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天有客
于是乎,大秦皇城朱云街二十四巷,一个老板兼伙计,没有侍女打杂,一片烟薰火烧的招片衬托下的小酒坊,算是开门迎客了。
没有接受刘掌柜的建议,孟长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请,送了一瓮刚酿的新酒就算是开张大吉了。
孟长生对自己这间酒坊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远离吵闹的人群,边亭市离自己小店也隔着好几条长街,算是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了。
大秦的小篆自己还没完全学会,等再熟练一些,他就要考虑去找一家学馆或者书院,于风花雪月中,笑看大秦帝国的风云变幻。
我已经看过大唐的繁华和落寞,于云起小院看漫天的樱花。
洪荒世界从东海到天山,一路闯**而来。
眼下的大秦,将是自己踏上九天十地、征服星辰大海的开始。
日近春暮,雨雨依旧。
一身麻布青衫的孟长生,一杯新酿的高粱在手,站在杏花村三个古字的门牌,仿佛看到坐在皇城里的秦皇正向自己招手。
“嘿嘿,可是我不想见你啊!”
浅浅地喝了一口手里的新酒,望着春末的雨雾,喃喃自语道:“我用一杯新酒,笑看你一世风云。”
若是按孟长生经历的风雨,完全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白雪城那当年叫自己大哥哥的忘川雨儿,估计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
只不过一身麻布青衫的他,以不到十岁的年纪,手里却捧着一杯新酒,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槛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槛外有黑衫青年男子躲雨,一听之下忍不住回过往孟长生看了过来。
孟长生一怔之下,望着这个一身黑衫腰间带剑的二八青年,眉清目俊之间,竟隐隐看见到当年在白雪城的自己。
那个以身渡劫力敌孙家二长老的陈长生。
心里失神之下,一时竟然怔怔地望着如丝的春雨,心里难免有些尴尬,摇摇头转身进了店里。
他可不是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没有挥手招客的习惯。
青年男子也是一愣,没想到眼前这看似老沉的少年在感慨一番之后竟然转身进了店内。
抬头望着门头上的招牌,心道有意思。
想了想迈步往酒坊走来,站在店里看着墙上孟长生用小篆写的诗句,眼中流露出赞赏惊诧之意。
看了又看之下,看着孟长生微笑道:“掌柜的,这酒如何卖?”
孟长生看着他笑道:“小壶的五枚、大壶的十枚铜钱。”
按秦制的度量衡,小壶的不过八两,大壶的也只有十六两。
问过刘掌柜皇城的酒价之后,象他这样的酒价在咸阳城中算是中规中矩,并不算抬高酒价的嫌疑。
“好吧,先给我倒一杯吧。”
青年男子摸出一枚铜钱搁在柜台上,笑着说道:“我很尝尝,能在这僻静的铺面卖出五枚钱一壶酒的味道。”
在他看来,自己便是在繁华地段的酒坊,一小壶酒也不过六文而已。
孟长生一怔,随后收起这开张以来的第一枚铜钱,
看着他静静地回道:“我喜欢清净,太吵的地方不适合我。”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地方太偏僻,我怕你卖酒的钱不够付这店铺的租金啊?”
孟长生微微皱眉,望着他说道:“我以后可能一天只卖半天的酒?”
言下之意很明白,我就是喜欢开在这里,你爱卖不卖。
正欲伸手端起酒杯的青年男子一呆,抬头问道:“为什么?你一个小小好少年难不成还有更好的生意不成?”
孟长生轻叩柜台示意他先喝酒,待得面前的男子将一杯高粱下喉,孟长生才稍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轻声音呢喃道:“因为我可能会去找一家学馆、书院去求学啊!”
“好酒!真是好酒啊!”
青年男子看着他连连赞道,就象是辛劳田间的老农突然在自己的地里挖出一枚金币一样惊喜。
看着面前这个静定自若的少年,青年男子长叹了一声。
指着店外如丝雨雾笑道:“你有这样的酒,开在这僻静之处真的太埋没了!要不要我介绍你换一家店铺?”
然而他不知道孟长生并不在意酒坊的生意好坏,他是不敢趟进大秦这一滩浑水之中。
毕竟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将空海写在书的的故事亲身经历一回,而不是想着尝试去改变故事的结果。
即便他有那个能力,这时间长河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我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没有力气将全部的时间都流费在酿酒、卖酒上面。”
孟长生看着他淡淡地回道,看在青年男子的眼里,眼前的少年根本就是一个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的老妖。
“给我二大壶吧,这酒不错……”
青年男子取了二十枚铜钱搁在柜台上,看着孟长生笑道:“那个,再借我一把雨伞,我们还会再见的……”
孟长生心想我只是卖你二壶酒,竟然还要我赔上一把雨伞。
心里虽然不太乐意,但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善的青年男子却让他不忍拒绝。
于是从柜台后面取出自己的油纸伞递了过去,淡淡地回道:“随缘!”
