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
矮小的阁楼之上,钟元侧身而躺,仰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祁怜则是平静地坐在一旁,不时瞄向他,眼中充满了担忧。
这几日,钟元变得十分奇怪,修炼时漫不经心,眼中经常散露出一丝迷茫,甚至是杀意,祁怜极为担忧他是不是陷入了心魔之中,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只能用这种方式陪伴着他。
皎洁地月光散在脸庞上,眼眸烔烔有神的看着天空,有些出神,周围地空间很寂静,微凉地夜风轻轻吹拂两人地身体,青衫和黑长的发丝轻轻拂动着。
时不时,还传来了清鸣的虫叫和蛙声,这静谧的气氛,让钟元变得平静。
忽然,祁怜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掌伸出,一把约两尺长的竹箫出现在了手中,看到钟元毫无反应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
箫声从竹箫传出,乐声略微低沉,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平缓,在这寂静的夜空下回**,悠长连绵,音律空灵。一道婀娜的身影伴随着皎洁明亮的月光翩翩起舞,钟元能很清楚的看清祁怜的面容,此时的她,紧闭着双眼专心的吹奏着箫乐,俏丽的脸蛋神情专注,身躯微微向上空飘**,三千青丝随着微凉的夜风轻轻飘**着,有股悠然,飘忽若仙的气质传递。
乐声悠扬,但却又一股不知所措,迷茫无助的意境,让人不禁心生爱怜。
钟元看着眼前的身影,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担心和无法帮助自己排忧解难的忧愁,心中微微一笑:“真是一个傻丫头。”
“祁怜,不用担忧,最近我在想一些问题,很快就能解决。”钟元开口道。
萧声骤停,祁怜好奇的问道:“是什么问题啊,你说出了我可以帮忙的。”
“这件事只有我自己去解决,没有办法接受外力的帮助。”钟元态度决然,无论对方怎么询问,自己都没有正面回答,沉默的摇头:“好了我先回屋休息了,你也早些睡吧。”
钟元悠悠一叹,自己现在的状态难以诉说,甚至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在**盘膝,很快进入了深层次的修炼当中。
忽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这里,一对黝黑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光芒,冷峻的面容中挤出了一丝慈祥,喃喃细语道:“老伙计,看到后代这般模样,你真的不后悔吗?”
其面容再度变换,眼神微微木讷,冷眼瞄了一眼盘坐在**的钟元,自问自答道:“为什么好后悔,他走出了另一条路,说不定会成为破局的希望。”
“但他始终是一个孩子,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
“我的后代没有孬种,相信他也是被长辈寄托众望,不然身躯之中不会有那么多道封印。”
“唉……有这样的命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身影突然消散,木窗微微投进数道光华,照亮了钟元痛苦的面庞,冷汗四溢,身躯都在颤抖,难以想象他现在面对了什么,能够让他如此恐惧。
一片灰暗的世界之中,一个男子站在一个路口中,脸上挂着迷茫的神色,呆滞的站着,目光无神的看着那无尽的远方。
他似乎遗忘了所有,不停的自问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这灰暗的世界里,虚空中浮现着一幕幕灰白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面前闪过,那其中的画面,陌生,但又是无比的熟悉。
从初生,到成长为人,一步一步走来,就像是一部人生电影一般。但是,这样的人生才过了一小半,画面突然一转,又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话,没有一个人是朋友,但这里他却获得了超凡的力量,那个男孩从一开始的害怕、恐惧、孤独,变成了一名只知道获得力量的修士,变得麻木不仁,吞噬着世界的生机。
直到后来,一名带着温润笑脸的青年改变了一切,他说话风趣,行为浪**,渐渐的改变了男孩的内心,让他明白世界还有可以温暖人心的感情。
看到这里,男孩双手突然抱住了自己有些头痛欲裂的脑袋,自己的记忆不断的在脑中浮现,不断的嘶吼,如一条发狂的蛟龙,将这里的一切变得波涛汹涌。
“滚出去,这不是我的记忆,我叫钟元,从小生活在钟村,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
他记起来了一切,痛苦的哀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另外一个人的经历,但总归是影响到了他的性情,挤出了他自己的记忆。
若是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记起自己的一切,或者说被人强行改变,将别人的人生当做自己的经历。
目光打量着灰暗的世界,这世界里,充满着孤寂的气氛,也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极其压抑起来,心中充斥着孤独感,一人站在这一方世界,整个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孤独,寂寞,还有忧伤。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钟元抬着头,目光中带着无尽的伤感,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昏暗的太阳,嘴角喃喃一句。
这种经历是在见过那名木讷的樵夫之后便出现的,一开始他很难记起自我,甚至将这里的记忆带入现实,不再记得身边人,不过一到特定的时间,自己便会再度出现这种情况,只要通过意志力抵抗这股记忆,所有的一切都会浮现。
“这一次是我赢了……”
在这灰暗的世界里,永远都是一副荒凉的景象,时不时还吹来一阵孤寂的风,钟元不停的在这灰暗的世界里走着,不知道究竟过了过久,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而他从未停下过脚步,前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待着自己,体力无穷无尽,无论怎么折腾都没有一丝力气消耗的感觉。
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这无边的世界里,钟元没有遇见过一个生物,这里只有无尽的黄沙,还有孤寂的风。
整个世界,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快要出去了!”
