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呼啸，皱了一地欢声。

偌大的练武场内，男男女女谈天说地，哪怕天寒，也挡不住他们添上那五彩缤纷的气息。

“雪儿，怎么了？”李莳蹲下身子，对着宝贝徒弟道：“紧张吗？”

林映雪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练武场边围了许多人，但是她一点也不紧张。

她只是不喜欢，不喜欢离开昆仑派。

昆仑派和玄天宗距离较近，每隔一、两个月便会往来交流，一次人来一次已去，加上诸如庆祝生辰一类的事务，她每年都要离开不少次。

眼下也是一次交流，她一会儿就要上台，和玄天宗的首席弟子展垣比试。

很无聊，她一次也没有赢过，也没有输过，每次都是平手。

其实她知道，每次她都输了一点的，只是因为她年纪小了一岁，才会算作平手。

才没有小一岁，几个月而已。

时间到了，她默默走上台，除了赵紫嫣和黄莺跑过来替她赞声外，其他师姐师妹都在和玄天宗的人聊天。

这才是重点，所谓的门派交流其实就是联谊。

时常有两派弟子结为连理，不过由于昆仑派不收男徒，玄天宗自然不能抢人弟子，一般情况两人还是会继续留在门派修练，只在这种门派交流时过来相会，牛郎织女一般。

当然，也可以选择两人一起下山生活，反正有大门派的薰陶，也较有机会考上万仙盟各战斗单位谋得一官半职。

另一头展垣倒不一样，虽然仙子当前，仍有不少同门鼓励、打气。

这也不奇怪，比起恭谨谦和的展垣，林映雪冷漠的个性本就较不讨喜。

展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断道谢，这才上台。

两人遥立两侧，展垣行礼道：“林师妹，请多多指教。”

林映雪也回了一礼，道：“展师兄，请多指教。”

行完礼，两人皆是拔剑上前。

此时两人都只是用一般门派发放的练习用剑，倾月、玄天剑都太长，他们两个可用不了。

虽说是首席弟子之战，不过一来只是寻常交流赛，二来两人年纪尚幼，林映雪才刚满八岁，此时两人都只是炼气巅峰，实在没什么好看，哪怕方才帮师弟师妹赞声的人，现在也没多少人看着台上。

不过既然是比试，当然还是有人看得专注，比方说展泉和李莳。

“雪儿的剑势繁而不杂、巧而不乱，真有李掌门当年的几分风采。”展泉一面看，一面笑着点评。

李莳瞥了展泉一眼，嘴角一勾，道：“展掌门的意思是，当年我赢不了你，现在雪儿也赢不了展垣？”

无语的看着李莳一眼，道：“不敢。何况李掌门近日晋升合体境，早已远胜展某。”

和展垣、林映雪两人一样，展泉和李莳自然也是打小相识。

李莳笑了笑，将目光转回台上。

只见两人对了数招，由于展垣身体素质较强，占了上风。

忽然，林映雪斜劈一剑，其上真元多了些许，也有不少真元从体内放出。

展泉见状惊讶的看着李莳，却见李莳也同样惊讶。

两人都看出来，林映雪这剑是舞起寒镜了。

展泉自然是惊讶林映雪年纪轻轻就能掌握九州最难的剑法，李莳却不是见林映雪能成功的惊喜。

她根本没有教林映雪寒镜，只有简单介绍和说了几个口诀。

多惊人的天赋。

寒镜共有十八式动作，这些动作彼此连贯，且没有固定顺序，任何一式都可作为起手和结束，任意两式也都可以相互串连。

因此林映雪现在虽然只会两式，配合着步履和旋身，虽然剑势单调，倒也能跳出桂舞。

对方舞起寒镜，展垣自然是节节败退，不断后撤。

不过两位掌门很快就发现玄机。

这回换李莳惊讶看着展泉惊讶的脸，展泉瞥了李莳一眼，两人哑然失笑。

展垣退了七步。

身上真元凝于掌中剑身，只不过炼气境的真元太少太弱，仅仅只是微微散出白芒，在日光下压根儿看不出来。

“在退势下出这招裂海，展垣真是青出于蓝。”李莳见状，也赞了一声。

展泉也她回了一句，道：“李掌门这话可是在损展某修为不够？”

李莳只是转过头来，嫣然一笑，道：“正是这个意思。”

展泉汗颜的瞥了李莳一眼。

不管彼此的弟子比试如何，至少他是输惨了。

场上两人已经交锋。

林映雪寒镜已舞了段时间，此时见展垣一剑裂海劈下，她也举剑横砍。

两剑相触，一声脆响，林映雪只退了两步，展垣却往后飞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高下立判。

