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去告诉沈均树，推出女儿顶罪，这种把戏糊弄得了我爷爷，可唬不住我。”顾孟凯自己开车，特意打开车玻璃，叮嘱闫锐：“把我新订的土地转让合同给他，签了字可以回南洋，如果不签字，就做好在这儿养老的准备吧。”

“是。“

顾孟凯在新合同里将地价压低到了原来的三成，几乎与他十年前拿地的成本价一样了。

沈均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平息了顾家人的怒火，早些离开是非之地。

这个价格和条件，他不接受也要接受。

此刻在书房里，顾宗辉喝着茶，接待沈均树夫妇。

沈夫人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事到如今依旧镇定。

“出了这么的大事情，我们也怕顾老太爷身体受不住，所以没有去老公馆打扰。”

顾宗辉撇着茶叶沫，似笑非笑道：“出事的是我的继女姜晓渔，我父亲对她向来没什么感情，还纵容着顾家一帮小孩子欺负她。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太爷不会放在心上的。”

沈家夫妇不由得脸色一变，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反话，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顾宗辉抬眼看看，饮了口茶，又把茶盏放下了。

“可我就不一样。晓渔这孩子十岁就到我家，是我和她哥哥孟凯一手抚养长大。我顾宗辉没有亲生女儿，这个孩子就是我的掌上明珠。你们家大小姐，用的是什么下作手段？”

“对不起顾先生，沈曦自幼没有母亲，也是我教女无方，让她做出这么没有教养的事情。我对她绝不会包庇，一旦查到她的下落，我一定报警处理，将她绳之以法。”

沈均树此时理亏，只能暗自咬牙服软。

正在此时，闫锐敲了敲书房的门，拿着顾孟凯新拟定的土地转让合同走进来。

顾宗辉皱眉看了他一眼，斥责道：“没看见我有客人，什么规矩！放下，出去。”

闫锐连忙躬身，把合同撂在桌子上，一语不发。

合同的封皮是一行红字，沈均树一眼就看到了，连忙又补充道：“对于顾先生与姜小姐的损失，我沈家一定补偿。”

他已经知道今天不出血是走不了的，不由得暗地里闷了一口气。

顾宗辉随意翻了翻合同，冷笑道：“我是做船运生意的，在东南亚一带有点小小名望，不敢和沈先生相比。我家的孩子受了委屈，是不会要补偿的。”

沈太太的脸色有些舒缓，连忙接话：“是，我们在南洋就听说过顾先生的大名，只恨没有早去拜望。说补偿就是低了您的身份，总是要沈曦那孩子给姜小姐抵命出气就好了。”

顾宗辉面无表情，倒是闫锐实在被她蠢哭，咧着嘴压抑着表情。

沈均树这次来，就是要顾宗辉放他夫妻回国来谈判的。

听顾宗辉的意思，是要他交出沈曦抵罪才肯放行。

闫锐拿出来的这份合同，显然是顾家还同时要这块地皮。

沈均树无奈地眯着眼睛，手在口袋里捏紧了女儿所在走私船的坐标。

“顾先生，我女儿从来不服管教，总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这次她畏罪潜逃，大概就是躲在那个狐朋狗友的家里了。请顾先生放心，我们夫妻一回南洋，立刻就让她回国自首。”

“我早知道顾先生不擅长教育儿女，就派人去调查过了。”顾宗辉冷笑，“你女儿跟着走私的朋友，正在公海上飘着，沈先生需要坐标么？”

顾宗辉是做船运出身，还有船王的名头，沈均树登时脸色惨白。

他原想用女儿的藏身之地换取自己脱身，此时竟被顾宗辉捷足先登了。

顾宗辉皮笑肉不笑地丢了茶杯盖子：“沈先生在国内多住一阵，等你女儿回国，见个面再走。”

事情已经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沈均树暗地里把心一横。留在国内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故，只怕夜长梦多。

闫锐递过一只钢笔，沈均树苦笑着打开文件，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沈夫人气的脸上惨白，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均树倒还算知道礼数，回头道别后，追着妻子离开了。

顾宗辉等他们离开后，拿着文件甩给闫锐：“给你的大少爷送去。”

闫锐不敢回答，双手接过来就要离开。

谁知顾宗辉又把他叫住，点上香烟轻声问：“孟凯有没有女朋友？”

“没听说。”闫锐连忙回答。

“你每天给他开车，他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顾宗辉冷笑道，“他从不领女朋友回来吗？”

闫锐心里掂量许久，低声回答道：“明达公馆是没有女朋友来的，别的房产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顾宗辉吐了一口烟，似乎不屑于打听儿子的隐私：“他的事我不管，不用费尽心思地瞒着我。他去哪了？”

见他不问了，闫锐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答：“去医院看姜小姐。”

顾宗辉点头吩咐：“晓渔身体好点，就接她回家来养身体吧，也不用让太太总跑医院。”

当天沈均树就在报纸和媒体上公开发声明，要与女儿沈曦断绝关系。

就在凌晨时候，海警在一处近海渔船码头，发现了沈曦的遗体。

她本想乘坐渔船偷渡，但刚到公海时，船老大就接到电报，让他把船上的女人送回国内。

电报里下命令的人，是这些走私蛇头惹不起的人，渔船立刻调转了航向。

沈曦非常聪明，当时就意识到，一定是父亲出卖了自己，她在绝望之中饮弹自杀。

……

深夜的医院里，鱼芳芝独自站在ICU病房外，透过玻璃门看着里面。

李识君已经面目全非，全身都插着管子，靠着一系列仪器吊着命。

电话里传来沈曦已死的消息，鱼芳芝柔和地回答：“知道了，我处理过医院的事情，就回来。”

电话那边是顾宗辉，他对妻子极为温柔，叮嘱她尽快回家休息。

“他现在很痛苦吧？”鱼芳芝淡然地问。

何院长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厚厚的病历，叹了口气：“他身上大面积烧伤，会非常的痛。”

“把他的仪器撤掉，让他早点去吧。”

“要不要告诉姜小姐或者顾总？”何院长知道李识君的性命关联重大，不得不问了一句。

“李识君没有家人，我是他师母，可以做主。”鱼芳芝侧头看着医生，“他还欠姜家一条命，算他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