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毛阁大学士

太后此问,问得陈嗣音脊背发凉。

她忽然一想,暴君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恐怕是想不出将父亲从边关召回之后,立马派晋陵王接替的精密方案。

她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批的奏折,当时几乎皇上将父亲前脚召走,后脚的将帅便被一一安排上来了。

这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作风,实在不像暴君那蠢货的手笔。

这太后一向声明后宫女人不得干政,她自己也确实践行了这一点,以前暴君在朝堂上那般胡作非为她都没有管制,如今怎么询问起前朝的事了?

“母后为何忽然对前朝之事感兴趣了?”陈嗣音反客为主。

饶是没想到皇帝会这样问,太后一时之间言语都有些梗塞:“只是......只是关心皇上罢了,皇上不是说天下兴亡,女子也有责任吗?哀家宫中的宫女,现在人人有空闲了可都捧着一本书呢。”

“慈宁宫的宫人理应与旁的宫不一样,只是母后年岁大了,如此关切国事,儿臣惶恐。母后安心养老便是,其余的事,儿子会上心的。”

这一套太极打下来,让太后无可发问。

太后便又说道:“不知皇帝可还记得,梦中那仙人的法号?索性母后平日无事,为他设个道观常常为你诵经祈福,也算是全了我这国母为国之心。”

“仙人来去无踪,不曾留下蛛丝马迹,只给朕留了个脑子和一肚子墨水。”

公子载内心愤愤,陈嗣音这不是堂而皇之讥笑他没脑子没文化吗?

太后听得一脸狐疑,摸着白猫的手不禁顿了顿,笑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稀奇的神仙,看来是我大齐的气运到了。”

“那是!”

陈嗣音再次肯定道:“那仙人说的很多事都与现实不差一二,儿臣这才笃信。”

“仙人说了什么?”太后追问。

陈嗣音便开始胡诌:“仙人说陈家满门忠烈,杀之朕的皇位不保,让朕务必保全忠臣性命!”

听到这话,太后脸都白了,但是没关系,她的嘴还硬:“事在人为,若是世上真有仙人,那也不必有皇帝太后,更不必有家国州府。佛堂道观之内该跪满凡人,人人得享天福,天下哪里还有苦命人了?”

陈嗣音点头,暗想:你倒是挺唯物的。

公子载默默看着母后的神情,为何他总觉得,母后一听说陈家人不能死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说罢,又寒暄了几句,太后便要走,走时还不忘看着地上依旧跪着的黄的贵,道:“张贵嫔那宫里如今缺个领班的,你就到那里伺候主子也是一样。”

刚才陈嗣音还想着太后发落黄的贵是出于护犊之心,但是现在,她隐隐觉得太后颇有蹊跷,便道:“不消这般麻烦,直接让路公公去张贵嫔处,黄的贵这里朕自会**。”

太后也无法说什么,她脸色如常,连一丝失落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只说了句:“皇上既然有打算,哀家也不多管教了。人老岁数大,叨念的多了,总会惹人烦。”

陈嗣音惶恐道:“母后此言折煞儿臣,儿子万万不敢有烦恼母后之心。”

“你有孝心,哀家知道。”

太后慈爱地扶起陈嗣音,又多叮咛他好生将养身子,不要再熬到深夜批阅奏折了。

陈嗣音应声附和。

等太后走后,黄的贵跪在陈嗣音面前叩谢君恩,陈嗣音将他扶起道:“原不是什么大过错,说到底还是怨朕,是朕之前太过懒散,才让你们有样学样。”

“奴......奴才惶恐。”

“行了,可别惶恐了。黄的贵,你从小跟在朕的身边,你说朕的这个母后对朕怎么样?”

陈嗣音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向公子载,这个暴君什么都怀疑,就是不怀疑他妈对他的爱!

黄的贵自然知道当今皇上不大记得先前的事,恐怕连昔日他和临淄王的恩怨都忘了,于是提点道:“太后待皇上自然是好的,皇上也很爱重太后,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自从有了临淄王之后,太后娘娘似乎更偏宠临淄王一些,皇上幼时十分吃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临淄王早早遣到了封地。”

公子载只觉得自己身形都有些摇晃,原来他一直觉得母后偏心不是他的错觉,底下的下人们都能看得出来!

之前黄的贵一等人,不敢在他面前说真话,公子载还一直觉得自己多虑,没想到,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就对他藏着掖着呢!

母后,你为何如此偏心?

黄的贵又说:“太后手上捧的御猫,是她去年生辰时临淄王送的,太后爱不释手,还让皇上封此猫为‘白毛阁大学士’呢!”

封猫为士,这事儿,她怎么之前听的是暴君的手笔呢,原来是太后喜欢才让暴君干的!

难道暴君之前都是背锅侠?

陈嗣音意味深长地看了公子载一眼,瞧见他两眼空空,六神无主,心里暗暗感慨道:确实没有哪种锅是这种没脑子的蠢货侠(×瞎)背不了的!

原来还有这一出长幼争宠的戏码,怪不得暴君这壳子里都换芯了,她当母亲的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原来陈嗣音一直以为皇家原本亲情淡薄,如今看着太后对一只猫喜爱的那样子,恐怕是偏心太过了......

问了几句话之后,陈嗣音屏退左右,便问公子载,道:“当初你要斩我陈家满门之时,后续将领的接替工作,是谁安排的?”

“什么接替工作?”公子载一头雾水。

陈嗣音要一口盐水喷死他!

“你把大将军从战场上召回来,不叫个人顶替职位一下吗?”

公子载恍然:“这事儿,我让太师安排了,不过看起来他安排得也不太好,陈平刚回邺城,才收复回来的五座城池又丢了。”

陈嗣音道:“我父亲在边关多年,自然不是随便一个人能顶替的,所幸你们用对了一个人,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公子载:“你是说我那三弟晋陵王?”

陈嗣音觑眼看他,随意说道:“不然呢,边关现在可都靠他一人撑着呢,你说你跟他同父异母,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公子载多少有些愠怒:“你这般高看他,可是因为他和你自小定亲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