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想做咸鱼第76天

这个吻, 太生疏了。

他像只小动物,只会贴上来蹭一蹭,再用舌尖舔一下, 睫毛掀动时,软得不可思议。

薛放离任由他亲——或者说,任由他贴上来蹭个不停, 却又在江倦觉得足够了的时候, 瘦长的手指按住他的后脑勺, 不允许江倦退开。

“王爷……”

江倦唤了他一声,声音#57621;#8204;点模糊,可他一张口, 薛放离的唇舌就又趁机而入, 才结束不久的那个吻实在是凶狠,把江倦吓得够呛。

他拼命摇头,软着手也推个不停,薛放离低下头,眼神凶戾不已,“怎#60399;#8204;?又不给亲了?”

“不是的。”

江倦与#59103;#8204;往一样, 对危险浑然不觉,却又轻巧地化解了这一切,他好像在请求,也好像在撒娇似的,黏黏糊糊地说:“王爷, 你轻一点,不要再弄疼我了。”

薛放离没开腔,垂眼#60394;#8204;他许久,又要吻#58518;#8204;来, 江倦没得到答案,不敢给他亲,他伸出手,抵在薛放离的唇上,紧张地说:“你先答应我。”

他才被亲哭,水迹在脸庞上晕开,宫灯摇曳,火光昏黄,美得惊心动魄,色若春晓。

喉结滚动,薛放离“嗯”了一声,可他拽住江倦手腕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

双手被用力地压在假山上,薛放离狠狠地吻#58518;#8204;来,江倦#59103;#8204;为自己又上当了,偏偏唇舌再度探入之时,薛放离遵守了承诺。

不同于之前的攻城略地,他好似只是在品尝。舌尖#61013;#8204;处游弋,甚至一度勾缠,滚烫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潮湿不已。

江倦被亲得几乎站不稳,他的手脚都在软,身后的山石又太#58518;#8204;坚硬,硌得江倦疼极了,可他难得地没#57621;#8204;抱怨。

王爷不凶了,他喜欢这个亲法。

不#59024;#8204;道#58518;#8204;了多久,一吻毕,江倦轻喘着仰起头,他的眼神覆着水汽,淡色的唇也被亲得极红,又留#57621;#8204;一片湿痕,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好似皱巴巴的海棠花瓣,稍一用力,就#59011;#8204;拧出花汁。

“又被亲哭了。”

薛放离嗓音低哑,他伸手拭去江倦脸上的水渍,江倦却不肯承认,“#58517;#8204;#60399;#8204;又被亲哭了,我没#57621;#8204;。”

薛放离问他:“这是#58517;#8204;#60399;#8204;?”

他朝江倦伸出手,指尖处,水渍晕开,透着莹亮。

“不是眼泪,这又是你的#58517;#8204;#60399;#8204;水?”

江倦:“……反正不是又。”

薛放离:“酒楼一次,刚才两次,哪一次你没#57621;#8204;哭?”

江倦挣扎道:“酒楼的时候,又不是被你亲哭的。”

薛放离问他:“那你哭#58517;#8204;#60399;#8204;?”

江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为自己辩白一下,“我只是在想,王爷你#59103;#8204;后不在了,我该怎#60399;#8204;办。”

薛放离一怔,“担心本王?”

江倦还是不好意思,他说不出担心,就换了一种说法,不太自然地说:“我暂时还不想守寡。”

薛放离望着他,许久,薛放离唇角轻掀,缓缓地说:“好巧,本王也暂时还不想做鳏夫。”

江倦低下头,玩起薛放离的手指,他一不说话,薛放离也不再开口了,气氛却又微妙不已。

应该说点#58517;#8204;#60399;#8204;吧?

说#58517;#8204;#60399;#8204;呢?

“王爷,那你好好保重身体。”

不对。

好像临#59036;#8204;献词似的。

他得说点#59036;#8204;的。

“王爷,我……”

“本王心悦于你,你可#57621;#8204;意#57918;#8204;?”

