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躲债
罗天冽闷声道:“老三,你也不用说我,我知道你跟着二哥鼓捣那荷塘还有养的鸡都赚了钱,你二哥没本事,哥仨个分家,就你二哥混成现在这样,连个家底都没有,媳妇还丢人,你还让二哥咋办?”
罗天全却是嘟嚷道:“二哥要是勤快点,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眼看着那地里的草都快比苗高了,二哥跟二嫂也不说去地里看看,还是爹看不下去,顶着日头去给二哥地里拔草,这些二哥怎么不想想,这会儿就学会埋怨,有什么用?”
“行了,老三,别说了,你二哥心理也不好受。”罗老头瞧了眼罗天全,到底是当弟弟的,罗天冽再不好,那也是他二哥。
罗天翔瞧了一眼罗老头,转身道:“老二什么时候想出个章程,什么时候再叫我来吧,我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李氏见罗天翔要走,立马起来蹦了起来,道:“等等,老大,你不能走,你是当大的,这种时候哪能走呢,要我说这话有啥要问你二弟的,那样的婆娘咱们家高低不能要了,刘家的人你也知道是什么性子,人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家好歹还有大毛和二毛,你二弟就算能舍了命去,可孩子总得有人管啊,要我说,刘家也没要多了,就要了十两银子,你二弟没有,你当哥哥的就给掏了得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再给你二弟说房媳妇,大毛二毛也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去。”
李氏话音一落,就连罗天冽和罗老头都满目希望的看着罗天翔,连着在灶上烧火的大毛和二毛也看了过来。
罗天翔实在是被李氏的话弄的无语了,罗天全都是满眼的不赞同,却没多话,只等着罗天翔发话。
罗天翔一张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了,整顿了好一会,才看着罗天冽问道:“二弟,你也是这么想的?”
罗天冽不笨,只是懒些,这会儿一瞧罗天翔的脸色,再加上他虽然也想让大哥给他出这个头,可这话他可不敢说,正好李氏说了,他就接了,这会讪笑道:“大哥,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不是娘提起的吗,不然我哪能有这样的想法。”
罗天翔点了点头,朝着罗老头道:“爹,我先回去了,二弟不小了,这事他自己拿主意,到时候大伙帮着想法子。”
“哎……哎……哎……”望着头也不回走出去的罗天翔,李氏又是连叫了几声,也没叫回这人来,直气的在原地捶胸顿足的骂白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罗天全气不过,到也不敢顶嘴,只说道:“娘,如今都分了家,要是你跟我爹有事,咱们兄弟自然不会落下,只是二哥这事,还得二哥自己想辄,二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起来孩子都不小了,咋啥都能指着别人呢。”
李氏一听指着罗天全骂道:“你个臭小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大哥哪是什么别人,你大哥是长子,兄弟出了事,不找他找谁。”
罗天全忍不住嗤笑道:“娘,我大哥是长子,按照咱们村里的规矩,这长子可是占了家产的大半,可是我大哥现在住的房子,还有种的地,家里的营生,哪一样是咱们家的,哪一样是爹娘给的,房子和地都是我大嫂的娘家给的,就是营生,也是孩子们自己琢磨的,凤儿九岁就能去镇上做工养家,这都是为了什么,娘,你从来都不想想吗?”
说到这,有些伤感的看着李氏还有罗老头求道:“爹娘,做儿子的没啥本事,可供二老吃饱还是能做到的,再说二老还有那些地,就是自己不愿意种,或是租出去,或是请人种,实在不行秋收的时候我再帮一把手,这都行,我大哥好不容易把日子过起来,孩子们也都陆续大了,一个个的要出嫁了,你们就别给我大哥添乱了。”
李氏还是掐声叫唤,罗老头回身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行了,老三,你也回去吧,你爹娘还没到要你们养活的地步,你二哥的事,你也跟着上上心,你二哥没本事,可好歹是你亲哥,他也没坏心思,就是懒了些,这毛病总能改过来的。”
罗天全瞧了瞧罗老头,有句话压在了舌尖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爹总是这样,总算着息事宁人,若是当初爹拿出一家之主的魄力来,一家子何苦闹成现在这样。
心理琢磨了半晌,终是忘了马氏对他的叮嘱,瞧着罗老头说道:“爹,回头你跟我娘还是看好我四弟吧,我四弟再这般下去,只怕就要毁了!”
说完罗天全也不多解释,转身就出了屋子,到底如何,罗天冽只能无助的望着两个兄弟的背影发呆,脑海里还想着刘家来的几个榜大腰圆的人的样貌,下次再来,自己该如何应对,一时间懊恼的直想撞墙,明明是自己占理的事,怎么到了最后反倒成了自己赔银子,这都是什么事啊?
