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镜心学馆的试探，大东寺和空海没有做太多事情，只是让陈长生陪着会绘画的流云拉了一曲，然后陈长生又跟他打了一架，之后空海跟段天赐致了歉意。

事情的结果是，陈长生以让整个千岛国震惊方式，战胜了流云。

镜心学馆的段天赐跟空海握手言和，帝国的公主在小院里跟陈长生谈了一段话后，在陈长生和小舞的注视之下，离开了大东寺。

这件事情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大东寺不可撼动。

消失了二日的空海又来到了小院之中，这一次却换成了陈长生坐在池边喂鱼，小舞已经不见踪影。

空海看着这个无意中收下的弟子，觉得很是满意，坐在屋檐下面看着他说道：“要不要煮一道茶给为师喝？”

陈长生看着他，心里却有些不舍，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师傅，我想离开这里。”

空海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静静地问道：“你不是说要等到明年吗？这才初夏，便要离开么？”

陈长生想着自己跟皇甫芷兰发生的那些误会，心想这事只能越描越黑，扯不清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千岛国。

陈长生看着他叹息道：“那便再呆上一些日子，等秋天吧。”

空海一听，摇头说道：“秋天？你疯了！秋天的海上可是风大雨也大，你不要命了？”

陈长生看着他认真地地说道：“那也比留在这里，伤人伤己的好。”

空相一怔，似乎是听明白了陈长生说番话的意思，然后低头看着水池里的锦鲤，轻声说道：“你又不是鱼儿，怎知她快乐还是忧伤？”

“我做不到师傅你这样潇洒，我只是一个平凡之人，。”陈长生笑了起来，说道：“相看两厌之下，便不如不见了。”

空海看着他怔怔地冒出来一句：“长风万里送秋雁，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陈长生喂了一会鱼，起身走到屋檐下面坐下，伸手拎起水壶添上水，又往火炉里添了二块炭、

然后才看着空海说道：“师傅，我那便宜的师傅估计没那么快离开，你若闲来无事，可以去飘花书局找他喝酒。”

空海笑了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这我院子里你不是酿了十几缸酒么？你看我象虽一个缺酒喝的人么？”

陈长生笑道：“师傅缺一个陪你喝酒的人，面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我师傅。”

空海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流云，微微皱眉问道：“你我师徒一别，有可能再见无期，毕竟从大唐到这里山高路远，交通不便。”

陈长生微微一怔，想了会儿后说道：“我师傅有一天也会离开千岛国，我相信这里也不是师傅你的最终归宿之地，或许我们还会一起去更多的地方……”

空海想了想，看着他说道：“想不到，你想的那么远了，你以后会怎么选择？”

陈长生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没有亲身经历，再如何动人的选择都也许只是虚假的煽情，我只要修行境界够了，便会去寻找母亲，其他的大概会选择什么都不做。”

空海点头笑道：“不选择，其实也是一种选择，只是这样的境界更难做到，就跟你眼下要面临的情况一个道理。”

陈长生看着他，无或奈何地苦笑起来。

空海接着说道：“我们都只是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在天道面前谁不是自私的人，想着自己能够活下来。”

陈长生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杯中的半杯残茶，轻轻地说道：“我可不想一直生活在这里，我要去另一个星空之下寻找我的母亲。”

空海一听，禁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怀抱希望，我们才有前进的动力，不去尝试一下，怎么会甘心情愿呆在这星空之下做待宰的羔羊呢？”

“我们都是待宰的羔羊么？难道大唐的皇帝，跟千岛国的皇帝都一样是？”

陈长生有些迷惑了。

空海点头笑道：“在天道眼里，在无尽的时光面前，我们谁不是待宰的羔羊？除非有一天能跳出这星空，寻找另一个长生之地。”

陈长生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好象听老娘说起过，我得试试离开这里。”

空海指着客堂外天空之上的白云，说道：“据说这星空之上还有另一方天地，只是我眼下的修为不够，还去不了那里……”

“师傅以你的修为，去到哪里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家里的长辈就来自那个地方……”将要跟空海暂别，陈长生终是将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空海一听大感吃惊。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居然来自那未知之地，而且还搬出自己的亲人来说服自己，给了自己一个修行的方向和目的。

“真是想不到，原来你是来自那个地方！”

空海这才明白，为何陈长生不愿接受帝国公主的示好，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这个世界，他要尽快回到自己的出生之地，寻找自己的母亲。