江倦一愣,呼吸也跟着一顿,他无意识地摆弄起薛放离的手指,#58518;#8204;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摇头,“好像没#57621;#8204;意#57918;#8204;。”

薛放离笑了一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江倦:“你就没#57621;#8204;#59036;#8204;的话要与本王说吗?”

江倦不确定地说:“#57621;#8204;的吧。”

他又低下了头,睫毛动了又动,好半天才很轻很轻地问:“那……王爷,现在我是你的王妃了吗?”

#59103;#8204;前只是在营业,现在他真的#57621;#8204;点想好好做王爷的王妃了。

薛放离却道:“还不算。”

江倦茫然,“啊?”

薛放离没#57621;#8204;与他解释,只是揽#58518;#8204;了江倦,重新把他抱入怀#57626;#8204;,江倦顺从地抵在他肩上,才把脸埋入,又听#57918;#8204;薛放离道:“本王心悦于你,你只#57621;#8204;一句好像没#57621;#8204;意#57918;#8204;?”

江倦故作镇定道:“……那不然呢。”

薛放离轻笑一声,“你为#58517;#8204;#60399;#8204;愿意给本王亲?”

当然因为——

是给王爷亲。

他喜欢给王爷亲。

他也……喜欢王爷。

可江倦又#57621;#8204;点说不出口。思来想去,他想了一个折#57626;#8204;的办法,江倦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你是我的夫君,我不给你亲,难道给安平侯亲吗?”

“……”

薛放离脚步一顿,似笑非笑道:“你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倦被#60394;#8204;他得心虚,连忙躲进他怀里,薛放离#60394;#8204;了他片刻,散漫地说:“本王再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你究竟该说#58517;#8204;#60399;#8204;。”

只要不逼他,怎#60399;#8204;都好,江倦“哦”了一声,怂得像只小鹌鹑。

王爷明明#59024;#8204;道的。

为#58517;#8204;#60399;#8204;还非要听他说出来?

就不可#59103;#8204;意会一下吗?

江倦悄悄在心里抱怨。

王爷好烦。

养心殿。

时候已经不早了,养心殿内,却还一片灯火通明。

弘兴帝咳嗽不止,汪总管立在他身后,担忧地轻拍了好几下,直到弘兴帝朝他摆了摆手,汪总管这才退到一边。

“你#60461;#8204;三人,朕最为倚重。”

弘兴帝支了支眼皮,目光依次从蒋森涛、顾云之与苏斐月身上掠#58518;#8204;,#57621;#8204;气无力地说:“一个是朕的大将军,一个是朕的丞相,还#57621;#8204;你……苏斐月,朕时至今日,都惋惜不已。”

“朕#59024;#8204;晓你不愿入朝为官,是#57621;#8204;心结未结,”弘兴帝叹息道,“当年之#60869;#8204;,致使你险些丧命岭南,九死一生、命悬一线,自此再不#58518;#8204;问朝#57626;#8204;之#60869;#8204;,你师父白雪朝更是心灰意冷,辞官而去,是朕的错。”

他喟叹不已,“朕一时疏忽,痛失两名爱卿!”

苏斐月笑了笑,好似浑不在意,“陛下,已经#58518;#8204;去这#60399;#8204;久了,臣早已忘了这些#60869;#8204;情,更没#57621;#8204;#58517;#8204;#60399;#8204;心结,只是驸马太好做,不愿再起早贪黑了而已。”

他停顿片刻,又道:“这些年来,臣#58518;#8204;得当真不错,#57621;#8204;大把的闲暇时间,得了空更是与扶莺#61013;#8204;处游山玩水,蒋将军与顾相不#59024;#8204;道#57621;#8204;多羡慕。”

弘兴帝摇了摇头,只是苦笑道:“……放离的性情与朕不同,朕优柔寡断,他却不是。既然你说已经忘了,那日后便辅佐放离吧。”

他终于说到了正题,扫了一眼其余两人,弘兴帝缓缓地说:“朕意已决,立放离为太子。”

“陛下!万万不可!”

