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同前一年的晚上一样。

只有月亮独舞，不见繁星招摇。

整个京城被千百盏渔火点缀，灯火阑珊，琳琅触目。

街上游行的花灯一年塞一年的绚丽，正像是江湖上的人才，济济辈出，都是那夺目的花灯。

人群亦如往年拥挤，不过今年再不用在拥挤的人群里找人了。

当甄苓来到了长安街中段，身旁是那个上演了无数场离愁别绪的茶楼。

倘若此时抬眼，必定能看到虞惜瑶在怜梦轩里，双眼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找着谁。

远处瞧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后面领着一对的仆从。

这不是焉羽和元萧吗？

两人一袭华服，发式上是未出阁的姑娘才能梳的髻，跟在元父和焉司徒身后，不知道在小声叨叨些什么。

她想知道温缎夏此时在何处，因为目光扫便了这京城，也没能找到她的影子。

倒是看见了江尹两人坐在高处。

“你还不打算把那个给她吗？”

尹决明的目光有些飘飘然，说出了口后才觉得这句不该问。

“再……等些日子。”他总觉得江习风的眼神里少了些什么。

“那你不拿你的佩，怎么接京书？”

“压根就不打算接了。”

尹决明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干什么？！？”

江习风没回答他。

时间一步一步挪到了子时，又快要到了烟火的时辰。

甄苓在一颗树上坐了许久。

正是去年和他一起看烟花的那一棵树，不过现在是一个人了。

手里正摆弄着江习风的玉佩，等着他什么时候肯交出临霜。

昨日问他要临霜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不给。

态度还那么坚决。

这家伙难不成知道自己没死，打算再骗自己一回？

想到这，她满眼都是嫌弃。

忽想起一个小曲：

桃叶尖上尖，

柳叶就遮满了天，

……

她还想到了另一个版本。

会不会……江习风真的喜欢她？

一开始拒绝得那么坚决，不舍都快能从他眼里流出来。

此时再看玉佩，它好像更白了。

转念一想：

这世上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就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难道他杀了自己一次还不足以拒绝他吗？

眼前的烟花忽然炸开，一朵朵亮了天。

心不顺的时候竟然觉得烟花都在笑话自己。

干脆一生气，转身跳了下去。

大概两层楼高的树，甄苓只垫了一步就跳了下来，有几根碎发轻轻摆动，还有她之前的几分英姿。

这面还在沉浸在自己跳下的动作里时，远处走来一个人。

当她看清了那人的五官后，顿时有些慌张。

怎么说曹操曹操到？

干脆打个赌，就笃定他不会来找上自己，也堵他不会往心里去。

所以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至于另一个方向是通向哪里的，她也没多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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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会上

总觉得虞惜瑶今年有些不大对劲，原来实在躲魏法墨。

进来魏法墨没有找她多做什么事，倒也是如了她的意，巴不得要跟魏法墨撇清关系。

自打她知晓了魏法墨那些个作死的事迹后，她越发觉得魏法墨并不是一个折磨小孩儿的大bt这么简单。

所以她最近走路都避开魏将军府走。

“虞姑娘，”这时候推门进来了一个人，看样子像个仆从。

“我们家公子要见你。”

纵使她躲在这茶楼的怜梦轩里，也躲不过魏法墨。

她也只能收拾一下残破不堪的表情，跟着那个下人走。

不过这一会他们可没找什么偏僻无人的地方，而是被那个下人带进了将军府里。

还是从大门进的。

当虞惜瑶从门槛上跨过去的时候，内心可是做了百般斗争。

那个仆从将她引进到了书房里。

一进书房，便感觉那里比外面冷了不止一点，就好比两个季节一般。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法墨在案前执笔写些什么。

虞惜瑶也只能硬撑起那标志性的微笑，去迎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魏公子今日叫我前来，又是为了何事？”

魏法墨没有抬头，“焉家的千金，焉羽焉大小姐，认识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

“坊间传闻，她的长相能媲美洛神，沉鱼转世，倾国倾城，一眼千年。”

虞惜瑶心中一声暗笑。

“你现在认识了。”

在刚才说这个焉大小姐有多漂亮的时候，完全看不出魏法墨有半点心动的感觉。

整个人就一“冷血”二字。

“我要你今天一直跟着她，把她的位置随时汇报给我。”

虞惜瑶心想：这个大bt又要尾随人家一个大家小姐做什么？

可是疑惑归疑惑，人家毕竟还是自己的客户，说什么便做什么好了。

虞惜瑶出去的时候，如释重负，脚步也比来的时候轻了很多。

她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进了书房。

是个管家。

“少爷，夫人让我……”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魏法墨起了几分愠色，道：“我这次会露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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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习风想到了那棵树。

情绪和回忆都翻涌起来，画面不停在脑海中浮现，就没来得及跟尹决明说一声，他就自己走开了。

等他看到那棵将近两层楼高的树时，他恍惚了。

好像看到了甄苓坐在那个位置上。

不知道是自己思念过度还是什么，那一刻他差点就以为自己看到了甄苓。

可是走进一看，却发现没有人。

可能是自己内心太寂落了，也是念得太深。

世间文字三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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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法墨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常宁侯陆离，正同魏老将军说话。

这两人好歹也算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唱过凯歌的人。

陆离看向魏法墨的眼神有那么几分复杂，可能是由衷地羡慕读书人的气质。

“见过常宁侯。”

“哎，魏公子多礼了。”

陆离对着魏法墨，有些生疏，毕竟他素日里深居简出，能跟他打照面的人都少。

“忽然想起来秦家那小子今天跟我有约，失赔了。”

陆离作揖后离开，刚转身就对他身后的司霖吩咐道：“给我查徐啸天跟魏将军府的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