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光与影的旋律 第六章 尚在滴血(四)
—图腾柱带着灼热的气息从眼前掠过,几根被风带起的头发立刻卷曲起来。弗朗西斯躺在地上,闭上眼睛,重重地喘息。他的对手,一名高大的牛头人战士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手里的图腾战柱柱在身前已经碎裂的石板地上,鼻孔张大,胸口剧烈地起伏。这不是他第一次输给它了,不过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危险。有那么好几次,那些观众们都认为这名人类的脑袋就要被拍扁了,但是弗朗西斯都挺了过来,并且做出了有威胁的反击,这让本来一边倒的战斗开始渐渐有了悬念。“今天有点儿意思!不过我说过,你的技巧很有趣!但是没有力量还是赢不了我!”牛头人萨满说。他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就像是从厚实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有力,沉稳。“嗨!嗨!站起来!”“继续!继续打!”“还活着吗?粉皮猪?”“收割者库珀!你就这点能耐?”“才一刻钟!”“踩碎他的头颅!大地勇士!”旁观地几名兽人贵族这么喊道。弗朗西斯置若罔闻。只是大口地喘息着。油脂火把熊熊燃烧。黑烟随着火舌跳跃地方向融入无尽地黑夜。消失不见。但是刺鼻地味道却随着火光充斥着整个斗兽场。久久不散。就像是缠绕不去地噩梦。收割者。这是奴隶主在他斩头露角之后随口给他安地外号。很贴切。在血窟竞技场上。弗朗西斯已经用自己地钝剑解决了至少二十名兽人勇者。就像收割小麦一样轻松那些失去了灵魂地尸体像失去茎秆地沉甸麦穗一样落下。用他们地鲜血浸染弗朗西斯傲人地战绩。他比他们强。所以活下来。那些人比自己弱。所以死了。一直以来,弗朗西斯就是这么认为的,简单的生存之道。想要活下去就得赢。当然,这不是说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所向披靡,或者是认为自己可以靠这样活下去,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在死之前,继续战斗下去,虽然这不能改变自己最终的命运,但至少这样,可以证明自己存在还有价值,可以让自己不再去考虑一些,已经离开自己生命痕迹的东西。他也认为自己最终会死在这里,成为血窟竞技场的一捧黄土。但是那名剑圣给了自己一个多余的选择。“继续赢下去,成为绝世强者!”弗朗西斯接受了他的提议——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此后的以个礼拜——也许是半个月,弗朗西斯已经记不清了——他每天都被带到这个私人斗兽场,和一些异族的勇者进行不计生死的搏斗。最初只有寥寥数名观众,随着战斗难度的升级,人数开始显著攀升,从三三两两直至今天的济济一堂。弗朗西斯刚开始认为这只是休赛期奴隶主榨压自己价值的方式——在一帮子衣着华丽但事实上还是臭烘烘的兽人贵族面前越级挑战,供他们取乐。直到后来遇见这名自己暂时无法战胜的牛头人萨满,并且几次在他的故意纵容下幸存下来,他才发觉自己猜错了。这不是什么生死搏斗,而是残忍的训练——用活生生的,具有相当威胁力的对手当做靶子。就像是往兽笼里丢活蹦乱跳的山羊来刺激饿狮的凶性一样。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自己的对手不用锐器,而且在被自己扼断脖子,或者一剑刺穿他们胸膛时,他们眼中的那种不甘和愤怒。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是一名只知道赚钱的普通奴隶主会安排的事,弗朗西斯确定这一点。今天这次,那六个兽人士兵来带走自己的时候,拥有自己的那名狗头人奴隶主也跟着去了,一路上他都在絮絮叨叨地吩咐弗朗西斯要守规矩,因为有一名大人物要见他。“他是一名真正的勇者,一名得天独厚的神术师,掌控着元素的力量,他的召见是你的荣幸,不要惹恼他!否则惹来神怒,我们都会玩完!”这些话给弗朗西斯勾勒出了一个披着兽皮,挂着各兽牙项链和装饰物,脸上还画满咒符的兽人先知的轮廓,但他从未想过自己见到的,会是截然相反的一个形象。是一名人类。一名人类法师!一名穿着兽人黎明祭祀长袍的,坐在虎皮王座上的人类法师!“你就是收割者库珀?”当弗朗西斯站定的时候,这名法师这么问道。他用一副奇怪的表情打量着他。目光就像是在考究一具刚从某个有价值遗迹里挖掘出来的古董,每一个沾土的细节都令他激动却又极度地自我抑制,生怕动作一大,这些美妙的感觉就会不翼而飞。“蠢材!快回大人的话!!!”“看来答案是‘是’!很好!非常好!其他人都出去!我有些事需要和这名勇士单独谈一谈。”“可是大人,这名角斗士一向桀骜,我恐怕”“滚!别让我说第二遍!”“哦!好的!当然!”当卑躬屈膝的奴隶主和卫兵们全部退走的时候,这名法师才掀开了兜帽,从王座上慢慢地走了下来。“我预见我们有再见面的一天,但我从未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大师——我可以称你为大师吗?”“你认识我?”“不止认识,而且还从你这儿获益良多!不过也许你早已经忘记了!——让我来给了提示吧:完美的冰霜巨龙的结晶。“法师扬手,手心悬浮起了一小块雪白色的宝石,它慢慢旋转着,晶莹剔透的棱柱中不时折射出凛然的光。弗朗西斯仰了一下头。——是他!“啊!看来你想起来了!那是奴隶联会让我加入并且无条件效命的东西,稀有,昂贵,充斥着澎湃的法术能量!无价之宝!不过用它来换自己的一条命,还是值得的。”“我是曾经有过这么一块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你是阿拉贡?”