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那是我的人

丁未坐在堤岸上看着身前身后黑压压的人群,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的人竟然就塞在一辆车里拉过来了,不得不佩服大家吃苦耐劳的精神。

这会儿是会餐刚刚结束,自由活动期间。丁未望着不远处同他状态极其类似的陆卷尔,不由得心情大好,quot;怎么不跟他们划船去?quot;

quot;我还想留点儿力气回去挤车呢!quot;卷尔把包往身后一丢,枕在上面,休息要紧啊!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把包从头下抽出来,翻出一样东西丢给丁未,quot;给你吃。quot;

卷尔给丁未的是罗思绎给她带的火腿肠。刚刚他们俩安排好事情上桌的时候,桌上已经杯盘狼藉了。丁未虽说是个没什么太多讲究的人,但他有个小毛病,就是不能吃剩菜。出去吃饭的时候,他只吃头几口,然后就基本不动筷夹菜,要么喝酒,要么猛吃自己碗里的饭。所以今天的那一桌他们精心安排的好菜,对他来说是只能看、不能吃的。陆卷尔跟他认识了这么久,多少了解一点儿。眼看着他什么都没带,也什么都没吃,想来应该是饿着呢,所以才日行一善,贡献自己的存粮。

丁未接住,竟然只有拇指粗细、手掌长度,完全一根袖珍小香肠嘛!quot;还有别的吗?quot;饿归饿,这点儿东西吃下去,吊起胃口来,搞不好会更难受。

卷尔闭上眼,quot;没了,找别人要去吧。quot;

quot;找谁?quot;

quot;你不带了很多人来吗?quot;

丁未马上揪开香肠闷头吃,不出声了。是啊,今天搞得完全超员,他要负上大半责任。他各部走一圈,效果与目的完全相反,人数激增,以各部的新干事居多。而且女生都娇滴滴的,不管是真娇假娇,都让他不好拒绝。

在车上,曾毅很鬼祟地跟他说:quot;有你的,一天的春游,弄得有声有色啊!quot;在quot;声quot;字和quot;色quot;字上,他还有意地加了重音,车上女生时不时的惊叫,配合他略显龌龊的低笑,倒是相得益彰。不过曾毅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当时的目标是站到陆卷尔身边,这么远的路程,将卷尔护在身侧也是英雄救美般的佳话。没想到丁未坚定地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不论是明说还是暗挤,他都不为所动。

quot;你干嘛,哥们儿这次是认真的,行个方便。quot;曾毅不得已,只好开口求人。他也想就此表明态度,争取一个支持者,事半功倍嘛!

quot;不行。quot;

quot;呀,你不够意思啊,小时候白吃我家冰棍了。quot;曾毅的奶奶以前在胡同口卖冰棍,每次看到丁未,总会笑眯眯地给他一根吃。

quot;奶奶要过,我没二话。quot;言外之意是你过没门儿。

quot;嘿,早没看出来你还好管闲事了。quot;曾毅的声音并不高,同丁未认识不是一天两天,知道他上来拗劲儿,谁来都不好使。

quot;怎么是闲事,那是我的人。quot;丁未很随意地回了一句,说完才觉出来这么说话有点儿不妥。背后贴着的陆卷尔似乎僵了一下,才又随着车行晃来晃去。他想确认的时候,又觉得仿佛是错觉。丁未看了看左右,没有人听到他们说话,这才又放心地继续跟曾毅闲扯。

确实,当时车里很吵,他们俩身高在里面数一数二,又是在耳语,卷尔本该听不到的。可偏偏丁未说话的时候,有过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回头看了一下卷尔,这样最关键的那句话,恰巧就落入了她的耳中。

不知道为什么,卷尔忽然就意识到他们是在说她,背对背的这个人,他在说她是他的人。她没有浮想联翩地试图把他的话深入理解,但是不可否认,她的心在听到的那个刹那,狠狠地紧了一下。仿佛是被谁用力地攥住,松开后慢慢地展开,却怎么也恢复不到原来的形状。