看着罗天全的背影,李氏又是骂了两句白眼狼,然后才看着罗老头问道:“老头子,老三这话是啥意思,老四做啥了,老四成天好好的在家,听话着呢,他一个当哥哥的,平时不管弟弟也就罢了,咋还干出给弟弟上眼药的事来。”
如今李氏跟前就罗天和一个,兄弟几个,谁也没有罗天和在李氏心中的地位高,李氏还指着罗天和哪一天飞黄腾达,让她耀武扬威呢。
罗老头望着自欺欺人的李氏心理也是无奈,要说李氏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糊涂的人,就是泼了些,可道理都是懂的,只是这越上岁数,怎么越发变的爱作梦了呢,四儿子罗天和在村子里的勾当,罗老头也隐约听说一些,只是一直没有确实的证据,再加上想着家里的银钱老婆子把的死紧,就是他平时要个几文钱买旱烟的钱,李氏拿的都不是十分的情愿,家里一年四季连块肉都不大买,更别说扯布料做新衣裳了,再加上几个儿子分家以后,老大家和老三家一年也给扯回布,做回新衣裳,过年过节也给送些肉食,虽然小儿子吃的多些,可到底自家也开了荤。
罗老头大约有几年没问过李氏手里的银钱了,头两年想来没什么富余,嫁闺女,儿子分家,再加上给小儿子留些,能勾平就算不错了,可这两年儿子们孝敬的,家里粮食的收成也算好,应该是能有些富余,瞧了瞧二儿子,都是一样的骨肉,罗老头如今也没大的心气,只盼着子孙安稳就成,叹了口气,对李氏道:“老婆子,我说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啊,啥银钱,家里哪有银钱?”李氏心下一慌,老头子咋突然问起这事了。
罗老头只以为她抠门,叹气道:“老婆子,你就老实说吧,我心理有个数,老二这事到底咋办?”
李氏坐在炕边扭着脸道:“咋办,谁惹的事谁圆去,再说那恶婆娘做下这般不要脸的事,还想让咱们家掏银钱,我看她是白日做梦,反正咱们也知道奸夫是谁,大不了就把这事捅破了去,让她跟她那奸夫都得不着好,我看她还敢不敢上门来要了。”
“娘,你还让不让大毛、二毛活了?”罗天冽低低的恳求着。
刘氏可以不要脸,罗天冽还要呢,他虽然窝囊,可不代表他不要脸,再说以后两孩子还得说媳妇呢,有这么个娘,两孩子上哪说媳妇去。
李氏却是冥顽不灵,只环着胸哼道:“反正我是没有银钱给,刘家要是再来闹,你也别再来找我了,我也管不了。”说完抬抬屁股就走了,瞧这意思竟是真的撒手了。
罗天冽一下子就荒了神,兄弟不管他能认,因为他知道实在不行不还有爹娘呢吗,可是这会娘不管他,罗天冽就把目光投向了罗老头,很是没脸的求道:“爹,儿子没本事,大毛和二毛只怕以后就得饿肚子了。”
罗老头也是恨罗天冽不争气,一个男子汉,带着两个儿子,怎么就过不起来个家,咬了咬牙,气了半晌,摇头道:“行了,我回去再跟你娘说说。”
罗老头前脚才迈步,大毛和二毛两个就堵到了门口,两小子扑腾一下就跪了下来,道:“爷爷,我们家里啥也没有了,我们爷三的晚饭还没着落呢。”
主要是三人都不会做,有那点粮食也确实解决不了几顿的问题,索性大毛就拉着二毛刚才在灶间小声的嘀咕了,要是能搬回爷爷家去,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嬷嬷做饭,反正他们还是嬷嬷的孙子,嬷嬷总不会亏待了他们去。
罗老头果然顿了脚,回头望了眼同样望着他的二儿子,心理连叹气都叹不出来了,实在是太窝囊了。
没办法,罗老头还是领了爷仨回家去吃饭,总不能把自己的儿子、孙子饿死吧。
李氏是只要不拿钱,吃顿饭还行。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罗老头又提了此事,李氏还想闪躲,罗老头却是不容他躲了,刘家放了话,三、两日的还来,哪里是他能躲的。
李氏被罗老头这般狠厉的目光逼迫还是头一回,实在撑不过去,才怯懦的说道:“老头子,我不该瞒你的,家里的银钱在头两个月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只是还没等我搂顺的时候,那些银钱就没了,那可是我这两年辛辛苦苦攒下来了的,足足有四吊钱啊!老头子,我实在是没脸跟你说,你说说,这可咋办啊?”