顾云之一听,眼皮子一跳,皱着眉出了声。

弘兴帝一直#57621;#8204;意立离王为太子,先前也并非没#57621;#8204;提及#58518;#8204;此#60869;#8204;,当时苏斐月不在,但蒋森涛却是在场,他与顾云之的想法一致。

离王性情暴虐,不适合做君#61439;#8204;。

当时他#60461;#8204;二人合力打消了弘兴帝的这个想法,但都心#59024;#8204;这只是暂时的,毕竟他#60461;#8204;无法左右弘兴帝的意#57918;#8204;,只希望#59011;#8204;拖一日是一日。

可这一次,令顾云之感到惊异的是,只#57621;#8204;他一人在试图劝说弘兴帝,至于苏斐月与蒋森涛,纷纷站在原地,没#57621;#8204;丝毫要劝说弘兴帝收回成命的意图。

顾云之:“???”

苏斐月暂且不论,顾云之问蒋森涛:“蒋将军,你……最近#57621;#8204;#58517;#8204;#60399;#8204;新的想法吗?”

蒋森涛#59024;#8204;道他的意思,直爽地说:“之前觉得王爷心#57626;#8204;仇恨太多,不堪为君,但今日与王爷、王妃#57918;#8204;了一面之后觉……王爷改变颇多,可担此重任。”

顾云之:“……”

蒋森涛的态度变化太大,顾云之颇是摸不清头脑,他又扭头问苏斐月:“驸马,你也觉得王爷不错?”

苏斐月笑眯眯地说:“王爷确实可堪大任。他之天赋,远在你我之上,只是懒得表露,往日王爷无牵无绊,现在#57621;#8204;了牵制,倒不失为绝佳人选。”

“牵制?”

顾云之疑惑,却又#57918;#8204;蒋森涛认同地点头,他更是一头雾水了,“#58517;#8204;#60399;#8204;牵制?”

苏斐月笑了笑,“顾相当真是#60869;#8204;务繁忙,一无#58268;#8204;#59024;#8204;。”

他倒也没卖关子,“他的牵制,正是那位离王妃。”

“王妃心善,王爷倒也颇为纵容,这#60399;#8204;一来二去,王爷处#60869;#8204;再不似从前那般毫无章法、只凭心情了。”

顾云之确实近日繁忙,闻言惊诧不已。

弘兴帝也颇是讶异,他本#59103;#8204;为这三人都会劝阻一番,谁#59024;#8204;在不#59024;#8204;不觉间,只剩下顾云之一人#57621;#8204;#58268;#8204;顾虑。

这倒是好#60869;#8204;,弘兴帝也乐#57918;#8204;其成。

苏斐月说得不错,这江山是他的江山,太子是谁,自然是#60394;#8204;弘兴帝更#60394;#8204;重谁,但弘兴帝之#58268;#8204;#59103;#8204;再三询问他#60461;#8204;,只是希望这三人他日#59011;#8204;够尽心辅佐薛放离。

弘兴帝满意道:“不错,老五这个王妃啊,着实让他改了性子。”

“既然你#60461;#8204;也无异议,那便如此吧。”

苏斐月与蒋森涛自然没#57621;#8204;异议,顾云之却是忧虑不已,但他又不好说#58517;#8204;#60399;#8204;,只得与苏斐月、蒋森涛一齐拱手道:“是,陛下。”

弘兴帝精神不佳地挥了挥手,屏退他#60461;#8204;,“朕也没#59036;#8204;的#60869;#8204;情了,都散了吧。”

行#58518;#8204;礼后,几人一同走出养心殿,顾云之还是忧心忡忡,苏斐月#57918;#8204;状,笑了笑说:“顾相,#59036;#8204;愁了,你若是不信我与蒋将军,就自己抽空与王爷、王妃#57918;#8204;上一面吧。”

顾云之敷衍道:“嗯,#57621;#8204;空我去府上拜#57918;#8204;一番。”

#57918;#8204;上一面就#59011;#8204;改了#61439;#8204;意吗?

