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谁是你最合脚的鞋子
双赢的基础,是能够各自真正地让出一步。否则都以彻底占有为目的,那盟友就变成了“暗战”的敌人,早晚得背后互相拍黑砖、捅刀子。
强追不爱的人,就像买双蹩脚的小鞋,外表看似漂亮,其实痛得龇牙咧嘴,受罪的终究是自己。
一
华灯初上,兰轩儿在家里,手里摆弄着手机,人却呆滞地望着前方。
闫刚切好了水果,望着兰轩儿,把水果放在茶几上。
兰轩儿突然问闫刚:“爸,你觉得关渔他人怎么样?”
闫刚想了想上次来求婚的小子,停顿半晌,摇摇头,“其实,爸爸不是嫌他穷,只是他一副孤傲自大、自以为是的样子。既然要上门求婚,那就应该想办法博取家长的好感。可是他好像是被绑鸭子上架,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
“印象这么坏?”兰轩儿有点吃惊。
“当时你也在,臭他两句,他立马掉头就走,哪里像是求婚,逼债的脸也比他好看多了。”
“这怪不了他,他车祸前不是这样的。”兰轩儿沉吟了下,“那你认为刘达明怎么样?”
“他呀,”闫刚想了想,“刚开始我以为他占了你便宜,先入为主印象不好。但事后,你跟我解释,我觉得他的人还不错,温文有礼。当时我揍的如果是关渔,恐怕他早就翻脸啦!”
兰轩儿下意识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闫刚诡秘地笑笑,“是不是刘达明在追你,你矛盾了?女儿啊,谈恋爱不要给自己负担,跟唱歌一样,跟着感觉走!”
“爸,你也知道《跟着感觉走》?”
“你以为老爸很土?”
“那你的意思是,赞成我接受达明的追求?”
闫刚摇头晃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不可以?”话没说完,闫刚突然想到兰轩儿的身世,他大喊一声,“不!等等,你说什么?你要接受刘达明,当他的女友?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坚决地反对!”
“啊?你怎么突然变卦了?”
闫刚欲言又止地起身,完了,我怎么告诉她一切?闫刚连忙解释道:“我在想,他之前的花边新闻不断,又有未婚妻。你也算是名门闺秀,怎么能爱上这种人?”
“报章杂志八卦新闻上传的。”兰轩儿撇着嘴,“况且,我不认为他会爱那个阎玉环小姐的。”
“男人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怎么知道?”
“凭我的直觉,女人最厉害的第六感!”
“错,女人的第六感,事后证明往往是错的!否则,今天就不会有你……”
兰轩儿看了一眼闫刚,摇头道:“你是说我妈跟了你,是错误的选择?
嗯,没错,否则你不会狠心地抛下我们母女俩不管,这一去就是二十三年!”
闫刚情绪有些低落,“对,都是你爸的错,你妈不该选择这样的浑蛋!好了,不提这些事了!”闫刚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现在我的宝贝女儿要做的是处变不惊、静观其变!”
虽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午饭高峰期,但是哈军面馆内外依然门庭若市。一名穿有电视台标志衣服的摄影记者,正在拍摄刘达明在面馆内自弹自唱的情景。刘达明熟练地带动着现场泔水哥粉丝群的情绪。
哈军穿着西装,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哈妮将他拉到一旁,好奇地问:“哥,你今天怎么会这种打扮?”
“待会儿,电视台记者要采访我和打工皇帝——泔水哥。”
哈妮一脸惊讶,“什么?采访你?”
“要不然我疯了?穿这样怎么在厨房工作!”
“太好了,终于有人发现关渔的才华了!”哈妮开心地双手合十。哈军有些得意,“他们哪有我的眼睛亮,我是第一个发现他有才华的老板。”
歌曲结束,面馆响起一阵掌声。记者走进屋子问:“请问哪位是面馆的老板?”
哈军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走向记者,“您好,您是李记者吧!
这是我的名片,我就是哈氏餐饮集团董事长兼CEO,哈军。”
记者伸出麦克风,“您好,请问您是怎么发现打工皇帝泔水哥的?”
