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赠玉

她当然听墨芊芊巨细靡遗的说过展垣过去种种事迹,所以她很清楚,无论品德样貌、身份地位,哪怕是九州第一仙子,一旦岳茗二字抬出来,便是宣告比赛结束之时。

所幸展垣没有让她紧张、伤感太久,随即补充道:“不过她已经嫁人了。”

乱窜的血液回流,沉沂香震惊的抬起头来,看着展垣。

展垣还是挂着那抹淡笑。

他当然还没释怀,只不过他不认为自已释怀与否,是需要昭告天下的大事。

沉沂香看着他,想要开口安慰,小嘴微张,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他一定是很难过的,但她却很高兴。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慰他?

终究,她也只能低着头,幽幽的回道:“嗯,抱歉。”

沉沂香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林映雪也和她有过类似的对话。

展垣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必介怀。”

见沉沂香仍低着头,好似还在为方才的话抱歉,反倒是展垣安慰起她,转过话题,笑道:“话说回来,沉姑娘只说墨姑娘和孙姑娘都有不少商家询问,却没提起自己,应该也有不少店家想找沉姑娘才是?”

殊不知沉沂香并非在为问话抱歉,而是在自责自己的开心,此时闻言愣神道:“是有、有一些。”

见沉沂香接过话,展垣便顺着道:“大多是什么类型的,沉姑娘方便说吗?”

沉沂香此时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吃的、用的,医疗保健、旅游娱乐什么的,好多种,我也说不上来。”

这样还“一些”?分明是很多吧。展垣暗暗好笑,也淡了几分感慨,心道:不知莉卡若身在正道,接起这些工商代言会是什么模样?怕是比赵师姐还要让人头疼。

顺着这个话题,沉沂香说到这儿,不禁反问道:“展公子以前呢?”

展垣只是一耸肩,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方面是门派安排的,他们要我接什么我就接,当时年纪还小,只有过画像和服饰而已。”

沉沂香这才想到,确实商家都往她这儿询问,墨芊芊和孙巧儿也不清楚有哪些,连忙点头。

正巧起了这个话题,展垣顺便说明道:“一般来说,以画像的方式广告最为省时,虽然收入较少,却不会占用门人太多时间。以岱水剑派现在的规模而言,尽量以此为主,毕竟短时间内也不需要太多资金。”

沉沂香点点头,随即提笔蘸墨将这点写在之前询问另外写的整堆笔记中。

见沉沂香认真的模样,展垣笑着补充道:“另外,时常有姑娘被占便宜的传闻,在进行这方面活动时千万要小心,可别他们说什么就做什么。”

沉沂香连忙又写上这段,而后停笔认真的看着展垣,好似一个学生正候着老师授课。

展垣也看着沉沂香,两人同时想到这点,都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两人便这么笑了一阵,欢声渐歇。

展垣呼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和沈姑娘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聊到这个时辰,我也该回去了。”

沉沂香连忙跟着起身,正欲出言挽留,才发现外头夜这么深,连忙将话咽了回去。

此时派中房舍尚未修缮,总不能说夜深了,留在她的房里睡一晚吧?

见沉沂香欲言又止的模样,展垣也没多问,只是拱手道:“我走了,保重。”眼看展垣转身就要离开,沉沂香忙道:“等、等等!”

展垣依言停下,转回身子,疑惑的看着她。

两人毕竟身分有别,眼下礼送了、谢道了,下次再见面不知得是何年何月。

展垣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她却还没。

沉沂香双手按在胸上,握着衣襟里的东西。

明明在心里演练无数遍的,此时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才闲聊忘了紧张,此时别时已至,没有时间让她多做心理准备了。

要自信、要自信,要勇敢、要勇敢!

沉沂香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总算抬头看着展垣。

要上了,沉沂香!

这么认真的神情展垣也是第一次见,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只见她上前两步,站在自己身前。

手虽微微颤着,却仍坚定的从衣襟内取出一样物事,伸手递出,道:“展公子这、这个请、请你收下!”

展垣伸手拿过,瞧了瞧,随即一惊。

那是一块白玉雕成的玉獾。

传说獾是一种极为忠贞的动物,哪怕一只走了,另一只也会终生候着,不会另结新欢。

而在九州大陆上,女子赠玉,也有表达爱慕之意。

此时两者合在一块,自然不会是什么巧合。展垣正起神色,认真道:“沉姑娘,这我不…..”