丁未躺在那儿没一会儿,就被人拉走了。卷尔慢慢睁开眼睛,但只轻扫了一眼周围,就马上闭上了。曾毅同学正大踏步地朝她走来,她不觉得会和此君有愉快的交谈,索性闭上眼睛养神。她不是有意辜负这里的湖光山色,实在是在山水边长大的她对于现代化设施齐全的这里,产生不了任何亲切的感觉,人满为患更是让她失去了亲近之意。她最近是太累了,精力全部被透支,本想装睡一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

卷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她正在找回意识呢,阳光却像是突然从袋子里倒出来一样,倏地洒了下来,罩住了她。

quot;有在这儿献殷勤的精神,先去把你们部的那个杨秋弄回来。quot;那个叫杨秋的女生把船划得很远,已经到了集合时间,偏不肯回来。管理处的大喇叭也喊了,再不回来就得出动快艇了。丁未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有人给他出招,他就忙过来找曾毅了。

quot;你们体育部的,喜欢动不动就把什么都弄得轰轰烈烈的?!quot;如果说刚才杨秋最多是让他有点儿无奈,看到曾毅光着上身,双手撑起他自己的t恤,只为给陆卷尔挡着阳光,他真是彻底崩溃了。

quot;我们体育部怎么了?我们这是积极、直接,不搞什么'爱你在心口难开'的那一套。quot;曾毅说着抢回丁未手上的衣服套上,见卷尔并没被突然的光亮打扰到睡眠,才撒开腿奔向湖边去了。

曾毅一走开,卷尔马上坐起来,刚刚为了保证眼皮不颤动,她觉得用力用得眼睛都有抽筋的倾向了,装睡真是个力气活。

quot;挺有情调。quot;丁未给了卷尔一句,跟过去帮忙了。

卷尔连叹气都省了,要怎么解释才好呢?刚才确实是睡着了,只是装了一小下而已。她好意思解释,也得有人肯信才行。算了,做了蠢事想要解决,只有一途,那就是装傻。

那个时候,她并不会预见到这种装傻会遮挡住他们的视线,不论是他的,抑或是她的;她也不会预知,这种无形中的认定,已经在丁未心中划出了一条界限,朋友妻不可戏。他可以以维护下属的名义阻挡曾毅伸过来的手,却不能在人家郎情妾意的情况下还去插一脚,那就是以照顾名义行破坏之实了。两个都是他的朋友,他没必要那么做。既然都有意思,那么他就乐见其成了。真成了也算是桩美事。

大一的最后两个月,对卷尔来说是快乐不觉时日过,仿佛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大学生活的全部乐趣。

卷尔和曾毅已经很熟了,他不仅会经常出现在秘书处的办公室内,还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的身边。比如全校一年一度的篮球联赛,循环赛时卷尔所在学院竟然与丁未的学院遭遇了。而曾毅作为体育部派出的裁判,正好做这场球的主裁,当然是不是凑巧,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卷尔看看自己的学院,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阵容,同对方的身强体壮外加矫健灵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明知道这一场就是被虐,她还是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孙木南还尽职尽责地在场边号召女同学给男队员加油,可卷尔看到别说别人,就是自己屋的这几个,眼神早飘到对面去了,哪里有半点儿气势如虹的风采。

quot;索朗上场吗?quot;卷尔问身边的罗思绎。他们两个如今常常二人行,关系尽管还没明朗化,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quot;他们院有的是特长加分进来的,好像轮不到他上场吧。quot;罗思绎回答,但眼神明显在对面的人群里找开了。

卷尔轻笑,也不说破。

quot;陆卷尔,你们院实力如何?quot;曾毅走过来,直截了当地搭话。

quot;不怎么样。quot;卷尔实话实说,这几个同学她大部分都不认识,但看他们配合了几下,总觉得很不熟练,磕磕绊绊的。再看丁未他们,有点儿行云流水的意思,不论是传递配合,还是个人带球突破,球似乎都乖乖听话,一点儿都不调皮,最后总会随着他们投篮的动作应声入篮。

quot;要不我黑哨?quot;曾毅为了讨卷尔欢心,管他入不入流,什么招数都祭出来了。

罗思绎是早就认识曾毅的,闻言鄙夷地说:quot;拜托你,追女生归追女生,你有必要这么没原则吗?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