“我们哈氏餐饮集团公司对发掘有潜力的年轻人,一向是不遗余力。几个月前,大约在秋季,也许是老天巧妙的安排,我见到徘徊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关渔。”
记者皱起眉头打断了哈军,“抱歉,哈老板,您能否长话短说直奔主题,中间形容词就免了。”
采访结束,记者的镜头又转向刘达明,他正弹奏着电子琴,开始自弹自唱。摄影机红灯亮起,记者站在摄影师旁边频频点头称赞。哈妮在一旁聆听着关渔充满感情的歌声,双眼泛着泪光。
夜里,刘达明和哈妮并肩看着星空。哈妮突然有感而发,“没有想到幸福会突然如此迅猛地降临,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刚才我哥坐在客厅,一直傻笑呢。”
“为什么?”
“我们面馆像脱胎换骨似的,生意突然异常火暴,他能不高兴吗?我跟我哥哥建议买个好的音响还有比较专业的电子琴。”
“这个建议好。你哥是小气鬼,他会同意吗?”
“本来不同意,后来我吓他如果不答应,你就要辞职不干,他就赶紧把钱给了我,明天一早,我陪你去选。总要有伯乐的出现,才能发现你这匹千里马!等到你真正的走上舞台……”哈妮话没说完,突然有点失落。
“你怎么了?”
“你没听人家说,共患难容易,共享乐难。人成功之后都是会变的,到时候你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刘达明拉住哈妮的手,认真地说:“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你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二
签下熊牌啤酒代言的杨国忠刚松了一口气,芍药姐妹公司的人找上门来——之前关渔在合约上签下的名字根本不是刘达明,导致合同无法生效。芍药姐妹公司的董事长是邵家二兄弟,两个人黑道起家,杨国忠惹不起。之前收了好处的杨国忠诚惶诚恐,只能再去找刘达明。
车祸之后的刘达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一次面,人气已经大不如前。杨国忠觉得,如果跟芍药姐妹签约,芍药姐妹的强大实力可以马上让刘达明人气大增。关渔觉得杨国忠言之有理,同意签约,这让杨国忠一跃而起立刻来了精神。
灯光闪烁的记者发布会上,刘达明、杨国忠及芍药姐妹公司的两位老总端坐在台上。
杨国忠起身发言道:“各位记者媒体朋友大家好,我是刘达明的经纪人。今天很荣幸我们能和国内举足轻重的芍药姐妹唱片公司签约。人家说,好事多磨,许多记者媒体朋友都非常关心达明的去向,现在终于落实了,谢谢大家关心。”
邵大黎和邵二黎将合约和笔递给刘达明,“达明,很开心你终于同意,合作愉快。”
“请问,刘达明先生,您车祸后恢复得怎样?”
杨国忠没等关渔说话就答道:“我知道大家都非常期待这么一天!现在,我们借着跟芍药姐妹公司签约的机会,向各位媒体记者先透露好消息——很快,达明就要开一个歌友会,你们就会见到达明以精彩纷呈的表演重新返回他热爱的舞台!”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关渔硬着头皮挤出微笑。发布会结束后,关渔迫不及待地质问杨国忠:“刚才你说的歌友会是怎么回事?”
“熊牌啤酒安排了一个歌友会,这是你车祸后第一次正式表演。大家都非常重视。”
“表演什么?”
“当然是唱歌跳舞呀,这还用问?”
关渔内心叫苦连连——自己向来是破锣嗓子,五音不全,去唱歌,都是角落里不张嘴的角色。面对粉丝表演,这可怎么蒙混过关!
看他面色不愉,杨国忠胸有成竹地从包里拿出一摞资料,“我想到了,估计你不太记得以前的作品,所以这次将推出你的一首新歌,你只要多练习几次就没问题。”
关渔觉得自己满嘴苦涩。这时阎玉环也来了电话,惊喜地说:“亲爱的,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我爸爸商量过了,这个月的十五号我们订婚!”
关渔痛苦地抱住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吗?
回到家,关渔愁眉苦脸地看了看阿牛,指着天书一样的五线谱问道:“你知道这新歌怎么唱吗?”
