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一本正经地否决了杜清昼的戏言：“天地可鉴，我绝无此意。既然你称我为王，那想必我不是来当工具人的。”

“你知道吗，许修，你成功提醒我了。我心匪石不可转，我誓昭昭出必践。我心匪席不可卷，我生迢迢经熔炼。以此作为相逢的证据，这是我和你们的约定。你们应该都记住了吧？谁先背一遍？以免出意外。”

江川记忆力极好，她张口就来：“我心匪石不可转，我誓昭昭出必践。我心匪席不可卷，我生迢迢迢经熔炼。”

然后，许修也背了一遍。

“很好，看来你们都记住了。”

中午，杜清昼带着两人回到河边。烤鱼时，他给许修也分了一条。

尾随而来的又有三人，他们也分到了鱼。

于是，这里聚集起了8人。

下午，杜清昼照常午休。

许修趁机鼓动江川，“我们的这位园长，能力如何？”

“不如何。”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如果说，这是一场男生之间的游戏，你也要跟着吗？”

江川回了他一个字，“滚。”

“我不是来挑拨离间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能算出他的箭可以飞多远，但你却未必能听得到箭矢飞梭的声音。不过我加入乐园也不是因为他的箭能飞多远，而是他对周围空间环境的影响。你也注意到了吧？当表盘出现的时候，空间的属性改变了。”

空间属性改变，这一点她没看出来，但她知道，风的流动方向改变了，风语传来的信息也与以前不一样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这位园长，身上有很多秘密啊。这么一个神秘的人，值得我暂时跟随，但不一定值得你也跟随。”

“我困了，要休息了。在他醒来之前，把我喊醒。你应该能做到吧？”

“我要是做到了，那我就真的成工具人了。”

“所以你得在他醒来之前把我喊醒。不然大家都会知道你是工具人，那就不好了。”

许修懒得和她吵，但又不好驳了她的请求，“行吧，行吧，你说的有理，赶快睡觉。”

这一整个下午，许修都过得极其煎熬。他不想、也没必要与另外五人交流，但他心中总是出现一个十分抽象的主意。

按理说，加入园区之后，与乐园共享荣辱。那么，如果乐园的人数更多、势力更大，那他作为乐园的王，权利也就越大。

这个想法是很正当的。

但问题就在于，乐园不是他许修的，而是杜清昼的。杜清昼给他画大饼，他要是真的听进去了，并信以为真、全力以赴，那绝对是脑子被外星人偷走了。

许修一边谋划着乐园的未来，一边通过杜清昼的呼吸声判断他什么时候醒来。

游戏驱动器能调动的数据有很多，并搭载着强大的数据处理器，能监控人的身体状态。但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醒来，他也算不出太确切的时间。

保险起见，他尽早喊醒了江川。

不久之后，杜清昼睡到自然醒。

捕鱼，用餐，依然是杜清昼守夜。等到深夜，他喊醒假寐的许修，两人换班。

交接的时候，他无意间提起：“进入考场超过40个小时了，你能算出有多少人进场、多少人退场吗？”

许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要是答了，那对方就有理由说他窥视他人隐私。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找了个借口：“游戏领域的覆盖范围十分有限。”

“就算游戏领域十分有限，但你本人无视空间距离，这可是你说的。你出不去，回不去，这情有可原，但是在考场之内，你难道还数不清这里有多少个人吗？”

“73472人。”

“多少人活着？多少人死去？”

“73472是我见到的人数。大约有2%的误差。我见到的死亡人数，2684人。”

“死亡原因。”

“大多数人死于坠崖。更详细的原因我看不出来。人类的血肉之躯从十米以上的高台上坠落，撞到石块几乎必死无疑。”

“哦。辛苦你了。目睹这么多人惨死的模样，虽然知道的更多，甚至知道一切，但也不会更快乐。有你和江川，乐园的一切信息应该都有迹可循了。与你们比起来，我只是一个十分常见的普通人。”

这番话把许修说懵了。他数次怀疑园长是个普通人，但一直没敢说出来。园长自己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想之又想，他只能顺着园长的话往下说：“普通人组建乐园，这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恭喜你发现了盲点。如果你一直盯着我，我其实是瞒不过你的，那就直接说了。你们的天赋更偏向于智者，我的天赋更偏向于武者。等出了考场，我打印一份规章制度。所有人都要遵守的，称之为域。所有人再加上所处的空间，称之为场。合而为一，即为乐园的场域。”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太强大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趁其他人睡着，把他们挨个处死。但是不久之后，规章制度出来了，我们就会发现，杀人是不对的，伤害他人也是不对的。没有加入乐园的，那确实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但是加入乐园的，我不希望你们也超出我的计划范围。”

“行吧，你要成就王权霸业，是得有一套可施行的规则。我赞成。”

“并非王权，也无霸业。场域的事，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恩威并施，赏罚并存。这不是什么高雅的驭人之术，仅仅只是他的小套路。

乐园里加入了一个这样的人，那只要他使用黑暗狩猎，对方就会察觉。到时候就免不得要解释为什么他可以使用两件工具，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先给许修打个预防针。

许修确实被预防了。严格来讲，他不怕园长，修改之后的生命形式可以称得上天下无敌。但面对园长，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万一园长是天上人呢？

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就难了。

许修久久无言，但杜清昼还有事要做，不能耽搁太久。他对许修说：“今天应该是我守夜。但我想偷个懒。总是晚睡，对身体不好。你能帮我守夜吗？”

“没问题。用不用在其他人醒来之前把你喊醒？”

“不用了。他们应该能理解我。我四处寻找队友，不就是想偷懒吗？对吧？”

“可能是吧。”

对话结束。

许修初次领略了年轻园长的撼世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