林映雪微微一愣，才行礼道：“展师兄，承让了。”

展垣赶紧起身回礼，道：“多谢林师妹指点。师妹果然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两人下了台，展垣马上被包围的师兄师姐又是摸头又是拍肩，百般照顾，怕他就此受挫，弄得他好生尴尬。

林映雪这边就冷清得多，几名师姐都上前赞了几声，她也只是一一回礼、道谢。

“明儿，过来。”林映雪刚走到师父旁边，就见展泉已经先道过失陪，把展垣喊了过去。

“雪儿。”原先还在看着那头，听见师父的声音，林映雪连忙回头，就听李莳道：“你的寒镜是谁教你的？”

林映雪神情未变，行礼道：“弟子听完师父口诀后，自行翻书参悟的。”

虽然林映雪神色清冷，旁人难以看出她的情绪，李莳作为从小看大的师父又怎会不知，此时自然能分辨出她有没有说谎。

李莳点了点头，道：“做得很好，师父原先还怕太早教了，回去后我会再改课表。”

“是。”林映雪仍低着头，看不出半分欣喜。

李莳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了，这段时间好好歇息，去找你的展师兄吧。”

“是。”林映雪应了一声，真转头去找展垣了。

李莳看着这个过份认真的弟子，叹了口气。

她知道展泉想搓和林映雪和展垣，她也乐观其成，可惜两个弟子似乎都对此没什么兴趣。

林映雪依照师父的话要找展垣，四处张望，却都没有找到人。

“师妹，在找人吗？”黄莺见林映雪的模样，上前关心。

陈世民走跟在她身侧，对着林映雪笑道：“林师妹要找展师弟的话，他方才和掌门师叔往那边去了。”

林映雪点点头，行礼道：“多谢陈师兄、黄师姐。”

看着林映雪的背影，陈世民笑道：“莺儿，你这小师妹真不可爱。”

黄莺瞥了他一眼，曠起嘴道：“乱讲，雪儿长得这么可爱！”

听黄莺误解，陈世民不禁失笑，道：“是、是，不过还是我的莺儿最可爱。”

黄莺闻言，害羞的转过身子，低着头，没有答话。

林映雪走了一阵，回头看着师兄师姐们欢声笑语，有些走神。

她回过头来，继续朝着陈世民指的方向前进。

忽然，前方传来—阵骂声。

展垣自然没有这么好杀，早在林映雪那剑刺来时，他就已经避开要害了。

不过挡下那剑非但让自己伤势加剧不少，还向后飞落悬崖，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所幸被莉卡阻了一下，威力不算太大，否则这一飞就当真没救了。

展垣此时身体开了个洞，虽用真元止血、封上，仍不易活动、开口。

还好莉卡一直都注意着展垣这边，反应极快，连忙要用木行术法拉住展垣，也用着土行术法在崖壁上突出阶梯。

可惜展垣离崖壁太远了。

还好他早猜到卡会有所反应，他将玄天剑直直伸出，果然被莉卡伸出的树藤缠上。

他随即被往崖壁上一扯。

而后，树藤就断了。

展垣欲哭无泪。

玄天剑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锐利了。哪怕他根本没有用上真元，莉卡仓促而出的树藤可也没有多少真元，仅仅扯了一下就被玄天剑斩断。

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展垣靠近崖壁了。

他运起真元，将玄天剑刺入崖壁中。

想起剑池那跃，不过两个月余，他又摔了一次，暗暗苦笑。

这山壁可没剑池山谷那般特别，玄天剑随即没柄。

此次不像在剑池那时坠速太快，直接停下会握不住剑，展垣剑身平入，虽右手被扯得一阵剧痛，更拉到胸前伤口，仍是停了下来。

而后，他还来不及踩着莉卡搭的阶梯上去，就见林映雪也跳了下来。

林映雪可不是慢慢走下来的，而是跑到崖边跳下，自然不会贴在崖边。

展垣一咬牙，提起剩下的真元，在山壁上用力斜蹬，飞射而出。

他在空中扯过林映雪的手，往山崖下直直落去。

他也没信心这一蹬能不能蹬到瀑布下的河里，如果摔在岸边石地上，那绝对是没救了。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映雪死。

虽最初有些许疑惑，但他很快就明白林映雪为什么要杀他。

同为宗门的首席弟子，展垣明白他们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门派给了他们一切，同时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切。

易地而处，哪怕干百个不愿意，他也同样会刺这一剑。

而林映雪本以为展垣死了，跟着跳崖求死，却没想到才刚跃下，就被展垣一把拉过。

她抬头看着展垣，本想问为什么，又觉得罢了。

虽然和种种幻想不同，但是这样一起摔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