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烟呆呆地看着江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同龄人。之前的时候所有同龄的小孩都在沿街乞讨，她第一次看到这样自信，这样张扬，又美丽的人，啊不，是剑法。

江篱看着方如烟没有反应，笑了一下：“是没看会吗？要不要我再来一遍？”

方如烟这才缓过神来，猛地摇头：“不用，我会了。”

江篱笑地很开心：“那咱们一起来一遍？”江篱也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见到天赋相当的修士，其他的小孩在他们面前练十遍二十遍也未必会。

方如烟点头，拿起自己的楞严竹，闭着眼睛回想江篱的动作，而后突然睁开。两人同时动作，相差无二。

一模一样的姿势和剑招，同时扬起的竹叶，纷飞的鸟儿，倾泻而下的阳光，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只是现在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和一个浅蓝色衣服的小男孩，在空旷的演武场同时练起凤仪剑。虽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可是那些鸟儿看到了，阳光看到了，他们自己也看到了。

凌清度正和欧阳琤说话，突然眼神一瞟，看到外面一个地方无数鸟儿都在朝那个地方飞去，不时盘旋于空，不时俯冲而下。

欧阳琤也注意到，笑了：“我收的弟子，江篱，这是他最喜欢的剑法。”

“凤仪剑。”凌清度说道。

欧阳琤点头：“现在演武场应该只有江篱一个吧，最近是不是我对他关心少了呢？这剑法形成的风旋比之前还大。”

凌清度摇头：“如烟也在演武场。”

欧阳琤听了之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天才啊！一遍就能会了。”

凌清度挑了挑眉：“我家孩子才学了两年，一次剑法都没教过，看看这才叫天才！”

欧阳琤眼睛瞪了起来：“江篱也是，他自己自学的凤仪剑，你看你家的还要教才会……”

“那是还没到时间……”

屋里的争执声还在回**。可演武场他们的剑已经练到了尾声。

随着最后一招的收回，两人站在演武场的两边。静默无声。

突然方如烟开口：“我们要不……”

江篱接下去说：“比试一番？”

两个人都笑了。一拱手之后，在心中默念着时间，心中的最后一声落下之时两人同时动作。从各自的位置冲向对方，一瞬间两人的身影已经到了中间，随着出手，剑和竹同时相撞，发出“锵”的一声，正想要再进行接下来的动作时，方如烟感觉到手中楞严竹的重量开始变轻了，下意识的看去，发现从剑和竹相碰的位置，开始融化蒸发。

他们手中的剑和竹都蕴满了他们的灵力，可是方如烟发现，彼此的灵力开始腐蚀双方手中的剑和竹。两人开始还想要尝试收回灵力，可是却无法办到。

眼看着就要腐蚀到自己时，方如烟最终还是放开了拿着楞严竹的手。随着腐蚀的结束，一件一竹只剩下蒸腾的水汽和地上的水珠。

方如烟皱着眉看着这些，不知道到底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转身去找凌清度，想要问问师父到底是这是为什么。身后江篱说的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找到凌清度之后，他才告诉她，因为她和江篱的属性相克，这种相克导致了两人灵力只要接触上，就会开始发生剧烈的反应，手中的剑和竹无法承受这样剧烈的腐蚀，只能消失了。

方如烟这才知道，她还问了欧阳琤江篱在哪，她想去告诉他发生这样情况的原因。可是江篱怎么都不见她。还托别人给了自己楞严竹的种子。带了一句话。

“对不起，弄坏了你的竹子，我这有很多种子都赔给你！对不起！”

那个人带完话就走了。方如烟拿着这袋种子愣住了，不知道江篱在想什么。

难道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生气吗？

方如烟愤愤地想，不过还是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再一次见面，就是在论剑大会上，两人同时走到了最后的对决。虽然知道可能和当初是一样的结果。但是方如烟还是想和江篱交手，毕竟他和自己的修为差不多，剑道也差不多。

然而不出所料的是，两人的剑在一片哗然声中化成了一滩水。方如烟叹了口气，下了台，江篱追了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要赔给她剑，方如烟不知道江篱是怎么了，只是一把剑而已，坏了再炼就是了，以为我这么小气吗？

方如烟见江篱明明高冷的脸上却露出示弱的意味，有些不开心。

你和我明明是同等高度的修士，你怎么能向我低头呢？这样的你，让我想起了以前讨饭的日子，为了生计，我只能被迫伏在其他人脚下，求他们给一点施舍。

方如烟觉得江篱越来越不可理喻了，直接走人，没有给他一丁点机会。

之后出宗很多次，她偶尔可以看到江篱，只要江篱看到她，就会偷偷跟在她身后。帮她解决一些她自己就能做到的事。

更甚至在上一次的论剑大会上，江篱主动认输。

方如烟不能理解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是在羞辱我吗？无论是哪一件事，你都在施舍我，救济我，无私地帮助我，却对我的想法不屑一顾。我是什么？是一碰就碎的瓷器吗？是柔柔弱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吗？你可知道在你眼里那些无私的奉献在我这就是多管闲事？

方如烟回顾了一下这些年和江篱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气得横眉倒竖，浑身的灵力也躁动不堪，她周围那些正在修习的弟子们都害怕得躲得远远地。

看到自己已经影响了其他人正常的修习，方如烟有些歉疚，刚准备转身离开演武场，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如烟。”江篱从方如烟的身后走近，方如烟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他，直接当作没听见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篱快走几步拉住了方如烟的袖子。方如烟下意识地看向江篱拽住的地方，江篱的手一下子收了回来。

方如烟闭了闭眼，吸了口气：“你……”