阿牛看着歌谱,“很简单的旋律。忠哥替您想得很周到,怕您时间来不及,找了一首简单又有感染力的歌曲。”
“你会唱?”
“王子忘了?我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当然没问题。”
关渔连忙要求阿牛唱给他听。阿牛惶恐地说:“王子,您取笑我呢?在您面前唱歌,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别客气,你来唱唱看,教教我。我可能是脑袋撞坏了,忘了怎么看五线谱了。”
关渔借口到书房拿录音机,录下阿牛的歌声学习,溜出去清静一会儿。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最终,无奈的他想出了个办法,等录音后,自己悄悄熟悉下,就约兰轩儿出来唱歌。他觉得,兰轩儿能给自己带来一种鼓舞和动力。
关渔提着录音机回到歌房,示意阿牛开始。阿牛深情投入地唱完歌,关渔拍手鼓掌,“不错不错!阿牛,你唱得很好,你完全有条件当歌星。”
“我以前想过,可是杨大哥说我的脸没人缘,音质也没个人的特点,不是当明星的料,所以只好给您当助理。”
“是吗?可惜了。”关渔突然发现门口探头望的小李和厨师。小李拍马屁地说:“让王子唱!阿牛这小子唱得没有您好听。”
关渔忙伸手阻止,“停,别左一句王子,右一句王子,叫得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记住,从今以后,不准你们叫我王子,听到没有?”
“要不然叫老大,”小李说,“您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全靠您吃饭。”
“老大,”关渔重复着,“虽然有些江湖气息,但总比叫王子顺耳多了,好吧,那就叫老大吧!”
“老大,”阿牛说,“他们希望听您唱歌,那您就唱吧!您别不自信,说实话,您唱歌真的很好听!”
阿牛开始弹起前奏,打着拍子。关渔的歌声传来,大家瞬间石化。琴房一片寂静,阿牛用眼神示意,众人连忙鼓掌。关渔像小孩一样兴奋跳跃,“我真的可以唱?阿牛,你说实话。”
“严格来说,车祸是有影响的。有些地方走音,这在过去,对您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在这个地方修正,也许——”
小李和厨师刚准备溜,被关渔喊住:“都别走,再听我唱一遍!”
“别别!老大,身体要紧,嗓子不能过度操练。”
“那好,下次吧。”关渔拿起钢琴上的录音机走出琴房。
众人松了一口气。小李和厨师看着阿牛,“毁了,车祸把我们老大毁了……”
晚上,关渔带着手下的赞许,兴奋地出现在钱柜KTV。兰轩儿还没到,他先拿起了麦克风放声歌唱。兰轩儿匆忙推门而入,听到关渔的歌声当场愣住了。
“天哪,你的歌声怎么变成这样?”
“啊!”关渔泄气地瘫软在沙发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击你。”
“我已经很受伤了,我需要安慰。”关渔伸出手索求拥抱。兰轩儿将他的手推开,“怎么,还没有喝酒就醉了?”
“我要在舞台上表演,可我这种嗓子,怎么上台?”
服务员端着小菜水果和一瓶红酒,走了进来。关渔迅速将帽檐拉低。
“就算是出车祸脑子受损,怎么连歌声也变了?”兰轩儿纳闷地说,“要么,你再唱首简单的歌,我听听看?”
她点了那首众人皆知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关渔强打精神拿起麦克风,深情地唱着,一边还转头看着兰轩儿。兰轩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老实说,你以前在舞台上是不是假唱啊?”
两个人从KTV悻悻地离开。关渔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追问:“我唱得真的很差吗?”他泄气地弯身用手捂着脸,“我很痛苦!一想到我要在舞台上表演,我就非常痛苦!你可以抱抱我吗?”
