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苏白所平复的情绪有再次决堤的征兆。

他边说边颤抖着身体，仿佛记忆之中正有什么大恐怖之物一点点侵占精神。

苏白知道，自己的精神即将消失，他也知道，那份药丸的药效或许也快结束。

看起来这位少年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如果想获取更多的情报就必须转换情报的来源。

于是他起身：“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他就从少年和老人的身边离去。

赤梦跟在苏白身后，五步一回头，在逐渐远去的画面中，少年崩溃大哭，而老人红润的脸逐渐再次苍白。

绝望重新将一切侵蚀。

一切似乎都与苏白来时没有任何区别，短暂的安宁和回光返照仅仅是一场幻梦。

“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或许还能从他嘴里得知更多消息。”赤梦快步赶上苏白，然后犹豫着开口，“……不是吗？”

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可赤梦实际上也无法确认自己的想法。

自己究竟是觉得能从那两个人身上得到更多信息，还是觉得就这样抛下他们太过残忍。

或许这片大陆之上的生灵，其实也算得上是青白界的一部分？

赤梦身为青白界的界灵，格外关心青白界本身的安危，那么……这些生灵这些人类应该也……

如此明晃晃**裸的悲剧在眼前上演，就连对待下界生灵一向心若铁石的赤梦也不由得有些动摇。

“不赶紧离开，就会惹祸上身。”

苏白很快找到了灾难的废墟之中另外的受难者，如法炮制循循善诱从他们口中套取信息。

赤梦听到苏白向自己传音：“你觉得如果继续留在那里，那位少年看见自己的爷爷情况恶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会崩溃，会不解……还会愤怒。

分明千恩万谢以为仙师拯救了爷爷的生命，可将自己所知的信息悉数告知之后，爷爷的身体却快速衰竭。

无论真相如何，事实实在是太过巧合。

很难让人冷静下来相信苏白与此毫无关系，或者说即便能证明苏白与老人的身体衰竭死亡并没有任何关系，这种被给予希望又忽然绝望的感觉也足够让人陷入疯狂。

继续留在那少年身边会很危险，并且苏白也没有拯救陌生人的义务。

“你告诉我杀人会得到善恶点，但你没有告诉我救人会有报酬。”

赤梦看得见苏白面对受难者时满脸温和友善，却也听得见他传音给自己的声音冷漠而平淡。

“所以我默认，你这个系统并不鼓励我做个滥好人，不是吗？”

赤梦沉默了一瞬，然后做出回应：“……的确如此。”

本该如此。

赤梦是青白界界灵的血脉后嗣，对于赤梦而言青白界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会让其挂念的生命体。

而青白界上生活的生灵充其量不过是组成生命体的血肉，如若是大片损伤的确会让赤梦挂心。

但仅仅只是个体……

没有谁会因为一滴血的损失而难过。

赤梦本也应该是那样的心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前的赤梦才会冷漠无情地将他人灵魂作为试验品，将诸多无辜者丢入噩梦般的深渊之中只为了选出所谓的潜力之人。

人是利己的，神也一样。

上界之中，赤梦的本体睁开了眼，放目远眺，视线望向一座高塔的方位。

那座塔是众神之首隐元的居所，隐元与洞明同居于此，而其余七神会轮次前去拜访陪伴这二位至高神。

九神并非世人想象中的平等相处关系，隐元和洞明是夫妻，而其余七神实际上是隐元神的弟子。

九神第三席至第九席沿用的是作为隐元弟子之时的师门弟子排序。

而今日在高塔之中侍奉师尊的，是隐元神的大弟子天枢。

赤梦是被娇宠在手心的神明血脉后裔，并没有独自构造系统完善规则的耐心和能力。

所以在提出作为系统选定潜力之人作为宿主的想法之后，系统这个载体其实是天枢协助构造的。

包括奖赏的规则。

不鼓励做个滥好人……？是天枢阿伯的想法？

而自己分身身上的黑色符文，是否也是天枢阿伯计划之中的一环？

在赤梦的记忆之中，天枢阿伯总是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笑盈盈的狐狸脸让人捉摸不透。

天枢阿伯想做什么？

赤梦不由得再一次在意起来。

——

“女帝大人，任务地点就是此处。”

白鹄抱着红隼站在温雪身后，他们眼前是一片荒芜凄惨之景。

大地破碎虚空撕裂，混沌和不详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

在灾难中流离失所的人们死的死伤的伤，残垣断壁之下随处可见无人掩埋的尸骨。

这是荒灾肆虐之地。

先前温雪察觉此地有人假借南陆魔宗的名义行事，作威作福败坏魔宗声誉。

然而灵国地处青白界边陲，像此类事件更是到不了魔宗长老殿耳边，于是温雪便吩咐白鹄安排七魔成员顺手解决此事。

南陆魔宗虽是魔宗之名，但这些年在温雪这位新宗主的治理之下却是宗风良好无有品行败坏之徒。

虽然温雪并没有在苏白面前暴露身份的打算，但也不保证今后没有身份泄露的可能。

为了防止到时候因为身份被自己的苏白哥哥疏远，温雪一直致力于打造三好魔宗形象，对此类恶意抹黑事件自然也是零容忍。

白鹄转达温雪指令之后，七魔中的灰鹫自请来此执行任务。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以七魔成员的实力解决这种问题不过动动手指罢了。

然而……

不久之后，白鹄就丢失了灰鹫的联系。

再次与灰鹫获得通讯的时候，她从灰鹫口中得知了她反叛的消息。

“抱歉白鹄，我不能继续侍奉女帝大人了，也请你们不要再继续插手这里的事情。”

“否则请原谅我与你们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