“对不起。”

听见江篱又开始道歉方如烟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攥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在她即将要暴起的时候，江篱终于继续说话了。

“这一句是为了我这些年不自知对你无数次羞辱的道歉。”

方如烟背对着江篱，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嘴也由于震惊不自觉地张开了。

“这是万年寒铁熔炼之后的**，”看到方如烟的手抬了起来，江篱连忙补充道，“算是我借给你的！”方如烟停住了动作。“我查了很多典籍，像我们这种属性极度相克导致灵力腐蚀的情况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方如烟撂下了手臂，静静地听江篱说话。

“多年前我得到了万年炎铁，制成了我手上这把本命剑。”

方如烟微微转头，余光看到了江篱挂在腰间的那把由布缠住的红色的剑。

“万年寒铁我也找了很多年，终于让我拍到了。我不知道你也让桓夙去拍了，对不起。”

方如烟听着他又一次的道歉，头发要竖起来了。

“我把它借给你，熔炼到你的本命剑中。”江篱抿了抿嘴，吸了口气，“据说熔炼之后再比试就不会出现腐蚀的情况了。这次论剑大会我不会再逃避了。这是我欠你的。一场光明正大的比试。”江篱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很小，可是方如烟还是听得到。他说完就走了。

方如烟回头看着他的背影，还有留在地上的瓶子，俯下身拿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转身走向自己的客房。

巫明在屋里扎扎实实地睡了一天，见桓夙和方如烟都不在，就自己出门了。

看着剑宗稀稀拉拉的人，巫明有些羡慕，毕竟万象宗人实在是太多了，想借一本书都借不上，完全是无缝衔接，自己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来到了剑宗，起码得去藏书阁看看吧。巫明如此想。一剑镇虽然好，但还是人多了些，下次吧。

一剑镇是附属于剑宗的一个镇子，非常大，里面几乎住满了那些附属于剑宗的家族，还有很多修士把他们的亲人也接到了这里。剑宗之上只有那些加入了的弟子们还有像是云岚宗这种友宗才能住。

出了房间，巫明问了一下路过的弟子，才知道藏书阁的位置。便颠颠地走向藏书阁。

看见门口有一位瘦高的中年男修，巫明走到他面前：“前辈，我想进藏书阁看看可以吗？”

齐东正在想事，突然一个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修士。

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殊之处。

“你就是方如烟他们带进来的那个万象宗的弟子吧！”

巫明眼睛亮了：“是的是的！您居然知道！我还以为您会认为我是别宗的不让我进去呢？”

齐东看着巫明极度热情的样子，有些吃不消——既然是云岚宗弟子带进来的，应该没问题。

齐东示意了一下藏书阁的方向：“进去吧，晚上亥时的时候就关门了啊！”

巫明连连点头，用轻快的脚步走进了藏书阁。

齐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惊异：“难得看到这么活泼的人了啊！”笑着摇摇头——能和云岚宗弟子做朋友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啊！

巫明进入藏书阁之后，发现里面虽然有人，可是比万象宗的藏书阁里人要少得多。四处翻看着架子上的书。巫明发现几乎有大部分都是剑法招式，身法招式，各种内功心法等。

巫明在四处看着，终于他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书。

“妖兽小百科！”巫明奔向前去抱住了这本书，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终于找到啦！”

附近正在安静看书的弟子们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左右望望没看到说话的人，嘟囔了一句就走了。

“想说话出去！”有一个弟子大声说道。

巫明也听到了，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心虚的表情。不过看向怀里的书，心里还是很开心。

在自己宗门找不到的，可以到其他宗门去！巫明抓抓头，果然，我的运气是很不错的！

巫明正沉浸在找到书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墙面上现起了涟漪，像是海浪在翻涌一般，有一只手从中间出现，伸向了巫明。

桓夙在江篱的房子里百无聊赖，开始对房间里的灵植下手了。刚才桓夙说完并没有离开江篱的房子，而是回到了上面。江篱在地下思索了好一会，上来之后就直接出门了。桓夙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在屋里等了半天，江篱也没回来，虽然有些挂心他和大师姐那边的情况，但是这种事情自己也没法帮忙啊！

突然他的余光看到了那一盆没出芽的楞严竹，桓夙挑眉。将这一盆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嗯……”桓夙摸着下巴审视着它。“为什么不出芽呢？”

按理说江篱种灵植种得这么好，楞严竹应该也不在话下啊！为什么就单单这一棵长不出来？

这棵和其他灵植的区别嘛……是这颗种子是经过相克的水属寒气和火属炎气腐蚀楞严竹之后出现的。差不多像是江篱和方如烟两人的灵力生了它。桓夙想到这，突然开始猛烈甩头。

不行，不能这样想！大师姐一定会用剑一寸一寸的……削掉我的头发的。

桓夙想着之前自己的悲惨过往，每次和大师姐切磋——其实是单方面的碾压，自己都会被修理得很惨。真是不知道明明就比自己多练了二十多年剑，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天赋啊！桓夙感叹道。可能自己最强的天赋点没有点在剑道上吧。

桓夙盯着土里的种子，不过看不到，被土挡住了。

桓夙“啪”的一声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真是傻，看不见不会用神识吗？真是的。”桓夙总感觉自己自从被那个粉色的元神碎片撞过之后，就不敢时时刻刻都开着神识了。只是偶尔有需要才会开。

神识透过湿润的土壤，看到了里面那颗五彩的种子。

咦？！

桓夙仔细去看，这种子真的是五彩的。但是不用神识只能看到土，桓夙想把种子刨出来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正在他专注于刨土时，突然听到有人不满的说话声。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