兰轩儿上前一步,关渔突然紧紧地抱住她。兰轩儿难忍内心的悸动,脸靠在他的肩上。
角落里,一部单反相机探了出来,咔嚓一声将两人拥抱的画面定格。
三
阎玉环在餐桌上开心地吃着早饭,翻看着报纸。阎刚从二楼走下来,“你跟达明订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饭店订好了,下午去试吃,决定了菜色,另外请了主持人帮忙热闹现场气氛,还请了小提琴乐队。”
阎刚坐下,阎玉环将政治和经济版递了过去,她忽然愣住了,报纸娱乐版头条:一张醒目的照片,“刘达明”和兰轩儿抱在一起。套红的标题“刘达明和新欢K歌,幽静公园两人相拥”。
她愤怒地将牛奶杯重重放下。阎刚将老花眼镜摘下,狐疑地看了下女儿。
阎玉环勉强挤出笑容,“没事,男足又输球了。”
杨国忠正在看刘达明商演的曲目单,阎玉环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也不看着达明呢?”
“我让他去练跳舞了,你找他有事?”
阎玉环从皮包里拿出报纸,扔给杨国忠,“达明昨晚跟啤酒公司的兰轩儿在一起!”
杨国忠叹气摇头,“唉,老毛病又犯了。阎小姐,说句真话,达明一向风流浪漫,即使你天天跟着他,也无法阻止他被别人抢走!”
“那不行!”阎玉环气势汹汹地说,“我之前帮你拿到合约,你答应帮我看着他,我们是有协议的!”
“阎小姐,咱俩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朋友,我跟你说句交心话,女人打破沙锅问到底是最愚蠢的事。我有个朋友,人还算老实,但每星期总会有一天失去踪影。他老婆想尽办法调查,于是,他从一天变成二天、三天,最后变成一星期回来一天,最后的结果就是离婚!”
“你想告诉我什么?”
“适当地睁只眼闭只眼,这是门高深的学问。如果闹得不可开交,那分手只是早晚。听我一句劝,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可不能出乱子。另外,想战胜你的敌人,首先,就要跟她成为朋友!距离对手越近,赢的机会越多!”
阎玉环玩味着杨国忠意味深长的话,停顿半晌,缓缓地露出一丝笑意。
舞蹈教室,关渔气喘吁吁的,累得像条死狗。舞蹈教师从镜子里看到他摇头皱眉,走上前关掉音乐,“达明,你是怎么了?”
“老师,我跳得怎么样?”
看着关渔竟然露出灿烂的笑,舞蹈教师没好气地说:“你跳的舞蹈,让我想起一条濒死的鱼,在下水道里痛苦地挣扎。”
关渔一步步逼近舞蹈老师,“这么说,你明白我的内心在挣扎?”
舞蹈老师步步后退,“你是不是神经错乱,动作都跟别人相反?”
“闭嘴!”众人回头。兰轩儿气冲冲地走上前去,“你刚刚的口气,让我想起一条没刷牙的臭鱼,臭屁地掉到粪坑,臭得连粪坑里的蛆全都探头大声地呐喊,谁的嘴那么臭呀!”
众人一阵哄笑。女舞蹈教师囧得一阵脸红,“你在骂谁?”
“你知道你刚才指责的,是个出了大车祸,受重伤、脑震**、暂时失忆的人吗?你有必要这样损人吗?我最受不了欺善怕恶、自以为是的人!”兰轩儿拉着关渔朝门外走去。
关渔低着头说:“谢谢你。不过,老师都是这样的。也怪我不够好。”
兰轩儿岔开话题,“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阎玉环打电话到公司,说要请我吃饭。”
她从包里拿出报纸,上面有两人拥抱的照片,“托你的福,我竟然上报,变成你的新欢。”
“那她找你不是好事。你不要去。”
“不,我很好奇,她请我吃饭是什么目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必须去。”
阎玉环和兰轩儿坐在高档的餐厅内。阎玉环看着兰轩儿,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心想:不是长得漂亮一点儿的女人,就有资格跟自己争夺男人的。况且,兰轩儿并不算十分出色。现在,这儿就是一个战场,我要让她知难而退。
她抬起手,优雅地召唤服务员,一边对兰轩儿说:“今天想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我想这地方,你应该也不常来,好不容易来一次,应该吃得舒服尽兴才是。想吃什么,尽量点没关系!”
兰轩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阎玉环,示意服务员自己不要菜单,“极品燕窝炖盅来两份,还有那个清蒸九头鲍来两份,今天的皇家蜗牛,是普罗旺斯的吗?”