青年男子又是一愣,因为他从孟长生递给他的雨伞看来,这是一把没有用过的新雨伞,市面上可是要卖二枚铜币的。
若是按商人的思维来算帐,孟长生这二壶酒算是给他打折了。
“在意思,我们还会再见的!”
挥挥手,一手拎着两壶酒,一手撑着雨伞,青年男子头也不回走进了风雨之中。
“什么意思嘛?”
孟长生心里嘀咕起来,自己的第一单生意,竟然莫名其妙就让人占了便宜。
我已经很低调了好不好?
想着当年在千岛国逛街时看到的一幕,孟长生从柜台下面找了一块装修时剩下的木板,取了小刀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屋外的细雨纷纷,屋内的木屑纷纷。
未过多久,孟长生手一挥,一道火焰将刚刚雕刻好的木板焚烧。
一块透着沧桑之意的木牌被他搁在了柜台最显眼的地方,只见上书:
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开店卖酒的宗旨并不是为了挣钱,因为眼下的他可是富可敌国的存在。
但也不能莫名其妙的让人就占了便宜,这不是他做人的原则。
我不占你的便宜,你也得守我的规矩。
经过青年男子一事,他觉得自己的杏花村酒坊就应该有一个规矩!
规矩就是,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问我要!
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请你喝酒,但是酒不赊欠也不打折。
做好这件事情的他,象是完成了一件心事,一招手,点燃了小火炉,真着四下无人,他要煮一道灵茶。
对于酒和茶来说,他宁愿喝茶。
……
这种雨天在商家看来是讨厌的天气,因为角象这样的天气行人很人,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而孟长生则无所谓,人少的天气正好拿来偷得浮生半日闲。
春眠不觉晓,并不代表无人逛街。
概不赊欠的牌子刚刚搁在柜台上,便有人踏进了冷清的杏花村。
抬头一看才发现,又进来一主一仆两个躲雨逛街的闲人。
沽酒待卖的孟长生甚至懒得自起身迎客,手里捧着一卷书,不象是酒坊的掌柜更象是一个等着入学的学子。
望着店外雨帘,眼帘微睁像是惬意地要睡着般,实际上那颗急着挣钱的心脏早已急到肿了。
一身绸缎、腰身圆润的主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连跟在身后的仆人,一身穿着也比孟长生这个掌柜光艳得多。
只见圆脸大耳的主人把脸凑上前仔细看着,背着双手对孟长生挂在墙上的这幅字看了又看,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一丝反意,然后顺手摘手以大不敬的罪名将之居为己有。
研究一番之下的他有些失望,只好跟身后的仆人说道:“没想到朱云街这么僻静的地方,还有人来此开间酒坊,想必也卖不出去的酸酒吧?”
他甚至连一句赞美的词语也不想说出来,只是想踩在掌柜的脸上彰显他的富贵之意。
孟长生一听,心道你这是吃我不到我这墙上的葡萄啊?
只不过,连大唐皇帝都见过二任的他,又怎么会在意眼前这个看似锦衣玉食的的胖子?
对,在他眼里这欲要踩在自己脸上有家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
“我说,你这挂在墙上的字卖吗?”胖子扭头望着孟长生问道。
“不卖。”宁缺身子微微前倾,礼貌回应道。
胖子被他一怒,不禁有些生气,摇头叹道:“既然不卖,你挂在这墙上做甚?你一个卖酒的,难不成还想沾上书院的书香气?”
孟长生一听顿时想要张口骂人,忍住心头的怒意,冷冷回道:“这位客人,我这是酒坊,不是书局。”
“既然是酒坊,为可不好好卖酒,非要学着文人玩弄风雅之意?这样吧,我看你顺眼,这幅字我要了,给你二枚铜币如何?”
胖子脸上带着施舍的笑意,看着孟长生淡淡地说道。
孟长生一气,心道我一杯酒便要一枚铜币了,你当我是傻的么?
想到这里,忍不住放下手里捏着的书卷,冷冷地说道:“于大秦的律法,不准酒坊里悬挂字画么?”
胖子骤然变色,看着孟长生呵斥道:“你这少年,怎如此不识抬举!把你家大人叫来,我跟他理论一番!”
“滚出去!”
孟长生怒火中烧道:“我遵纪守法在这里开磨坊,没有触犯大秦律法……这里轮不到你来侮辱我。”
胖子一听,顿时气得满脸铁青,连一尝孟长生酿下所谓的酸酒之意也没有了。
伸手指着孟长生恼怒道:“少年,山水有相逢,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一甩衣袖,一头往店外的风雨里冲了进去。
跟在身后的仆人看着主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跟在后面大喊着说道:“老爷,小心您可不能湿了身子!”
“真是莫名其妙!”
望着一头钻进风雪中的主仆二人,孟长生一生气干脆关上了店门,已近酉时,他要回到后院去烤一块肉气,稍舒心中不平意。
这一场暮春之雨下的越来越急,眼见如瀑一样的雨丝瞬间便在街道上汇成了小溪,想来那主仆二人想不湿身也不成。
而孟长生这间小店正好刚刚整修过,想来十年之间也不会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