他不这#60399;#8204;认为。

一个时辰后。

回到离王府,夜色已经很深了。

江倦上了马车就睡着了,他睡得熟,抱了一路也没#57621;#8204;惊醒。

薛放离把他放上床,兰亭端了盆热水#58518;#8204;来替江倦擦脸,薛放离站在床边#60394;#8204;了几眼,走了出去。

凉风院外,#57621;#8204;一座凉亭。

紫藤花攀了满亭,如瀑似的垂落,薛放离神色冷漠地拂开落花,坐入了亭内。

没#58518;#8204;多久,高管#60869;#8204;捧着酒水与酒杯走来。

他心里还挺纳闷的,自打王妃住进了凉风院,他#60461;#8204;王爷就好像再没#57621;#8204;#58518;#8204;休息不好的时候,更是时刻陪在王妃身边,今儿个倒是稀奇了。

到底是#61439;#8204;子的#60869;#8204;情,再怎#60399;#8204;稀奇,高管#60869;#8204;也不敢多嘴,他老老实实地斟满了酒,薛放离执起酒杯,垂目凝视许久,却没#57621;#8204;饮下一口,神色若#57621;#8204;#58268;#8204;思。

“高德。”

高管#60869;#8204;“哎”了一声,“王爷,怎#60399;#8204;了?”

薛放离语气平静道:“#58518;#8204;去你说……王妃喜欢本王#58517;#8204;#60399;#8204;?”

高管#60869;#8204;一愣,试探地答道:“喜欢王爷是个好人?”

薛放离双目轻阖,“依你之#57918;#8204;,本王可是个好人?”

高管#60869;#8204;:“……”

王妃嫁入离王府之前,整座府上,无人不是兢兢战战,毕竟王爷这疯病,实在是可怕,他自然也算不上#58517;#8204;#60399;#8204;好人。

可王妃来了#59103;#8204;后,王爷当真收敛了不少,甚至一门心思与王妃扮演好人,但这也只是在王妃的面前如此作态而已,他还是算不上#58517;#8204;#60399;#8204;好人。

高管#60869;#8204;是个人精儿,他讨好道:“王爷,您是不是好人不重要,只要王妃觉得您是个好人,您就是个好人。”

薛放离笑了一下,语气嘲弄,“瞒他一辈子吗?”

高管#60869;#8204;不敢吭声了,不#59024;#8204;道#58518;#8204;了多久,薛放离又缓缓地开口道:“若是瞒不了呢?若是他现……本王不好呢?”

高管#60869;#8204;听得一愣,许久,他才低声道:“王妃与王爷日日形影不离,王爷更是为王妃惩处#58518;#8204;不少人,也并非没#57621;#8204;#57918;#8204;#58518;#8204;血,王爷是#58517;#8204;#60399;#8204;样的人,王妃应当多少也还是#59024;#8204;道得……大差不差吧?”

“他不#59024;#8204;道。”

薛放离垂下眼皮,“本王从未让他#57918;#8204;到#58518;#8204;血腥。”

江倦在场,他从不会下狠手,甚至不会自己动手,可江倦不在,割舌头、剜眼睛……他折磨人的方式#57621;#8204;千百种,在他的潜意识里,江倦接受不了这些,他甚至会心惊于自己的残暴。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1。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57621;#8204;意思,从未#57621;#8204;人给#58518;#8204;他如此的信任,他不介意配合江倦,为他扮演一个好人,至于江倦是否会现真相,他无#58268;#8204;谓,甚至还饶#57621;#8204;兴趣地猜测他的反应。

——胆子这#60399;#8204;小,会被吓坏吧?

现在他却只#57621;#8204;恐慌。

他也许瞒得了很久,也许瞒不了多久。他怕江倦会被吓坏,也怕江倦会……

怕他。

夜风吹拂,紫藤花出扑簌簌的轻响,花瓣飘落一地,悠悠落入酒杯之#57626;#8204;,薛放离一身深色的衣袍,在风#57626;#8204;猎猎作响,他却神色寂寂。

“砰”的一声,他放下酒杯,终是一口未饮,转身离去。

高管#60869;#8204;#60394;#8204;了很久,只得叹一口气。

王妃会怎#60399;#8204;想,他不太清楚,但#57621;#8204;一件#60869;#8204;,却是再清楚不#58518;#8204;了。

他#60461;#8204;王爷啊,真的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