“是巴黎的。”
“那么刺身来一份,佛跳墙两盅,再给我两份深海鱼子酱。阎小姐,能喝红酒吧?来一瓶1937年的法国红酒。”
“兰小姐,看样子,你好像是这里的常客。”阎玉环试探着询问。兰轩儿点点头,示威地露出微笑,“阎小姐,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在想——我们能否成为好友。”
“能否成为好友,首先看诚意,能否有真诚的心,真心地为朋友着想。在上海,我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好友,叫关渔。”
“哦,他是你的男朋友?”
“曾经我是这么想过。但是,我现在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因为达明的关系?”阎玉环问。
“不是,也许你不相信。”
“报纸娱乐版,你跟达明抱在一起的照片,你怎么解释?”
“你想听真话,还是——”
“你别回避问题!”阎玉环再也忍不住了,把手里的叉子摔到桌子上,咄咄逼人地追问。
“你很清楚,他出车祸后变化太大,谁都无法预料。明天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变成怎么样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彷徨无助,要我陪他练歌,说出内心的痛苦,任何歌迷都会安慰鼓励他,我也一样。他感动地抱着我。那一刻,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一个那么脆弱的刘达明。”
“这就是你的解释?真是完美!”
“只有朋友才需要解释,我们是朋友吗?”
阎玉环不屑地看着她,“兰小姐,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看来,我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无法成为朋友。”
“就凭你兰轩儿,根本不配当我朋友!我警告你,离达明远一点儿!有些人你伤不起,兰小姐。”
兰轩儿压抑的情绪忍不住爆发了,“跟我宣战?那好,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听好,请你分分秒秒地看好他,我再也不会拒绝他对我的任何追求!”
四
闫刚坐不住了。他拿到报纸后,看到了那则娱乐新闻,惊讶地发现刘达明的新欢,正是兰轩儿。
对于闫刚来说,自从多年前那件事情后,他整个人生的雄心都被磨灭,变得浑浑噩噩、庸庸碌碌,只想混完这一生。
之所以到兰轩儿这儿住,是因为他当时需要找一个住所,另外能混上一些免费的饭菜当然更好。
作为一个一生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的人来说,闫刚知道,自己有女儿,绝对是天方夜谭。他之所以帮助兰轩儿回到公司,是因为兰轩儿对自己的触动。
他发现,这个性格跳脱的女孩,非常重感情。对于关渔这样一个人,兰轩儿没有撒手不管。曾经,自己也是如此热血地帮助过朋友。
闫刚放下报纸,不安地来回走动,以他知道的情况判断,阎玉环那种性格,肯定会对兰轩儿不利。
如果再不阻止,这张报纸引起的血案就要发生。而这会让他后悔终身。
闫刚匆匆地穿着拖鞋出了门,打车赶到了SOHA大厦门前。他蹲在停车场入口处,远远地看到了阎刚的车驶来,似乎下定了决心,闫刚丢掉了手里已经快燃烧到底的烟蒂,朝着阎刚的车走了过去,却被警卫一把拉住。
闫刚激动地说:“阎老二,阎董!我真的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阎刚皱起眉头,“除了钱,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阎刚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厦电梯口。门外,被扯住的闫刚挣扎怒吼道:“阎老二,曾在你公司当过售楼小姐的兰轩儿,她是你的女儿!”
阎刚顿了一下,还是走进了电梯,毫不犹豫地按下电梯键。闫刚继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她就是兰雨荷的女儿!阎老二,你这个浑蛋!”
阎刚背身站在办公室里,内心极不平静,玩味着刚才闫刚说的话——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当时追着车跑的女孩。那女孩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现在想来,那个兰轩儿,真的跟兰雨荷长得很像。
阎刚拿起桌上的电话,“安排好饭店包厢,我要请清洁管理部的闫刚。”
接到电话的闫刚哼着歌,在镜子前换着西装。兰轩儿调侃闫刚,“爸,你要去约会?”