罗老头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氏,抬起手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一张脸被憋的紫涨,猛的咳了一口痰出来,才算是缓过这口气来。
李氏吓的前抚胸,后拍背的,直到罗老头一口痰吐出去,才算罢休。
罗老头闭了闭眼,眼角酸涩的连湿意都没有了,深吸了两口气,最后也只说出五个字:“慈母多败儿。”
罗天翔回了家里还像往常那样说一半留一半的把罗天冽的情况跟吴氏说了,不过瞧着罗天翔那郁闷的样子,吴氏就知道罗天翔准是又被自大的李氏给惹着了,只是李氏是他娘,也就只能认了,隔天就跟桅子和仙儿把这话透了一些,桅子和仙儿都惊讶的不行,见过自以为是的,就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所以桅子当时就发话道:“娘,这事不能让我爹管,凭什么啥破事都往咱们家寻,啥好事都跟咱们家没关系,人的心是歪,可也没有这么个歪法的,要是村里有人说三道四,大不了咱们去找里正一家评理去。”
仙儿也是这个意思,想了想,道:“娘,最好有什么由头把我爹支出去,要不就让我爹去看看迎儿,只要他们来看不到我爹,总不能再打什么算盘了吧?”
吴氏到也觉得这办法行,虽说也不是躲的事,只是这个态度还是要让那边的人知道,不然总这么折腾下去,就是好人也伤不起,回到家里再不好跟媳妇、儿女说,闷在自己的肚子里,真憋出病来咋办?
桅子也觉得仙儿的法子好,只不过迎儿那不妥当,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安墨染跟她的约定,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安少爷那边什么时候打发人来,到时候正好带着爹一块走。”
虽然是嘀咕,但声间也不小,仙儿一听也高兴道:“怎么把这事忘了,安少爷派人来至少也要去个两天的,躲两天也比躲一天强。”
吴氏少不得笑道:“瞧瞧你们姐妹说的话,什么叫躲两天比一天强,咱们光明正大的办自家的事,躲什么躲。”
仙儿一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娘,我说错了,咱们就是光明正大,这破事,谁愿意掺和谁掺和去。”
或许是听到了桅子的祷告,隔天一大早,齐东元就带着马车跟赶车的小厮到了桅子家里来接人了,罗天翔自然要跟着一块去的,这倒是不用姐妹两个游说,因为齐东元说了,这次要去的地方不是镇里,而是安家在县城的酒楼。
因为是菜谱,原本齐东元想着去自家的厨房也行,只是这菜谱到底是用于酒楼,要是有人露出去到时候不好追究责任,为了保险起见,安墨染就让齐东元把人送到襄阳郡的自家酒楼去,而且自家师傅也不好来回奔波,实在是酒楼里的生意太好,没有奔波的时间。
吴氏多的话也不用嘱咐,比起别人的事,到底还是自家孩子的事占了上峰,罗天翔收拾了东西就带着桅子一块去了。
别说是桅子,就是罗天翔,也是头一次走这么远的地方,在他想来,上次桅子去的黄梅县就是挺远的地方,这次的朔州,那可真是想也不敢想的。
桅子瞧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色,马车里面角落里点着小小的炉子,里面放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银丝炭吧,这样的炭听说无味,颜色也浅,还没有灰,都是贵族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她们这样的人家,都是平日把烧火用的木头炼成炭,冬日用来取暖用,不过那样的炭,既不耐用,保温性也差,比起这样的东西,可就差远了。
桅子瞧着齐东元笑意容容的脸,打听道:“齐少爷,这朔州离咱们这远吗,大概得走多长时间啊?”
齐东元耐心的说道:“你们住的那个村子是归镇里管的,你知道吗?”
桅子点了点头,她刚来的时候就听说了。
齐东元又道:“镇子是归我家住的那个黄梅县管的,你可知道?”
桅子又点了点头。
齐东元这才道:“咱们黄梅县,还是邻近的几个县都是归朔州管的,从你们家出发马车若是跑的快,只怕也要一整日的功夫方能跑到,若是那跑的慢些的马车,就是一日半或是两日也是多见的。”
桅子到没想过会有这么远,眨了眨眼睛看着罗天翔,罗天翔摇头道:“爹也是头一次来呢,不过齐少爷的马车拉车的都是好马,想来咱们走的早,晚上城门关的时候总会到的,若是像一般车行里面拉活的马,挑着那中下等的,恐怕就像是齐少爷说的那个一天半到二两的时间了。”
齐东元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罗天翔说的正确。
桅子这才郁闷道:“那咱们要一直呆在马车里喽?”
齐东元好笑的看着桅子的表情,逗道:“你要是不嫌弃外面的天气冷,也可以像小厮那样坐到车橼上。”
这个还是不用了,桅子连连的摇头,讪笑道:“还是不用齐少爷好心了,我觉得马车里面更舒服些。”
齐东元的马车里面铺的都是厚垫子,即便是外面的颠簸,也没能让里面的人跟着蹦起来,罗天翔还是有些担心桅子头一次坐这么远,到底年岁还小,回头屁股再被颠疼了,不好意思说,就笑道:“桅子,要不爹抱着你吧。”
桅子一听更囧了,脸蛋都有些红了,虽然她才六岁,可是她的心理年龄可是大过六岁的,被一个成年男子抱着还是不舒服,虽然这个人是她爹,可也别扭,连忙摇头摆手的,那滑稽的样子惹得齐东元也止不住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