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舞儿怔住了，她空洞的双目里，泪水就这样涌了出来，大颗的，滚烫的泪，顺着眼眶滚落面颊。

“阿淼。”

她唤道。

席淼看着她，道：“你放心，我应该不会忘了你。”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剑朝着苏舞儿心口刺去，丝毫犹豫都不曾有。

苏舞儿看着他，她忽然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对于席淼来说，自己从来不曾在他心底有半分地位。

他从来没爱过自己，哪怕半分，寒沙的一句话，他便举剑相对，入骨剖心。

她看着席淼，看着席淼将剑没入她的心口。

心在一瞬间变得很冷，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爱吗？

苏舞儿忽然觉得，有的时候，对一个人的爱转为恨，只需要一个瞬间。

她怔怔地低头看向心口。

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怎么会这样？”

席淼传来一声惊呼。

他低头，看着从自己心口钻出的那半寸的剑尖。

不远处，寒沙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她的眸底却依旧是那不变的冰冷。

空间被外力生生扭曲，那刺入苏舞儿心口的剑尖被空间扭转，出现了了席淼的身后，直直刺入他的心口。

席淼不可置信地摇头，目光恨恨地看向苏舞儿，然后整个人失去生机倒地。

寒沙拭了拭嘴角的鲜血，走到了苏舞儿面前。

苏舞儿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她半跪着跌到地面上，席淼就死在她的面前。

他的血浸湿她的衣角，他的目光看着她的脸。

苏舞儿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席淼的脸，替他阖上那没有瞑目的双眼。

但她看着那一寸的剑尖，手就这样停住了。

他要她死啊，他是真的要杀她，毫不犹豫毫无怜悯。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苏舞儿看向寒沙，空洞的目光里露出痴狂。

寒沙静静道：“你的命，是小卓的命换来的，我不会让你死。”

“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苏舞儿嘶喊。

“不，我不会杀你。”

寒沙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看清一些人，明白，有些事情，是否值得。”

值得？

苏舞儿想起苏卓义无反顾为她引走虎齿兽，为她一句话，舍弃性命祭龙须树。

而同样是一句话，席淼举剑，要剖出她的心。

值得吗……

值得吗？

！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将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舍弃了，背弃了亲情与良心，却是换了这样可笑可悲的结局。

“后悔，是吗？”

寒沙看着苏舞儿。

“回不去了……”苏舞儿跪在地面上，掩面而泣，削瘦的双肩不住颤抖。

“是啊，回不去了。”

寒沙道，“从你做出决定开始，就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了。”

即便是她，也救不回被龙须树吞噬的灵魂。

回不去了，那个眉眼清亮的男孩子，就这样彻彻底底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寒沙蹲下身，双手搭在苏舞儿肩头：“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地，后悔，一辈子。

话音落下，寒沙扯下一缕发，发在半空点燃，落在了苏舞儿身上。

苏舞儿的身形就这样化作光点，消失在了当铺之中。

……

一切似乎是一种结束，但其实只是开始。

寒沙看着死不瞑目的席淼，勾了勾唇。

“肮脏的东西，不配留在这个世间。”

随着寒沙的话，席淼的身体燃烧起来，化作一片灰烬。

寒沙抬起头，目光冷淡。

“肮脏的东西，不配留在这个世间。”

她重复着。

一棵龙须树，一群自命清高的废物，一个苟延残喘的荒野秘境。

寒沙的瞳孔微缩，她决定把这一切，毁了。

……

当铺外面，风星瑶怔怔地看着下面的画面。

事情是这样的吗？

那到这里，是不是算结束了呢。

风星瑶看着寒沙缩成线的瞳孔，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两缕头发，想起了寒沙阻止她和夏禾进荒野秘境的那一幕。

不好！

……

此刻的夏禾在古堡的一处角落里。

他并不知道在当铺之中发生的那一切，他只是小心地看着自己掌心的那颗果子。

确认了这里足够僻静，不会有人来，夏禾一挥袖，夏七雪和那一块玄霜玉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夏七雪毫无血色的面容，心底有一种钝钝的难受。

已经走到了这里，离离开也没有几日了，也是时候，想想离开后，该怎么面对。

他不是好人，也不想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荒唐事。

随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夏禾手中的赤炎果化作一道流光，被灵力切割成细小的形状，落入夏七雪口中。

一整颗赤炎果被夏七雪吞入肚腹，她的面色渐渐有了些红润。

捷羽就这样轻轻地动了，像是要睁开。

但夏禾知道，赤炎果要想完全发挥效用，还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他将夏七雪重新收回了空间戒指里。

自己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小会了不是？

一切，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一声问。

夏禾回头，只见风星瑶笑嘻嘻地看着他。

“没事了。”

他如释重负。

想了想，他看向风星瑶：“你呢？”

风星瑶点了点头，一道灵力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小小的血口，未过多久，伤口便停止了流血。

“那还真是圆满。”

夏禾笑道。

但风星瑶脸上的笑却渐渐静了下来，她的神情变得有些犹豫，有些不安。

“我发现一个秘密，或者说，一个真相。”

她说道。

“是什么？”

夏禾问。

“关于苏舞儿，关于席淼和寒沙。”

风星瑶看着夏禾，一点一点地将那个故事讲了出来。

随着整个故事的清晰，夏禾的神情有些复杂。

大概，这是个有些悲伤的故事。

一个想要杀人，最终杀了自己的席淼。

一个付出良知，最后活在悔恨之中的苏舞儿。

而丹心赤忱的苏卓，最终造就满心冰冷的寒沙。

一切的因，一切的果，就像命运的轮回。

但目前最严重的问题不是感慨因果。

夏禾看着风星瑶。

“寒沙，可能会毁了整个秘境，”他说道，“所有人都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