弗朗西斯现在可以确定了,这名法师就是弗朗西斯第一次进入森林遇见的那名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中阶法师,奴隶联会的奉贡。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因为事后吉安娜特地向自己提起过好几次。“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这时候,阿拉贡已经站到了弗朗西斯的面前,两步之遥和他对视着——这是一个对法师来说算得上是危险的距离,不要说是经过生死搏杀和肢体重生的弗朗西斯——就算是一名普通中阶剑士,这个距离也足够对阿拉贡产生威胁。弗朗西斯明白他这么做是在示诚,告诉自己他完全没有恶意。——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不介意被杀,也没兴趣杀人!尤其是人类!他放松身心,坦然地和他对视。阿拉贡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弗朗西斯,仔细打量着,仿佛是追踪犬在努力地搜寻着猎物的踪迹,又像是一名老眼昏花的母亲隔着窗打量晚归的游子。逐寸移动,最后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你变了!“他说。弗朗西斯没有动弹,他不知道该这么回应这句话。他不记得自己在昏倒之前发生的任何事,只记得在半年前,这个家伙曾经差点击杀自己。在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和他产生任何关联,而现在,却产生了!——古怪的熟识“看来,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大师!在隔着半个血窟竞技场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但是现在——”阿拉贡微微晃了晃头,胸前的碧玺坠饰随之轻晃。“感觉就像是个天天见面,却永远熟悉不起来的陌生人。”“我记得我自己的名字,我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将去往何处!““但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弗朗西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变化无处不在,不单指你,我也是,虽然离开还不到一年,但是这些东西在你我身上都显而易见地出现了,就像寒风在水面上吹出一层薄冰。不同的是,我这一层已经可以挡住落雪,而你的,支离破碎”“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不完全是!”“冰霜巨龙的结晶不在我身上,而且我对你没有太多的印象,我是一名角斗士,而你是一名巫师,我们不存在什么交情!所以不管你是想做什么,现在都已经足够了!”“我感谢你对我的指引!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作为回报——你不希望得到一名大祭司的友谊吗?”“友谊?”“我知道你的处境:肮脏的饮用水,冰冷的囚笼,那些为你的表现疯狂呐喊,事实上却更愿意看到你倒下的观众,带血的武器和哭喊,还有刻薄的奴隶主——我不知道是什么将你逼迫到现在这种地步,但我想继续忍受这些肯定不是你的意愿。你是一名注定有一番作为的人,库珀,你需要从囚笼里走出来!站在和我一样高度的位置上,俯视一切!我可以帮做到这一点!”“代价是站在你这边?做你的走狗?”“不!你误会了,没有这么严重——不过你这样理解,大意上也没错。”弗朗西斯沉默了片刻,注视着那张十二个阶梯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座椅。“好好考虑一下吧!”阿拉贡说。“你还有十天去考虑这个问题,不管你是否同意,十天后,你终究还是会面对则个选择的。不同的是那时候,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德克萨尔斯可以给你安排训练,而我,可以安排一点别的”想到这里,回忆中断,弗朗西斯微微侧过头,看见观众台上,被几名兽人士兵簇拥着的阿拉贡。后者正面无表情地朝向这边,兜帽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隙亮光。在观众台的另一边,兽人剑圣闭眼独自坐着,身边空出一大圈,就像是一座木雕。——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弗朗西斯心里问道。一块煮熟的土豆砸中了弗朗西斯的额头,将他的有鹰眼饰物的头盔稍稍击歪,也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场中。“粉皮猪,站起来!站起来!”“上啊!上啊!大地勇士!用你的蹄子踩碎他!抽出他的脊骨!挤出他的骨髓!”在贵族们的喧嚣声中,弗朗西斯慢慢地站了起来,有鲜血覆盖住了睫毛,他用手背擦去,牛头人萨满看着他,退了一步,拔起图腾战柱,却没有进攻。弗朗西斯朝他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可以开始下一个回合。但是对方拒绝了:“今天到此为止吧,你的灵魂并不专注!”弗朗西斯摇了摇头,抬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好吧!既然你坚持,作为我的荣耀指责的一部分,我不会有所保留!”牛头人萨满朝地上顿了顿图腾战柱,荡漾出土*黄***色*的光芒,笼罩住了他的全身。观众台上发出了轻微的喧哗声。下一秒,牛头人挥舞着他的武器,朝弗朗西斯大步冲来。战柱落下,土*黄***色*的光芒笼罩了一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