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据说能永不枯萎

佐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若有人敢给你委屈受,你尽可来告诉朕,朕绝不轻饶了他。”

“这宫里谁敢给我气受,”明漓闻言,扯了声音笑道,“不必告诉你去,我就先给他点罪受。”

“那便好,从来朕的人,只有朕欺负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踩高拜低的。”佐弈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

既要管理后宫,少不得须得先看账目。

这一日中觉过后,明漓便命人取来宫里历年的账本,道是要细细查看。说实话,她前世时算数便不好,如今要看一堆繁复的账目,单是掀开一瞧,便觉头痛。

然而她既和佐弈接下了这个担子,自然也不会敷衍了去,因而整个下午都在翻查账目,偶一遇到不明的,便会传内廷侍进来问话,直到彻底弄懂了那笔账目,方肯罢休。

明漓半日看下来,单是各宫每月常用茶叶、油烛、香料等日常所用的东西便要花费不少,遑论四季的华美衣裳、金钗玉簪、酒菜器皿等,用料皆为上乘,其花费自不必说。

如今新皇登基,佐弈且未扩充后宫,现下满宫里也就慈宁宫、萱羽宫以及各宫太妃所用,因而当下的花费自是比佐时在位时要少上许多。

她不禁感慨,果然是前世的一夫一妻制省钱省力。

慈宁宫。

“想不到,她一个乡野出来的女子,竟也有这样的耐心。”承和呡了口茶,悠悠道。

“可不是,遇见一项读不通的,还逮着内廷侍反复问,”那临安姑姑说到这,顿了片刻,继而问,“说来,您真打算让她来管理后宫了么?”

“哀家愿不愿有什么用,现如今皇帝又不肯扩充后宫,这满宫里就她一个妃子。再说了,哀家能替皇帝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承和淡淡地道,“倘或她真能安分守己的,这后宫交与她也不是不能。”

“是是,太后说得也有理。”

佐弈深夜踏进萱羽宫时,明漓睡得昏昏沉沉的,感受到他有意无意间的挑逗,她侧着身,一把撂开他探过来的手,嘟囔着:“别闹,我今日看了一下午的账本,现下乏得很。”

佐弈却仿佛不将她逗醒则不甘愿一般,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笑道:

“先醒一会,有好东西给你呢。”

“什么好东西?也等明日再说。”她闭着眸,虽已少了半分睡意,但仍不愿睁眼。

“朕明日还有事,怕是不能过来,因而今晚须得说了。”佐弈仍犟着她。

明漓闻言,只好翻过身睁眸瞧他,又朝他伸出手:“什么好东西?拿来。”

“你倒是不客气。”

“你是我夫君,与你还需客气么?”

她这猝不及防的甜言蜜语惊得他一愣一愣的,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没想到,陛下也能有脸红的一日。”明漓探过头,伸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满口里打趣着他。

明漓原以为他又要作势来挠她胳肢窝,哪料这人却只定定地瞧她,问:“漓儿这话可当真?”

她一怔,回:“这还能有假?我身子给了你,如今又是你的姝妃,

的姝妃,天底下哪个不认为你是我的夫君?除非你说我是你的妾,并非正妻,不能将你称为夫君,那我便认了。”

佐弈闻言,轻笑一声,将她搂进怀里,道:“你放心,朕明白你的顾虑,待狄戎一事尘埃落定,朕便立你为后。”

怀里的人闻言,明面上虽笑着,但心里却讥讽着:我的顾虑,你佐弈怕是永远也搞不清楚。

“快说,”两人温存了半晌,明漓捶着他的胸膛问,“究竟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别想着糊弄过去。”

“好好好,”佐弈一面应声,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小瓶,“这是天竺那边今日进贡上来的紫罗兰,里头也不知放了什么,据说这花能永不枯萎。”

明漓接过,显得十分好奇地打量着里头那朵小小的紫罗兰,又听得身边的人继而道:“听说,紫罗兰的花语代表着永恒的爱。”

他这话音方落,明漓微微一顿,可不过转瞬间,她便抬起头,笑道:“不曾想,陛下还有这等玲珑心思。”

“你休要打趣朕,”男人重新将她拥入怀,缓声道来,“漓儿,朕是真心待你的,自那日过后,你与朕坦诚了心意,朕便真的知道自己从前是错了,所以过去的事,你我都不要再计较,朕承诺你,此生惟你一人。”

不要再计较?

人命于你们而言,就如此轻贱,以至于为达目的,就不惜对他人进行侮辱、强迫、陷害。

此时此刻的明漓真的很想问他,如果道个歉,就能将过往的一切悉数抹去,那么设立官府、拥戴朝廷的意义何在?

他害死了她的父亲,毁掉了顾沐,将她逼到了绝境,却还妄想着此生能与她完满。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然而她还是生生地将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思虑了片后,方道:“我知道你待我的好,只是我需要时间。以前的一切,不是我说能忘,便能即刻忘掉的。”

“朕知道,所以朕不会逼你,我们还有漫漫几十年,朕等得了。”

她这般一说,佐弈反放了心。

倘若她现下便能对他笑脸说可以,那才真的有问题。

这一晚,佐弈拥着她入眠。

这一夜,他做了个极美的梦。

梦里,她给自己生了两位公主,一位皇子。

公主的眉眼像她那般温婉,皇子的眼睛似他这般有神。

他们一家五口,就像平常人家一般,她是慈母,他是严父。偶尔闲了,他牵着她的手,坐在梨花树下,笑看孩子玩闹、嬉戏。

次日一早醒来,佐弈发现自己的唇角仍是扬起的,又瞧了眼身旁那张熟睡的脸,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在上面吻了一下,随之方蹑手蹑脚地下了榻,自个儿披衣上朝去。

明漓醒来,用完早膳,照例是看账本、传内廷侍问话,如此这般,那堆得厚厚的一沓账本,用了将近半个月,方才看完。

而后又亲自去巡查了后宫各处,其中包括御膳房、浣衣局、司仪宫等,忙完这些,且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至六月初,忽地有一日,碧云楼的知更忙忙地遣人来回:“太妃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