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宝藏。”

宋三爷沉声道：“你们应当是拿不到了，并非老夫不愿意将东西给你们，也不是觉得当今陛下担不起那个位置，而是因为，宝藏如今在何处，我并不完全清楚。”

“什么意思？”

景宏宸拧眉，他本以为刚才宋三爷的态度那般温和，是因为已经准备好了告诉他们实话。

怎么如今，却好像又开始油嘴滑舌，说一言三了起来。

宋三爷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年轻气盛，想要将日月换新天，老夫可以理解，那你们可知南海？”

南海？

风七心中纳闷道，她去南疆可从未见过什么海。

若是说比南疆更南的地方，那还能算是武国的疆地吗？

莫非宋三爷在信口胡诌，说出一个神话当中的地方便要将他们给打发了？

风七拿捏不准对方的态度，她转头看向景宏宸，却见对方神色严肃。

“我知晓南海，传闻那里被南疆人奉为深海，唯有神明方才可以靠近，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那些不过以讹传讹罢了。”宋三爷摇头，半晌却又点头：“不过他们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南海凶险，再大的船上了南海，也只有粉身碎骨这一条路可走，不也算是只有神明方才能去？”

“可惜的是，宝藏确确实实就在南海当中。”

“当初先，不，应该说是祖皇帝说要将宝藏放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免得有逆贼将其找出对付他的皇子皇孙，宋家便找了一个商队，四处寻找合适的地方。”

“结果，在南疆时，商队失踪了，查了许久，只知道他们最后去了南海，连带着宝藏一同失踪，尸骨无存。”

宋三爷抬眸道：“有这样一笔财富，却谁也得不到他，唯有皇家之人知晓，会惹人惦记，也会让人生出敬畏之心。没人知道这笔宝藏已经不见了，为了得到他，自然不会全然灭口。”

“想来……也算是达到了祖皇帝的目的吧。”

景宏宸沉默了半晌，似乎是断定了宋三爷不会继续说谎，方才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选择假死避世？”

“因为这个秘密，不能再说给别人听了，宋家遭劫，他们姐弟二人年幼，我若是不死，宋家便不得安宁。”

“我对祖皇帝忠心耿耿，也不能完全抛弃宋家。只可惜让你们白跑了一趟，还望你们可以原谅老夫。”

景宏宸点头道：“此事我会当做没有听到，回去之后，也会同陛下禀明并未在这里寻到宋家后裔。”

不知为何，风七总觉得宋三爷的表情有些古怪。

眼见景宏宸准备起身离开，风七随口问道：“宋三爷，您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宋三爷怔了怔，开口道：“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前两日宋朝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伤，我便觉得事态或许不对，卜了一卦。”

景宏宸嗤笑一声，不知是不是想起来了那个被他砸摊子的江湖骗子。

风七却是耐心地点点头，道：“结果是什么？”

“天下将倾。”

宋三爷神色严肃道：“我从未卜过如此晦气的卦，或许是……或许是祖皇帝那一脉，要彻底断了吧。”

风七思索一阵，也觉得宋三爷是想多了。

毕竟如今的江山已经被改朝换代过了，当时他都没卜出来，如今卜出来了，又能如何肯定呢？

风七摆了摆手，也准备离开，宋三爷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二人。

“说来奇怪，当初宋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姜家方才堪堪出头，后来我出生时，宋家便开始走上了下坡路，举家搬迁，来了汴州。”

“按理来说，我从未见过任何姜家的人，却瞧着姜大人面熟，其中究竟为何，姜大人可知道缘由吗？”

景宏宸的脚步僵了僵，并未回头，也不答话

风七知晓他在纠结。

想来也是，活了小半辈子，景宏宸已经熟悉了姜鸿的身份，唯有在自己面前，方才露出过他的曾经。

如今要他在宋三爷面前吐露心声吗？

只怕景宏宸并不愿意。

风七正准备打圆场，却听景宏宸开口道：“你瞧着错了。”

“我活了一辈子，至少还是可以看出人有没有撒谎的，你撒谎了。”

宋三爷笃定开口道：“你不必防备着我，我行将就木，在外人看来，更是个死人，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这个竹屋，你的秘密，不会有人知晓。”

“说不准，你所好奇之事，我这里也会有答案。”

“你认得。”景宏宸顿了顿，语气平淡：“景家人吗？景昭，还有，景宏宇。”

宋三爷的表情逐渐被了然代替。

他突然笑了，脸上的褶子似乎都被擀平。

他起身走到了景宏宸面前，开口道：“我瞧着，你与景昭将军有八分相似，比你大哥更像他。”

“你早就知道了？”

景宏宸蹙眉，上次他来的时候，便觉得宋三爷瞧自己的眼神奇怪。

如今细细想来来龙去脉，倒也勉强对得上。

宋三爷点点头，叹气道：“好人不长命啊…好人不长命，你活着，被姜家护佑，他们在天之灵，或许早就已经安息了，说不准如今已经投胎转世，又成了要建功立业的好苗子。”

景宏宸只觉得喉咙中有些情绪呼之欲出。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都开始嘶哑：“你还记得他们，那，那你可知晓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宏宸什么都不知道。

他明明就在那里，死亡也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他对真相，这些年来，却始终未曾查到什么线索。

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瞒着他，又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忘了曾经有个景家。

唯有宋三爷记得。

风七伸手握住了景宏宸的手，轻声道：“莫激动，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知道……可我也想，让他们死的瞑目。”

宋三爷又叹了口气。

风七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高兴二字怎么写，方才总是在唉声叹气。

“当年的事情，我确实有所耳闻。你父亲好像早就知晓了会出事，所以在途经汴州的时候，曾经与我交代过，说是若他身亡，那他的两个孩子，便让我代为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