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真是威武。”

望着金明夹着尾巴离开的背影，春九娘由衷感叹，一回头就对上孟霁川那双高深莫测的眼。

她没来由的心头咯噔一下，要离开时已经来不及，孟霁川预判了她要离开的方向，提前将路给堵住。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风…风夜匪懈，以事一人。”

孟霁川抽查的突然，春九娘磕磕绊绊对上下一句，这也是老天眷顾，她昨晚刚看到这里。

孟霁川眯了眯眼，“月试再即，你这样，不如弃考回家。”

春九娘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她有些心虚，“最近事情太多了…”

“事情？什么事情是需要你管的！”孟霁川语气严厉起来，“春九娘，你是觉得我无能，还是觉得离开你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春九娘试图解释，但对上孟霁川冷冰冰的眼神时，她所有的话又都被咽了回去。

孟霁川等半天没等到下文，语气越发不善，“你要是再这样分不清轻重缓急，就趁早退学，要是等考的一塌糊涂再被退学，连我都跟着丢脸！”

这话伤到春九娘。

她考的不好被退学那是她的事，跟孟霁川又有什么干系！

“孟大人如果觉得同我交好会引来流言蜚语，倒不如日后就不来往的好。”

春九娘说着气话，就要走，走几步又掉头回来盯着孟霁川，“还有，我紧跟这些事情不是因为你所说的那样，而是这些事涉及到私盐，很有可能涉及到当年的事情。孟大人，要为父请命的不止你一个人。”

说到最后，春九娘有些哽咽，眼眶一热就要落泪，但被她生忍住，在转身背着孟霁川时，一颗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

她用帕子擦掉，挺直腰杆地离开。

孟霁川盯着春九娘倔强的身影看了许久，幽深的目光下波涛涌动。

春九娘那句“为父请命不止他一人”一直萦绕在他耳边。

是不止他一人，可也不止她春九娘，还有三十万的军士，他们也有家人，有孩子。

“孟大人。”

“什么事。”

孟霁川声音冷冽，压迫感十足，刚刚平复过来情绪的金明再一次惶恐不安起来。

他声音有些颤抖，“孟大人，找到起火点了，您真神了，就看一眼就推测出位置……”

奉承的话孟霁川从小听到大，如今更是听都不听朝着起火点走去。

还在吹捧的金明见此松了口气，很快又提起一颗心赶紧跟过去。

春九娘没走远，看到孟霁川和金明一前一后的身影，她拉住一位衙役。

“小哥，是不是找到起火点了？”

衙役刚要回答就被武笠叫走，武笠给了一个并不友善的眼神，随即冷脸离开。

“九娘，我刚去看过了，卫琏小哥就是风寒，我还把你给的药给他了，放心吧，我没说是你给的。”

春九娘在郑杏儿过来时收拾好情绪，听到卫琏没什么大碍，她点点头，“小妹呢？她没跟你一起吗？”

郑杏儿摇头，“我刚看到她被姚先生叫走了，应该是有事吧。”

说着，她看看被烧毁的屋落，见有一群人围在那，不禁好奇，“起火点找到了吗，那么多人在那。”

“应该是。”春九娘朝着人多的地方望去，竟无意中就锁定住了孟霁川的身影。

“这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来处理吧，我们回去吧，三天后你还要月试，得抓紧时间复习了。”

听到郑杏儿的提醒，春九娘想到刚刚孟霁川说的话，方才在气头上时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眼下冷静下来，倒是觉得孟霁川说的没错。

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备考月试。

想到这，她给李清鸢留了口信后，同郑杏儿回了家。

“九娘，身体重要，你早点休息，明日再学，现下时辰不早了，眼看就要天亮了。”

春九娘点头应着，回了房，她找到孟霁川给她出的题。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风夜匪懈，以事一人。

旁边有孟霁川的注释：

处乱世要明智而谙事理，以求保身。邦国有善有不善，仲山甫都能明察国政，顺理保身。即所谓“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在乱世与治世，哲人处事的态度不同，视听当行而行之。

仲山甫乃是周宣王的贤臣。

春九娘反复琢磨这句，明白了孟霁川的意思，他不让她掺和进私盐案中，让她明哲保身。

可她身背父亲的遗志，早就脱不了身。

翌日一早，李翠芬就来敲门。

郑杏儿骂骂咧咧开了门，见到是李翠芬她直接把不悦摆在脸上。

“大早上的，鸡都没你勤快。”

“少废话，春九娘呢，她让我今日过来办手续的！”李翠芬推开郑杏儿直接闯进来，“春九娘！春九娘！”

“你吵什么吵，九娘昨晚睡得迟，你别叫！”

郑杏儿气的恨不得拿扫把将其打出去。

春九娘听到动静起身穿衣，开门就见李翠芬横冲直撞地要闯过来，是郑杏儿把她给拦住。

“春九娘！我警告你，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手续给我办好，不然就别怪我赖在你家！”

说话间，李翠芬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

看不下去的郑杏儿开口就骂，被春九娘拉住。

同李翠芬这种人，若是骂能解决问题，就不算问题。

“你起来，我带你去。”

春九娘简单梳洗过后，带着李翠芬去县衙，临走时发现李清鸢屋子里没有动静。

“小妹昨日让人送口信回来，说住在孟大人家中，我看你在温书就没跟你说。”

知道李清鸢的下落后，春九娘放心前往县衙。

因为时辰太早，县衙大门紧闭，连值班的人都没有。

“你看到了，门都没开。”

“你别走。”李翠芬拉住春九娘，往地上一坐，“那就在这里等，迟早会开的！”

春九娘执拗不过，答应下来，“不过你得先跟我去趟书院，我要请半天假，才能同你办手续。”

李翠芬两眼转了转，立马答应下来，只是抓住春九娘的手变成了抱住她的手臂，一副怕她跑了的样子。

春九娘任由她抱着，到达书院门口时，发现书院围了一圈的人。

人群里，她看到苏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