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姜晓渔躺在西苑别墅的卧室里，床头摆着退烧药的瓶子，和一杯温开水。

昨天保税区里，祭红釉壶粉碎时的满地碎片，都像是扎在她脑海中。

她现在头痛欲裂，脑子也昏昏沉沉。

女仆坐在床边帮包扎伤口，姜晓渔双手被包得像熊掌，绷带上隐隐透出血红痕迹。

“姜小姐醒了？”女仆朝她打个招呼，立刻仰头朝外叫了一声。

卧室房门打开半扇，闫锐扶着门框站着。

“姜小姐，好些没有？”

她当然是糟糕透顶，只能勉强闭目点了下头。

“董事会开除您之后，不会再有下一步举动，大少爷已经把责任揽过来了。买祭红釉的亏空，由大少爷出私账偿还。”

再次听到祭红釉三个字，姜晓渔仍然忍不住心头抽紧。

“这次病得不轻，夜里发烧快四十度，请您好好在家里养几天，别出门了。”闫锐淡定地做着传声筒，“大少爷这几天去老公馆，不回这边来，您不用担心他。”

“谢谢。”她的声音特别沙哑，每个字都含在喉咙里，“今天是几日了？”

听她突然问日期，闫锐下意识闭了嘴，女仆不明就里，含笑回答：“今天是14日。”

明天是15日，顾孟凯与沈曦订婚！

姜晓渔忽然遍体生寒，冷汗瞬间沾湿了床单，她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闫锐见她的脸色变白，明白她是想到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均树夫妇回国参加订婚典礼，大少爷和沈小姐去接机了。”

心底深处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姜晓渔侧头擦在枕上。

闫锐看着她的模样，在这里站不下去，低头叹了口气。

“姜小姐，您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姜晓渔侧着头不想让人看见，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眼泪一滴接一滴涌出来，瞬间湿润了鬓边。

闫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女仆也帮她包好了纱布，临走前低声劝慰。

“小姐，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婚姻大事前生注定，是勉强不来的。”

卧室中空无一人，姜晓渔把受伤的手掌撑在眼前细看。

五根手指都包上了绷带，只露着掌心几条浅浅纹路。

盯着手掌上的细纹，仔细研究着，希望能从某条纹路交叠里，看出些什么预兆。

她希望有哪条线代表着她与顾孟凯的特殊缘分，让她在这辈子里铭记住几年的时光。

可一切都没有预兆，她皱紧眉头压抑着心头抽痛。

手背贴近额头，才发现满脸都是汗水，湿漉漉冰冷冷的。

倦怠地闭上眼睛，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下午两点，她被手机铃声叫醒。

那边是保税区的派出所，开口就认不认识朱朱。

“她怎么了？”姜晓渔猛地坐起身来，虚弱的冷汗浸透睡衣。

“朱朱涉嫌打架斗殴，已经被治安拘留两天。她没有直系亲属，所以给你打电话。”警官公事公办，“对方同意调解，如果你愿意付1万元医药费，就带着钱过来保她。”

姜晓渔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翻箱倒柜凑了一叠现金。

她刚刚退烧，头晕目眩双手发抖，只好叫了辆车再去保税区。

那天去保税区采样，姜晓渔就诧异朱朱和她小弟没见踪影，而且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在这关键时候，他们竟然进局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派出所的滞留室里，朱朱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她的小弟坐在地板上，脸明显肿起半边。

有人带姜晓渔进了会议室，两个保税区保安鼻青脸肿，她连忙拿出现金，警官取过谅解书让对方签字。

“朱朱和王小迪在保税区仓库鬼鬼祟祟，保安上前询问，他们口出狂言，把保安打成这个样子！”警察愤愤不平，“太不像话。”

从两方的伤情对比看，仿佛是互殴所致，保安挂彩略严重些。

事到如今能走就好，姜晓渔不想再纠缠，她虚弱地勉强撑着，给人家赔礼道歉。

两个保安数着赔偿款，原本想骂几声解气，但看她一副随时昏厥的样子，生怕再惹麻烦，连忙拿钱走人。

警察打开滞留室的玻璃门，放出了朱朱和小弟。

“进来这几天是不是出事了？”朱朱的眼睛雪亮，紧握着姜晓渔又软又凉的手，“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那位小弟名字就叫王小迪，他在保税区蹲守时开了辆面包车。

他取回了汽车，拉上朱朱和姜晓渔，张罗着去附近的小饭馆吃饭。

姜晓渔裹着披肩，看着她俩狼吞虎咽吃东西，哑着嗓子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保险柜里能是真的就有鬼了！”小迪捧着碗，呼噜呼噜吃着面条，拼命挥舞着筷子：“上周日有人把保险柜调换了！”

保险柜——调换？

姜晓渔的眼睛睁大，全身颤抖捏着那男孩子的手腕，嗓音都变了。

“你说的什么意思？”

“别吃了！先给晓渔姐把事说清楚！”朱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狠打王小迪的后脑勺。

“上周日，就是晓渔姐被税务滞留的那天晚上。有两个带工作证的男人，说是要调整保税区VIP区保险柜位置。他们把原来放在3区的货柜，调换到别的区去了。”王小迪擦了擦嘴唇边的面汤，“朱朱姐让我出去报信，结果我俩和保安打起来了。”

“调换保险柜位置，怎么会没有记录？前天做样品采集，我查过仓管系统，没看到调换保险箱的记录！”

姜晓渔这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脸色由白转青，眸中的瞳孔都在颤抖。

朱朱连忙拉着她的手，咬着牙恨恨道：“也许是数据库管理员删除了电子记录。保安找茬打架，就是受人指使，怕调换保险柜的事情传出去！”

“祭红釉的保险箱调换到哪里去了？”姜晓渔勉强撑着桌子，嘴唇都在颤抖，“没有电子记录，你们又没看见具体位置……”

“电子记录能删除，但原始记录删除不了。”王小迪抿着嘴唇，举手又要了一碗面，“我做过库管员，出库入库原始记录在库房门口的记录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