却见沉沂香低着头,两手直直伸着,交叠在自己唇前。

“我..”沉沂香看着地板,努力稳下自己的声音,却仍有些颤抖的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早就知道的,他怎么会喜欢她?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还可以维持现状,一旦开口,往往就回不去了。

但她知道,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她在离开碧落黄泉时上前了,所以她在展垣离开时开口了。

而且那面跨不过的高墙倒了。

沉沂香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展垣,脸有些红,眼眶也是。

她当了十几年医生,一直都在为别人努力、拼搏。

现在,她想为了自己拼一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可不可以先不要和我说.....”

声音有些哽咽,不停抖着,却比任何话语都要坚定。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说到这儿,沉沂香吸了两下鼻子,连忙转头抹着眼角,道:“对不起...”

展垣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暗暗苦笑。

未免太犯规了。他在心里默默想道:梨花带雨的,让人怎么拒绝?

若他还没找到岳茗,那他定会认真且坚定的拒绝,没有任何保留空间。

不过岳茗嫁人了,永远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展垣叹了口气,道:“沉姑娘,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作我的好友,并没有其他念想,加上你我正魔有别,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报仇。”他决定先将丑话说在前头。

只见沉沂香转回身子,也不管泪珠一颗颗滚落,点头如捣蒜。

展垣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反问道:“即便如此,还是想送我这玉獾?”

她仍点着头,大声答道:“嗯!”

识人不明啊,这位姑娘。展垣看着掌心那块系着红线的白玉獾,将它收入怀中。

沉沂晴出了房门,往右一看,便见展垣迎面走来。

早感受到对方神识探来,展垣也不惊讶,只是行了一礼,算是告辞。

沉沂晴也没有说话,回了一礼,便见展垣转身离开,几个起落后隐于夜色之中,再无踪迹。

好俊的功夫。沉沂晴看着这幕,在心中暗赞一声,很满意。

她转身阖上房门,朝着沉沂香的房舍步去。

到了门前,她叩了下门,道:“是我。”隔了三秒还没听见妹妹回话,沉沂晴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沉沂香趴在小桌上,眼眶泛红却挂着微笑,正用食指戳着桌上一块玉獾发呆。

不是展垣那只,既是定情物,自然是成对的。

沉沂晴关上门,也不客套,马上坐在展垣方才坐的那张圆凳上,趴在案上低声问道:“成啦?”

沉沂香闻言,随即收起笑容,摇了摇头。

沉沂晴见状连忙起身,绕过小桌抱着沉沂香,道:“亏我还觉得他人不错,没想到这么没眼光!”

不料沉沂香却又勾起嘴角,继续摇头。

看着妹妹这副表情,沉沂晴马上放开她,站直身子,环胸道:“不说拉倒!”“哎唷!”沉沂香拉了下姐姐的袖子,嗔道:“好啦。”

沉沂晴闻言,马上在她对面坐下,伏在案上,双眼放光,洗耳恭听。

“就..”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愣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沉沂晴虽然急得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仍没有出言催促。

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自然知道沉沂香现在脑袋乱成一团糙糊了,得好好梳理梳理。

沉沂香又这么张望了几回,才终于道:“就….说成也不对,说不成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成了没有。”

这都什么跟什么?沉沂晴无语的一拍额头,双手上前捏着沉沂香的脸颊,左摇右晃,道:“老妹啊,你想这么久就这句话?还好吗?”

语毕,沉沂晴收回双手,无视妹妹瞪来的刺人视线,笑道:“到底怎么了,你不会说,就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嘛。”

沉沂香不满的瞥了姐姐一眼,微张着嘴,依言娓娓道出今晚之事。

她省略了前头二人的闲聊,只将岳茗之事和后来赠玉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收下后我就哭了,结果他又留下安慰了我好一会,好丢脸。”话虽这么说,但沉沂香的嘴角可藏不住心中喜悦。

见妹妹又趴在桌上痴痴笑着,沉沂晴忍不住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看着沉沂香幻想被打断,满脸不悦的模样,她笑道:“妹妹啊,人家只是没有拒绝你的追求而已,离成功还老远呢。”“我知道啦!”沉沂香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