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抓起一把农田里的泥土感受了一下。

他不由皱起了眉，这泥土中不仅没有那种大地独有的生机，反而透出淡淡的死气。

怪不得那些庄稼长成这个样子，在这样的土地上能种出好庄稼就怪了。

“这里的泥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说是云鲸将泥土中的生机全部吸收掉了？”

“什么人！在那里干什么呢！”

忽然，有人在二人的身后大声呼喊道。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泥土站起身来，刚刚注意力全部放在泥土上了，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嗯？小孩子？你们家大人呢？不知道不能来地里玩吗！”

见到是两个小孩子，那个农家汉打扮的中年人放松了警惕。

“怎么不说话？你们家大人呢？”

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周围有其他人。

少年想要回答他，可是他完全不会说这里的话！

忽然，一旁的沙朵开口：

“叔叔你好，我们是来这里找莲姐姐的，但是迷路了。”

少年惊讶的看着一旁的沙朵，她竟然会说这种古语！

沙朵微微一笑，小声对少年道：

“我选修过这门语言哦。”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带沙朵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来找那个疯......来找莲啊，想不到她们娘俩在别的村里还有亲戚啊。我带你们去吧，跟紧我，别再迷路了。”

那中年人一听二人是来找莲的，他脸色顿时变了变，不过看在对方还是小孩子，中年人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好的，谢谢叔叔！”

路上，中年人开始和二人聊起了天。

“你们是莲她爹那边的亲戚还是她娘那边的亲戚啊？”

二人对视一眼。

“我们也不知道，来之前爹没告诉我们，只是让我们来找莲姐姐，给她送点东西。”

“这样啊，那你们应该就是贝那家伙的亲戚了。”

贝？原来莲的父亲叫贝啊。

“我们已经好久没见过贝叔叔了，他现在怎么样啊？”

“嗯？你们父亲没告诉你们吗？也是，你们还小。那家伙啊，前些年的时候试图去翻神山，后来就没了消息了，大概是回不来了。”

“啊，这样啊。”沙朵装作很失落的样子，“贝叔叔为什么要翻神山啊？”

“翻神山还能为什么，为了去见神鸟大人呗。”

突然，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改口道：

“小孩子打听那多干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到了，前面就是莲家了。萍！莲！你们家有亲戚来找你们了！”

听到男人的喊声，莲吱呀一声推开破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亲戚？我家哪还有什么亲戚？”

“恩？可是他们说是来找你的啊，还说是你爹那边的亲戚。”

眼看就要露馅了，沙朵连忙开口道：

“莲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们还来找你玩过啊。”

莲皱眉思考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好像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啊。

这时，少年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从空间中拿出一小袋粮食。

“莲姐姐，是我们爹让我们来给你家送粮食来的。”

见到少年手里的粮食，莲不由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各家都困难，能够拿出一袋粮食分给别人的一定是关系非常好的亲戚了。

特别是自己这样家徒四壁的，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骗自己。

难道真的是自己忘记了？

“哦，那快进来吧。”

进了莲的家门，少年二人发现这屋里比外面看上去的还要破旧。

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条长凳再外加一个灶台，这就是这间房子里的全部了。

其中一张**躺着一个病弱的老太太和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孩子。

“莲，谁来了？”

老太太艰难地起身，她的眼睛浑浊，似乎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娘，是爹那边的亲戚给咱们送粮食来了？”

“亲戚？贝在外村还有亲戚吗？”

“萍婶婶，还记得我们吗？我们小时候和爹一起来过一次的。好多年没来往了，我爹前些日子刚听说贝叔叔的事，他担心你们母女俩，特意让我们给你们娘俩送点粮食过来。”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啊！现在这日子都不好过，怎么能要你们的粮食啊！”

萍伸着手想要起身，沙朵连忙去扶。

“没事的，萍婶婶，我们家就我们和爹，粮食吃不完的。”

“哎，现在这粮食哪有什么吃不完的啊，一定要替我谢谢你爹啊！我这家里穷，也没有什么能拿给你们的。”

“不用，萍婶婶。我家也不缺什么，只要你们一家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

“哎，真是个好孩子啊。要是贝还在的话，我们家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说着，一行老泪便从她的浑浊的眼中流出。

沙朵看着萍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疼，她伸手替萍抚去了那滴眼泪，轻声安慰道：

“萍婶婶放心吧，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恩，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这个时候过来，还没吃饭呢吧？连，快去给两个孩子煮碗面！”

“诶，我这就去！”

莲去煮面的时候，二人和萍聊了起来。

“刚刚听村里人说，贝叔叔去爬神山了？贝叔叔爬神山做什么？”

“哎，”萍幽幽叹了一声，“你们还小，这些年啊，地里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所有人都说，是神鸟大人发怒了，为了惩罚我们，所以才将土地里的神力收走了，让我们的庄稼变得贫弱。

这些年，无论是祭祀还是祈祷，大家用遍了手段，依旧无法平息神鸟大人的愤怒。

贝那家伙啊，一根脑筋，他非要去神山的另一端，他要去问问神鸟大人，我们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结果，他就这样一去无回。

没两年，宝儿刚出生不久，莲的丈夫也患肺疾走了，这个家里就剩下莲，宝儿，和我这个没用的老瞎子了。”

说到这，萍吸了吸鼻子，几年过去了，一想到自己一家的遭遇，她还是会感慨命运的不公。

沙朵二人也是面色沉重，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苦命的女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面好了，快来吃吧。”

