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的昏涨和细微刺痛如潮水退去，苏白回神之时耳畔是轻微风声鸟鸣。

和谐安宁。

下意识看向赤梦的方向，只见赤梦闭上了金红的双目，尚未落下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

看似一切已经结束，但赤梦眉眼间未曾消散的愁绪却昭示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失败了？”

赤梦咬了咬嘴唇，又摇了摇头，表情似乎很痛苦又很困惑。

“没有。”

没有失败。

“但也没有成功。”

即便解除对界灵血脉力量的压制，也仍旧无法根除荒灾的存在。

想要消灭荒灾，还需要些其他东西。

至于其他的什么……

赤梦一时间有些迷茫。

苏白凝眉思索着，目光在那几位逃难进入山林的半大孩子身上停留许久。

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赤梦刚才的出手，凝滞的时间和空间抹去了赤梦出手的一切痕迹。

对这几个孩子而言，顶多是夜间的风忽然大了些，从耳边拂过时带起些沙砾。

“那么，绕路吧。”

赤梦以为苏白会对他们心软，却不想苏白说出口的话恍若铁石。

“既然棘手，就没有去无故招惹的必要，想必你刚才出手之后那家伙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

这是完全没有去管闲事的打算。

放到其他任何修士身上赤梦都会觉得很合理，毕竟没谁会比修士更懂得趋利避害。

但这是苏白……

赤梦一时间有些把握不住，苏白……是这样的生物吗？

眉头紧皱，赤梦感觉格外想不明白。

潜意识里总有一种苏白不该是这样的感觉。

“在想什么，如果你在想我会出手帮他们解决那个大麻烦……”苏白摊了摊手，“那是另外的价钱。”

如果是之前身为大罗圣子的他，会这样做，但现在他不是大罗圣子。

苏白自认为没有这个博爱众生的必要性，甚至于因为在大罗圣地之中的诸多遭遇，他还没来由地对出手帮人这件事有种微妙的排斥。

可能是一种叛逆，一种对曾经的身为大罗圣子的他的叛逆。

所以苏白不会出手，他摆了摆手，绕过在不远处扎营休息的几个半大孩子往前走。

“赤梦，给个路线，该出发了。”

他们的时间预算其实还蛮紧的，半个月时间刚好能够抵达秘境开启的点位。

如果在中途因为些什么别的事情耽误，可能就会来不及在血池秘境开启后的第一时间赶到。

苏白已经按照从赤梦那里一瞬间同步到的神识探索信息走出很远，赤梦却仍旧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落寞还有些无助。

好像是被苏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刺激得不浅。

赤梦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才对。

“五千善值。”

苏白闻声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我是那种被轻易动摇的肤浅家伙吗？”

“七千善值。”

苏白摇了摇头，伸手比出一个数字来：“神明血脉阁下，你这样很没有诚意啊，一份情报收我四万点，出生入死才给我七千点，太奸诈了，至少要这个数！只要你肯给这个数，我们就还能谈。”

“你要一万？不行，最多给你八千。”

“不不不，我是说……”苏白笑了，笑得眸子弯弯，明明格外纯良无害的表情，在他脸上却硬生生显露出一种狐狸般的狡诈：“换你的一次出手机会，睁开眼认真打架那种。”

赤梦出手只有一瞬，但那一瞬给苏白造成的冲击格外大。

抬手之间山河色变，此等顶尖战力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况且善恶值这玩意儿苏白已经看得通透，赤梦根本就不打算让他集齐那成神成魔的十万点，无论他赚取多少，赤梦都可以在下一次开出天价全部搜刮而去。

善恶值实在是不保值，相比之下，换赤梦这位在世神明真真切切的出手机会就显得有用许多。

他虽然能够通过黑色符文暂且控制赤梦的身体，但这样的控制所能做到的事情显然不足赤梦本身能力十分之一。

“？？”

“换我的出手机会做什么，你不是有底牌吗?”

不仅仅有涅槃的重生，还有残血强化后能够覆灭一整个大罗圣地的恐怖战力，即便抛开这些不谈，苏白身上带着的那把剑也足够让他面对绝大多数的危险。

面对赤梦的不解，苏白只是“孺子不可教也”地摇头：“你还是太年轻……”

开口第一句就直接让赤梦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好歹自己是堂堂界灵子嗣，诞生于这天地之间即便没有上万年也有个几千载。

这家伙管说的叫什么话?太年轻？？？

说给鬼听恐怕鬼都不信！

“你不懂，真正谨慎的人不会嫌给自己留的后路多。”

正所谓狡兔三窟，苏白自认为不是狡兔，他比狡兔心眼子还多。

一个苏白八百个心眼子。

“别管那么多，你就说答不答应就完了。”

苏白双臂环胸抱臂站着，挑眉等待这赤梦的回答，表情和态度所突出的就是一个嚣张跋扈有恃无恐。

以至于赤梦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找了个宿主还是找了个祖宗。

又或者两者皆有，苏白不仅是个宿主还是个祖宗。

“……行。”

赤梦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个字的，赤梦甚至想要潜入苏白的识海之中看看他脑袋里究竟是些什么。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得告诉你……”

“这具分身能够使用界灵力量的次数十分有限，下次使用界灵力量之后，必定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

实际上赤梦所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但赤梦觉得没有必要向苏白提及。

说出来又能得到什么？按照苏白现在这种表现来说，他恐怕连一两分同情心都不会给予。

“另外最佳路线我也已经……”

“嗯？”人呢？

赤梦话还没说完，抬头之时就看见苏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

这家伙动作还挺快，简直就像原本就时刻准备着要出手一般。

等等，原本就准备着要出手？？

赤梦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又掉进了苏白挖好的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