗追得气喘吁吁的。

看得出来，老爷爷一点也不服老。相反，他还超级爱玩。

“爷爷您也该注意一下身体了。”

“个屁，我就是闲着无聊。”

“你确实无聊。”

孙女小雨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时不时会回头看他一眼。

老爷爷一脸幽怨，看得他口水都流了。“能不能给我尝一块啊，我刚刚吃白粥好没味道。”

“不行１

小雨和云清异口同声，她们还故意把蛋糕挪到了另一边去。

他哭丧着一张脸，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你们这是无视老人，不尊重老人！

只是他再怎么可怜，小雨也不会给他吃的。就让他看着吧，缠丝他去。

正当他们吃得起兴，门又被推开了。

入眼的是一双大长腿，抬头往上看去，是一张俊脸，冷冷的气质，略带忧郁。

小雨手上的蛋糕没拿稳，“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不过她好像毫无察觉，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婶儿还没醒，你怎么不睡会儿。”声音富有磁性，又动听，不过却是对云清说的。

“我不困。”云清笑看着他，又转身起来牵着他的手。

老爷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绝望地摇摇头。

“这个是你老公？”

“嗯。”云清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虽然她一直以为他是自己的另一半，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是自己的谁谁谁，她总会脸红一下。

有一种幸福，叫做我是你的谁。

她伸手将他脸上掉落的一根睫毛拿下来，当手碰到他白皙的脸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变得麻麻的，有些不大真切。

沈月南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像今天的头发变得脏兮兮的，他却丝毫不在意。

云清甩甩头，嘟着嘴，不大喜欢他弄乱自己的发丝。

小雨终于收回了目光，看着别人秀恩爱，她倒是挺积极的。

一回头，她才发现自己的蛋糕掉在了地上。那白色的奶油糊在地板上，看起来有种惨烈的美。

这，寓意她的暗恋无疾而终么？

老爷爷哈哈大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孙女有这样的窘态。

“掉了就是掉了，你也不该吃它。它情愿掉了，也不愿意被你吃。”

“死老头，闭嘴１

“略略略。”

爷孙俩在斗嘴，不过也没有谁占上风的意思。两个就是在叽叽喳喳地吵着，病房里多了一些生气。

渐渐的，叶婶睁开了双眸，她先是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在想自己在哪里。

等她脑海里记忆慢慢涌进去的时候，她又惊讶地看着云清。

“家里的梅树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被水冲走了？”

她开口就是问梅子树，仿佛梅子树比她的命还要宝贵。

云清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些梅子树都没扎根，也许已经被冲走了吧。

叶婶叹了口气，眼底衍生失落。小哥哥送给她的梅树，怎么就没了呢？

期待着看梅树开出朵朵梅花，那个时候定然很欣喜。等梅树结了果，她们就可以做梅子酒。

想象终归要像泡沫一样被无情的吹走，叶婶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沈月南过来挽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婶儿不担心，梅树没了可以再种，你不能有事，知道么？”

叶婶还是叹气，她是舍不得那些钱埃

经历过贫苦的人，总会知道钱财来之不易。而且这么多梅子树，多可惜，多浪费埃

“以后我们把它们固定住，风吹不倒，水冲不掉。”

“小哥哥，婶儿对不起你。要是我会游水，我都直接进去把它们捞回来了。”

“婶儿，你种梅树不就是为了看么，要是你都没了，那梅树留给谁看呢？”沈月南又细心地为她掖好被子，生怕她着凉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么大的雨水，它们能留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云清知道自己说话不顶事，她也就默默地坐在一旁。

这个时候，让他来吧。

沈月南也没有让她失望，聊了好一会儿，叶婶终于被他逗笑了。

病房里难得这么融洽过，叶婶左右看看，只是她心里尚存思虑，所以就没有多说话了。

旁边的老爷爷趁着大家不注意，一只手不知道怎么就拿了一块蛋糕。他正要争嘴，却被他孙女喊住了。

“老头你长本事了呢，你还变成长臂猿了？”孙女小雨冷冷地嘲讽他。

老爷爷拿着那块小蛋糕，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杂乱的胡须上还沾了一点白色奶油，看起来滑稽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