闫刚神秘兮兮地说:“闺女,今晚,有个老董请我吃饭,谈重要的事。事情谈妥后,你我父女俩就翻身了。”兰轩儿根本没当回事,坐在沙发上不经意地问:“如果没谈妥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信,等着瞧吧!对了,你跟阎小姐吃饭结果怎么样?”闫刚眼里闪过一丝担心。
“不欢而散。”
“那是肯定的,你跟刘达明都上了报,她一定是气得跳脚。娱乐圈是很复杂的,再说……”闫刚正色地坐在兰轩儿身旁,忽然不知说什么好。
闫刚看着兰轩儿,突然问:“轩儿,如果有一天,当你……当你变得有钱,非常有钱,你会不会忘了爸爸?”
兰轩儿一愣,“爸,你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我现在没钱都想让你过得好,更何况我有钱?爸,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了,好吗?”
闫刚眼眶一红,缓缓地点头,“女儿,来,让爸爸抱抱你。以后抱你的机会不多了。”
兰轩儿抱了抱闫刚,“爸,你说什么呢,你才五十不到……”
闫刚挤出笑容掩饰,心里默默地说:“轩儿,爸一定会让你有钱,找到你真正的爸爸。”
阎刚亲自上前为闫刚拉开椅子。
“真是受宠若惊。”闫刚讽刺道,“阎董亲自帮我拉把椅子坐,酒还没喝,头就开始晕了。”
“你我兄弟相交这么多年,应该的。”
“兄弟?我没听错吧。阎老二,一提到过去,我就心里难受。我一直想问你,你我兄弟多年,再次相逢,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当初你我雄心壮志到重庆接工程当包工头,你小子惹下的麻烦,可是我替你顶下来的。否则,你有今天吗?”
阎董感慨地叹息道:“唉,是,兄弟,我至今仍然非常感谢你。”
“别左一句兄弟,右一句兄弟,叫得我心酸。在那个年代,我替你顶罪,最后包工头都干不成,你才顶上去干。你说,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吗?”
阎刚点头,默然不语地倒酒,“老闫,别提不愉快的事。喝酒!我敬你,我先干为敬。”阎刚又斟满一杯,“这杯我代替兰雨荷,向你致以最高歉意。”
“阎老二,兰雨荷已经死了。”
阎刚手中的酒杯掉落,碎了一地,他紧闭着双唇,眼睛泛着泪光。
“成功之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她,弥补我的愧疚。没想到,雨荷完全不给我机会赎罪。”
闫刚拍拍他的肩膀,“阎老二,事都过去了,你也不用难过。当年你跟你老婆回上海不到三个月,兰雨荷就突然消失了。”
阎刚一脸疑惑,“消失?不是你把雨荷带走的吗?”
闫刚一拍桌面,“我老闫是这种人吗?古有明训‘朋友妻不可欺’,我怎么可能会带着她走?”
阎刚扑通一声跪下,“好兄弟,你为了我,一辈子都毁了,而我还误会你这么多年。”
“兰轩儿怎么办?这些日子我跟她相处,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我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闫刚说着眼眶一红。
阎刚失落地摇了摇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自己实在是欠她太多。他想了想,提出在刘达明和阎玉环订婚的宴席上公开认这个女儿回家。闫刚嘴角抽搐着,把一份报纸拍在他的面前。
阎刚无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作孽啊,都是我干的好事!”
五
哈妮坐在面馆柜台后面,一脸惊讶地看着报纸,“兰轩儿居然做出这种事?你看今天娱乐版的新闻,兰轩儿竟然移情别恋,跟我的偶像刘达明抱在一起,成了他的新欢!”
哈军急忙上前拿起报纸看,“大明星风流,这很正常呀!”
哈妮看了看厨房,刘达明出去买新单车了。她不知道刘达明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她低声叮嘱哥哥,哈军的眼神也变了,喃喃地说:“看不出来啊,兰轩儿会是这样的人。”
刘达明神清气爽地推着新单车回到面馆,“说什么事呢,这么神秘?”
哈军用眼神暗示哈妮,把桌上报纸藏起来。哈妮面色不正常地干笑道:“哈哈,没事,我哥刚说了笑话。”
刘达明开心地拍着单车的坐垫,大喊一声,“走,哈妮,我带你兜风去!”