只怕是换了空海，恐怕也会跟陈长生的一样的选择。

正因为有了跟陈长生今日的一番师徒交心，才使得空海拿出了无上的勇气，加快了自己修行的步伐，不再只是沉迷于钻研各种学问。

直到他六十一岁那年，以肉身之力破虚飞升，成为了千岛国永久的传奇。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前的陈长生不知道空海会在哪一年飞升，空海也不知道自己会选择离开千岛国，离开他经营了一生的道场。

正如他自己所言，在长生大道面前，谁能轻言放弃？

……

过了许久，空海才开口问道：“你哪便宜老师不打算跟你一道离开么？。”

陈长生轻轻地摇摇头，看着空海说道：“他在等白猫化形，因为现的白猫已经不是大唐长安中的白猫，她已经入了妖道，不需要再浪费师傅为她准备的灵药了。”

空海瞪了他一眼，问道：“如此说来，她用不着再走他兄长曾经走过的那条路了？”

陈长生看着空海，轻噫一声，赞叹说道：“她已经涅槃重生，入了妖道，用不了多久就能化形成人，这才是她盼望的新生。”

空海被陈长生的一番语深深地震惊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白猫的情形，难怪自从跟陈长生从海上遇难归来之后，再不催促自己重塑人生的事情。

空海轻拂衣袖，看着陈长生问道：”怎么说来，你也是完成了……化去了你身体内的危险之物？以后都不会再有麻烦了？“

陈长生看着他苦笑道：“如此一来，我之前苦修的功法，好不容易在大唐天牢里渡的三转涅槃之劫，统统化成了灰飞。”

空海听了脸色变了再变，差一些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想不到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

空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陈长生笑道：“看来我收了你这个弟子，实在是千万人中唯一的妖孽了。”

陈长生正在将壶里的残茶倒出，看着他回道：“我只是一个凡人，古镇人眼里的小土匪。”

……

飘花书局。

自从皇甫芷兰从陈长生这里取走诗文后，便再没有来到小院。

跟空海深淡一回的陈长生，决定早些离开千岛国，他不想在海上再来一回掉进海水里的情节。

飘花书局一如从前，李一白靠在窗口煮茶，东方玉书在一旁闲聊，白猫趴在窗口荫凉的地方睡觉。

时值仲夏之际，满大街没有一丝的凉风，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热气。

陈长生看着跟前的李一白，忽然开口道：“师傅，弟子打算不等到秋天了，就在夏末吧。”

李一白一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他发现自己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那样还是止不住有些震惊，不由自嘲一笑，心想师徒两人自然是各有各路，要行各命。

陈长生浅浅地笑了笑，回道：“再呆下去，弟子难免会结交一些千岛国的缘分，而弟子又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没办法一直生活在这里。”

李一白一听，轻轻嗯了一声。

趴在一旁的白猫一听，也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这事你跟和尚说了？”

陈长生笑道：“他也是我的师傅，弟子将要离开自然要告诉两位师傅，或许师傅可以跟我一起离开，我打算先回一趟老司城，唐三还在那里等我。”

李一白看了白猫一眼，摇摇头回道：“不了，我们有自己的事情。”

白猫看着陈长生，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或者你先跟小胖子去西域皇朝，过几年再来敦煌找我们……”

陈长生一楞，看着李一白低声问道：“是这样么？那弟子就在敦煌多呆一些时日，等着师傅跟……”

李一白瞪了他一眼，笑道：“你自己看着办，这回可不是我逼着你的啊？”

坐在一旁的小舞拍拍手，咯咯笑道：“放心，我们在西域皇朝呆的日子也不会少，说不定还得帮小胖子解决了亲事才离开。”

在小舞眼里，唐三跟诗画两人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趁着回家把两人的事情给办了，正好她和陈长生都在，能帮上一些小忙。

李一白怔了怔，看着陈长生笑道：“如此说来，你要替你师姐把亲事给定了？”

陈长生望着自己这个没一点形象的师傅，无可奈何地回道：“那家伙既然离不开我师姐，这事总得有人替他去办。”

东方玉书本来捧着一本书在看，听了陈长生的话，禁不住笑了起来：“你才多大，就想着替自己的朋友解决终身大事了，你不留下来实在可惜啊。”

白猫也在一旁笑道：“我可是听说，帝国的公主喜欢你哟！要不要留下来陪我们多呆几年，顺便将你个人的事情也办了？”

小舞一听，更是捧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看着陈长生说道：“我看成！”

陈长生却笑不出来，看着李一白说道：“师傅你知道我欠着许多的债，眼下好不容易还清了你的债，弟子得去还剩下的债了……”

李一白一听，突然想起当年两人在赶尸棚下面相遇的情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就是一个妖孽！”

陈长生望着窗天如火的娇阳，喃喃念道：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