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先爱自己 再爱别人

我不愿再见到燕承瑞这老腐朽,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座冰冷的皇宫。

回到王府,我又一次把自己锁在惊棠阁,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姑娘……”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我把茶盅摔向门口,瓷器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门外恢复安静,可我却神情一怔,看着自己的手,靠在墙上,身体下滑,最终瘫坐在地。

我……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对芝兰撒气?

为什么要让她滚?

明明不是她的错,可我为什么忘记了人人平等,为什么这一次却控制不住火气?

我扪心自问,心中是无尽的懊悔和悲凉。

是了。

是我在不知不觉间,错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岳风盈。

所以,才会对这个世界的人和事物,牵动情肠。

回想到,当时我斥责燕承瑞那些狠话,我只觉得又难过又委屈,又愧疚。

我不该这么说他。

我明明知道,他本就是个封建王朝下的产物。

他即便比其他人开明些,但终究不是像自己一样,是个接受了现代思想教育的现代人。

他贪恋他的母妃,奢求他根本无法触及的母爱,为此甚至抛弃了尊严和脸面。

可说到底,他没有错。

即便他将近而立之年,可自小没有受到父母关爱的他,难免会对亲情格外贪恋些……

我抹了把眼泪,抱着双腿,把头靠在膝盖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我以为是芝兰回来了,便站起身,走到门口。

“盈盈,是我。”

是燕承瑞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放在门栓上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你来做什么?”

我努力保持镇定,可声音却带了一丝沙哑。

“我……”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盈盈,对不起。”

“对不起……”

我重复了这三个字,忽然笑了:“你错在哪里?”

又是一阵沉默,他开口道:“因为你为了我而生气,可我却不能让你解气,是我的错。”

我叹了口气:“燕承瑞,你还是不明白。”

“你没有错,我生气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你不能替我解气。”

“而是因为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

“我不明白。”

他的叹息微不可查,却精准无比地落在我的耳中,疼得我心头一颤。

“我问你,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继续引导:“那你想得到你的母妃的关注吗?”

“想……”

我微微一笑:“你喜欢一朵花,你会为它施肥浇水。可若是有一天,它需要你的血肉去滋养。”

“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养育它吗?”

“不会。”他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照顾它,但究其根本,养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取悦我自己。”

燕承瑞逐渐开窍,我的心中也变得明朗,我把手搭在门栓上,想要为他开门。

但犹豫片刻后,我还是抽回了手。

“同理,你爱你的母妃,为了得到你母妃的疼爱和关注,付出全部的努力,这本没有错。”

“可你却为此,失去了做人的原则和尊严,失去了你的快乐和尊严,让自己沉浸在本就没有回答的愧疚和自责中……”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

“燕承瑞,这是不值得的。”

“人首先要学会爱自己,才能够有能力去爱别人。”

“更何况……”

我闭紧了嘴巴,终究没有说出“你还有我”这四个字。

我不知道我能陪他多久,我不应该给他一个未知的希望。

在我垂眸沉思之时,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在庭院里,彻底安静下来后,我终于推开了门。

明月散落庭院,庭院里如积水般空明,除了那棵高过房顶的海棠树,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此后的半个月里,燕承瑞忙于公务和调查官员贪污受贿。

甚少与我见面,偶尔一瞥,也只是个淡淡的笑容,便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怅然若失。

他从前从不是这样的。

无论我再怎么做,他都不会用这样淡漠疏离的笑容看着我,更不会长久地冷落我。

他是因为那晚,我说的那些话生气吗?

是因为我说得太过直白,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所以伤到了他的心,是吗?

也对,他和他母妃,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我呢?

我算什么?

纯纯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丑呗。

我在心中暗自自嘲,不由得笑出了声。

芝兰这几日,本就为我和燕承瑞的疏远,而担忧得寝食难安。

如今她看着我,竟然笑出了声,脸上更是惶恐:“自从奴婢跟着姑娘进府,从未见王爷这样繁忙。”

“姑娘若是想见王爷,奴婢愿斗胆向王爷求见。只要姑娘不再伤心难过,让奴婢做什么都成。”

春和也走了上来,眼神坚定道:“王爷对王妃真心一片,是毋庸置疑的。”

“可王爷有事喜欢闷在心里,不愿与让人说及,所以惹得王妃伤心。”

“奴婢愿意去王爷身边,为王妃刺探消息。”

难得芝兰和春和同仇敌忾,我心中一股暖流。

一手拉着芝兰,一手牵起春和,调侃道:“姑娘们别多想啦,我和燕承瑞没什么事。”

“等他忙完这一阵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们的手掌,温暖而紧绷,我知道她们在紧张。

毕竟这样亲昵,却不符合身份的动作,会让她们有些不安。

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三人自顾向前走去,笑道。

“不过春和的‘刺探’一次,倒是用得别有趣味。听起来不像个自小处在深宫大院的人。”

“反倒像个,隐藏在敌人身边的冷血刺客。”

“哈……是吗?奴婢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罢了。”

她的笑声有些僵硬,可我却并没有在意。

路过茂密的竹林边,我似乎听到燕承瑞和他身边的侍从景明,低语谈论的声音。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支开了芝兰和春和,拎着裙子,蹑手蹑脚地凑近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