刘达明带着哈妮骑着单车走在路上,扭头喊道:“我早就想买这单车,我现在非常需要健身!”
哈妮喊道:“最近面馆生意不错,我老哥变得大方多了!送部单车奖励也是应该的!几乎所有的客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刹车声从右前方传来,刘达明立刻抓紧手刹尖叫。一辆跑车飘移,停在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刘达明吓得一身冷汗。
阎玉环推开车门下了车。刘达明忘记了发火,怔怔地看着她,“小姐,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我觉得你很面熟!”
阎玉环看人没事,语气重新嚣张起来,“你这种老套的搭讪,是不是该换个新招了!”
刘达明似乎中邪一样,走到阎玉环的车旁,摸着车身,猛然回头,“我们是不是在街上飙过车?”
“飙车?”阎玉环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转头看看刘达明的单车,“我看你是在做白日梦吧?”她发动引擎,戴上墨镜。刘达明看到车门露出一截LV包的背带,正要开口,车已经冲出去了。
刘达明立刻跨上车,猛力地踩着,在后面死命追逐。阎玉环从后视镜发现他竟然骑着单车追,突然踩住刹车。
刘达明说:“小姐,你的LV包带子夹在门外,恐怕毁了。你怎么老犯这种错误?”
阎玉环听到这句话,呆呆地看着刘达明远去的背影,越看越感到熟悉。
苦练了一天唱功的关渔疲惫地走进客厅。杨国忠在客厅看合同,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达明,糟了,我们跟啤酒公司签的合同有漏洞!这个合同附属条款里写着,如果刘达明代言的歌友会假唱,将要赔付给本公司所付给刘达明代言费的同等价钱!那就是一千万!”
“你不是说,合同你看过,没问题吗?”关渔疑惑地看着杨国忠。
杨国忠有些尴尬,“当初,没有想到你的嗓子唱腔会出现问题,所以对假唱这个条款没在意。再说,你签字的时候,也仔细看过不是吗?”
“严格来说,我并没有注意看。”关渔心不在焉地说。
“这我就不懂了,你跟兰轩儿搂搂抱抱都上了报,那她应该是喜欢你。这个合同的漏洞,她会没有发现?还是说,她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孩,表面上乖巧可爱,其实心狠手辣。”
“你说得太权谋,我不相信她会是那种人。”关渔说。
“达明,你不能因为喜欢她,就先入为主地偏袒。”杨国忠摇摇头,“一般歌友会,为了演出效果,通常都会有一部分是假唱对嘴。再说,你还没完全恢复,真刀实枪地硬碰硬真唱,风险太大了。”
关渔不耐烦地说:“那我不唱了?”
杨国忠一跃而起,“不唱就得赔偿一千万!对了,达明,阎玉环在楼上等你。”
阎玉环穿着睡衣斜靠在床头上,她脑子里充满了下午路遇的那个背影。关渔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进来。
阎玉环忽然鼻子发酸,她的眼泪让关渔有些手足无措。关渔硬着头皮上前,“你怎么哭了?”
“我从报纸上看到关于你跟兰轩儿的事,已经不知道难过得哭了几回!我们就要订婚了,会有大批媒体和记者来采访,到时候他们八卦地问起你跟兰轩儿的事,那不是让我难堪吗?你又怎么去解释?”
关渔无语,想了想,退出房间,蹑手蹑脚地绕过客厅熟睡的阿牛,拿起衣服,从花园的后门溜了出去。意外地,阎玉环这次没有纠缠他。
关渔如同做贼一般行走在夜色中,他无处可去。不能去哈氏面馆,更不能去找兰轩儿,带着这张明星脸,他也无法安静地入住任何一个旅店。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在想到办法之前,都不可以被找到。
清凉的夜风吹拂着关渔的脸庞,他觉得是时候清醒过来了,几个月以来的明星生活曾让他无法自拔,尤其是当他面对真正的刘达明的时候,尤其是他发现自己可以用卡上数不完的钱让兰轩儿开心的时候。
然而,真相早晚都会被昭告天下。关渔相信,那一天随着演唱会上自己无法见人的唱功,很快就会到来,是时候面对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