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怎不知忍字

对于他这番威胁之语,明漓却没了半点惊讶。

他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所以每回都是拿那些人来作伐。

她知道,佐弈既说得出,就必定做得到。这也是明漓最恨自己的地方,倘若她真的狠得下心,如今也不会躺在这了。

见她满脸愤恨地瞪着自己,佐弈反觉得,那连日来的郁闷心情此时倒纾解了不少,只要她不再是根木头样儿,她怎样生气,如今却也无所谓了。

适而他哈哈笑道:“漓儿啊漓儿,纵然你再不情愿,你既改不了这样的善心,那从此就绝了要逃离朕的心。若你果真如此,你好大家好。”

听了他这话,明漓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白着脸道:“即便如你所说,我也好不了。青天白日之下,我劝你还是别做这种白日梦了。”

虽是讥讽之语,但她的语气还是比之前稍稍好些,佐弈闻言,不觉笑了,便朝她弯下腰。

明漓见状,连忙往后缩了缩,惊恐地道:“你想做什么?这殿内可还一堆人呢。”

闻她这一言,佐弈顿了顿,眼角扫了旁边一眼,霎时间明白她说的是何意,便忍住笑意,伸手捏了把她的腰肢:“漓儿放心,纵然你想,朕也没那么饥渴。”

明漓闻声,不觉有些作呕。

说及此,佐弈站直了身体,和她道:“你好好养身子,朕晚膳时再来瞧你。”

明漓却咂了下嘴,低低道:“最好永远也不要来了。”

岂料佐弈耳尖,方欲出门,听到她这一言,便回头道:“朕看你,是待在殿里久了,白日梦做多了吧!喝完药,别总躺着了,出去走走。“

明漓不欲与他多说,便侧过身对着墙壁去。

对于他这种性格阴晴不定的人,心情好了,便让她出去溜达几日,若心情不好了,便死死地将她锁回笼子里,连想见个别的什么人都难。

呵!这不是把她当作雀儿般养,还能是什么?

佐弈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她当下的心思竟是如此,便往辰阳殿去了。今日他宣了闻尹入宫,要与他商讨迎接狄戎公主一事。

见佐弈渐渐走远,那候在门前的李妈这才略略地松了口气,便抬起袖子抹了把额上渗出的冷汗。天知道她方才听到那主儿说,若是姝妃娘娘不吃药,便要将她们都重打十大板时的惊惧心情。

从佐弈在外头建府时起,她便跟在了佐弈身边,见过他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狠厉模样,便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大将闻大人犯了错,那照样也是要按军法处置的。

然虽是如此,这位主子还是赏罚分明的,若底下人做事得力,那便是平民,也有一飞冲天的机会,正因如此,佐弈在军中是极得军心的。

纪穆开了药,紫莺跟着去取了来,又亲自去御膳房熬好,这才端到明漓面前。

殿里的众人一见紫莺端来了药,心刹那间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也不知这成日里作天作地的姝妃娘娘能不能把药全喝完,这般想着,便都没心思干活了,只眼巴巴地等着看明漓喝完药。

紫莺却是不大担忧的,她跟了明漓这么长时间,也算有点了解这位主子,虽说她明面上总是冷言冷语的,可心肠却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位主子都要热。

明漓见她端来了药,一如紫莺所料,她什么也没问,一口下去,极干脆

,极干脆利落地喝完了。

“给我换身衣裳吧!我想出去走走。”才喝完药,明漓便道。

因方才听得了佐弈的吩咐,李妈也不阻挠,紫莺见状,便一面给她换了衣裳,一面道:“娘娘是该出去走走了,如今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可漂亮了。”

“今日我不去御花园,去碧云楼吧!”明漓淡淡地道。

自被佐弈强硬地拉出了冷巷后,明漓便再也没见过那元太妃了。而今正好趁此机会,去瞧一瞧她。

紫莺闻言,不觉愣了下,想起那日明漓去逛御花园,转头便去了冷巷一事,想必那时候,也定是想去看看那元太妃吧!

前朝后宫,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谁会想着去亲近一个早被打进冷宫的妃子?若真有那样的人,那便一定是真的热心肠了。

“哎!”应了声后,紫莺往外看了眼,见李妈不在跟前儿,便低声道,“前些日子陛下赏了些天山雪莲过来给娘娘,娘娘去看望太妃,可要带些过去?”

明漓听了她这话,微微一顿,侧首瞧了眼这个给她束腰的侍女,便觉她心思倒是细腻,想来她伺候自己的这些日子,为人处事倒也周全。

恍然间,这令她想起了从前的夏幽,一时又觉不能太过亲近她们,否则哪一日,这些人又该成为佐弈拿捏她的把柄。

“罢了,太妃年纪渐长,雪莲乃大补之药,倒不适宜她用。”明漓淡淡地否决了她的提议。

“是。”

李妈原也想跟着一道去,可明漓嫌她啰嗦,且管得也太多,便搬出了佐弈的话,硬将她留在了偏殿。

一行人穿过了沁雨湖,便行至碧云楼门前,那看门的老妈子远远地便见明漓过来,早就使人上去禀告,便有元太妃的贴身侍女下楼迎接。

“太妃昨儿个还说起娘娘呢,可巧娘娘今日就来了。”侍女知更一面在前引领,一面笑道。

“太妃身子可还好?”

“大的没有,就是这些天儿下雨,以前落下的痹症又犯了。”

“可有请御医瞧过没?”

“瞧过了,”上了楼,知更掀了帘子,明漓进去,只觉里头暖烘烘的,现下天气慢慢变热了,里头竟还燃着炭火,“说是没什么关系,开了几副药吃了,小腿上的疼痛这才好些。”

临近内殿,有立在外头的侍女扬声道:“姝妃娘娘到。”

明漓一进去,正见那元太妃正拿着个捣药锤,不知使劲捣鼓着什么。

“娘娘来了这,还不清闲呢。”明漓一面说着,一面在她对面坐下,见她木罐子里捣的应是御医开的药,才放下心来。

元太妃见她一来,便讥笑道:“你那日倒是好心性,走了也不告诉本宫一声,害本宫醒了后好找。”

明漓笑道:“娘娘恕罪,当日是不得已才匆忙离开的。”

“到底是匆忙,还是被人拽着走的,你以为能瞒得过本宫?”元太妃嗤笑着瞧她,“话说,你这些日子的遭遇,本宫多少也听到些。”

明漓闻言,缄默着。

“你是个什么样儿的,本宫也清楚,”元太妃难得正经地和她说了会话,顿了顿后,继而道,“只是,你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不知一个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