莲端上来两碗清水面，两碗发黑的面条里飘着几片碎菜叶。

为了招待两个孩子，莲还把家里唯一一颗，本来留着给母亲和宝儿补身体的鸡蛋给煮了，两个碗里一碗放了一半。

少年用叉子挑起一口面放进嘴里。

寡淡无味，甚至连盐都没有，只有粗磨的面粉味和菜叶的味道。

怪不得才三十多岁的萍看上去至少五六十岁的样子，长期吃没有盐的东西，不仅让她身体水肿，头发变白，甚至还影响到了她的视力。

可就是这么难吃的东西，却是莲一家子从来舍不得吃的奢侈美食。

为了不辜负莲一家的好意，二人装作很美味的把碗里的面条吃完了。

看着二人吃的那么开心，莲也是高兴的笑了。

“天也不早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明天我在把你们送回去。”

莲向天外看了看那白茫茫的“天空”开始变得暗淡，这说明“白天”快要过去了，“黑夜”就要来了。

少年对着沙朵点了点头，正好他还有事情要弄清楚。

“好啊，那就麻烦莲姐姐了。”

“没事，不麻烦，不麻烦！”

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家，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次客，少年二人能来，不管是莲还是她母亲都是由衷的感到开心。

夜里，云鲸肚子里的夜晚是真正的漆黑一片。

莲一家躺在一张**，呼吸深沉，显然已经入睡。

可是少年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索性下床，悄声的来到屋外。

没一会儿，沙朵也走了出来。

“怎么了，你也睡不错？”

“嗯。”

沙朵点了点头。

“莲姐姐一家好可怜啊，我们能不能帮帮她们啊？”

沙朵为人善良，她的过去不比莲一家幸福多少，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要去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我也想帮，这里像莲一家这样的人肯定不算少。要帮的话咱们就要将这里的所有人一起救出去。”

“所有人？”

沙朵有些惊讶，她的格局没有少年那般宏大，不过能救出所有人那自然更好。

“我刚刚看了这里的土地，土地里的生机所剩无几，可能是被云鲸吸收掉了。想救这里的人，要么让云鲸把这里的所有东西全都吐出来，要么，就杀了这头云鲸。”

沙朵瞪大了眼睛，先不说做不做的到，为了救一群人，杀掉这样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温和的大家伙，这从情感上就很难让人接受。

“当然了，那是最后迫不得已的手段。如果可以，还是想办法让它把这里的一切吐出来最好。”

“我也觉得这头云鲸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不然这里的一切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

就在二人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从远处城市的方向似乎有一排光点在向这边靠近。

星星点点的光亮，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显得格外亮眼。

“那是什么，萤火虫吗？”

“不对，那是人！”

以少年的视力，他看的非常清楚，那是一群身穿暗红色异服的人，他们一只手握着手里的火把，一只手抓在腰间，那里似乎绑着什么武器。

似乎是在回应少年，那些手握火把的红衣人快步跑进了这座山村。

他们十分粗暴地踹开每家的大门，将睡梦中的人们强行吵醒。

白天掌掴莲的男人披着衣服从家里跑了出来，他站在领头的红衣人面前躬着身子卑微道：

“祭祀大人，这么晚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领头的红衣人带着一个花哨的鸟头面具，他一把将村长推到一旁。

“下午的时候，鸟神大人又发怒了，这是在责怪我们，祭祀得不够！”

少年和沙朵躲在一旁听着，祭祀说的，应该就是他们几人刚刚进来没多久，云鲸发出的那次震动。

听到祭祀的话，村长神色一边，他连忙道：

“祭祀大人，上一次，上一次祭祀就是我们村出的人，这一次怎么还是我们村啊？”

“少废话！就是你们上次进贡给神鸟大人的贡品让神鸟大人不满意了！怎么，你想反对神鸟大人的意志？”

祭祀眼睛一瞪，尽管村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看着红衣队伍腰间的武器，村长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这次的祭品我要亲自挑选！去，给我把符合资格的都带出来！”

祭祀一挥手，身后的红衣人们立刻冲进各家，一时间，整个村子鸡飞狗跳。

不一会，红衣人就将村中的孩子都抱了出来。

“宝儿！我的宝儿！你放开我的宝儿！”

“妈妈！妈妈！”

莲拼命抱着红衣人的大腿，不想让他将宝儿带走。

然而，瘦弱的莲怎拧得过红衣人。

红衣人回手一拳打在莲的面门上，一下就打得莲鼻血直流。

尽管如此，莲依旧不肯放手。

“求求你了！我们就只有宝儿了，求求了，让我代替宝儿吧！”

萍颤颤巍巍地从**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红衣人面前。

然而，红衣人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刀柄重重砸在莲的头顶。

莲两眼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可即使已经昏了，她的手依旧死死抓着红衣人的长袍。

红衣人又是狠狠一脚，将莲蹬到一旁。

“莲！莲！”

莲的母亲艰难的爬到莲的身边，抱着昏迷的莲痛哭起来。

这样的事几乎发生在每个有孩子的家里。

那些哭闹的孩子们被带到祭祀的面前，被祭祀一个一个的筛查。

“别找了，你看我们兄妹俩如何？”

少年与沙朵走到祭祀的面前。

祭祀抬头，看到少年二人。

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从未见过如此靓丽的孩子，若是将他们献给神鸟大人，神鸟大人一定会开心的！

“好！好！就是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