钟元心里升腾起一丝异样,这种感觉只要一出现便说明自己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回归现实了。
忽然,前方出现一道身影,那是一个小孩,身披着一袭斑斓虎皮做成的衣物,破破烂烂,仿佛从来没有修整过,他有一头漆黑的长发,微微搭在肩膀之上,腰间佩戴着一把小巧无比的短剑,**着脚丫,不停着向着前方走去。
孤寂的微风吹起这小孩身上的兽衣,长发也随风而**,风息带起黄沙,让这副景象显得朦胧,虚幻。脚步一步一步的踏在黄沙之上,但却没有留下一丝的脚印,犹如一个孤寂游**的幽灵一般。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钟元心中带有疑虑,带有不解,最终变换成激动、欣喜,如风一般向前方追去。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意愿,而是属于另一个人情绪,凭借意志力也没有办法阻拦,只能任由发展。
“回来,回来,不要走……”
忽然,钟元发出一声呐喊,响亮的声音在这空间里回**了几秒,才渐渐消散。
但是,那个身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是默默的向前行走。
“我为什么会有一种悲伤的感觉,那个小孩是谁?”钟元心中暗道,紧接着拍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要将另一个人的感觉赶出去。
“不能在这里待了,也不能前进了。”钟元控制着自己的身躯,向反方向行走,不敢去接触那名少年。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久,钟元的面前再度出现那道小孩的身影,依旧在自己前方行走,朦胧虚幻,若隐若现。
“今日非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钟元心中发狠,施展极光步前行,如同一道闪电在黄沙之上飘过,但是,不管他怎么跑,如何加速,还是追不上这个人影,而这个人影,就是这样,慢悠悠的走着,始终与他保证这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两人的距离感觉很近,但又感觉无比的遥远,无论钟元如何追赶,都触及不到那里,声音也无法被对方听到,像是隔了无尽的时空一般。
最后,钟元终于失去了耐心,就在他停下追赶的脚步时,他发现,那道身影也停止了步伐,静静的站在原地。
这个情况,让他不由一喜,抬起脚步,刚想继续追向那身影时,一道虚幻的声音响起。
“你后悔么。。。。。。”
这道声音,犹如天音一般直接在钟元的脑海中响起,让他的神识震动,想要追那身影的脚步停顿住了。
等到钟元回过神来,目光再次向前方望去,却发现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不后悔!”
脑海中突然炸响这一句话,钟元目光变得迷离,变得犹豫,变得挣扎起来。
刹那之间,在望去时,发现,这个灰暗的世界,此时已经布满了无数的裂纹,如蛛网般,那黑色的蛛网裂痕,看着是那么的狞恶,可怕,危险,仿佛是世界末日一般。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碎响声起,这个灰暗孤寂的世界,犹如镜子一般,瞬间破碎。而钟元也随着这无数的世界碎片,一齐坠落下无尽的深渊之中。
但是,钟元此时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坠落深渊而有一点恐惧的神情,目光出神,仰望着上方。
“我到底是谁?钟元还是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要问我这句话?我为什么要后悔?”
这黑暗的深渊,没有尽头。钟元身体在不断坠落着,但是脑中还在回想着刚刚的那句话,嘴角喃喃不停,不断念叨着,目光出神,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狰狞无比,犹如疯魔一般。
“我后悔吗?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在后悔什么啊!!!”
钟元如疯魔一般,染上了执念,神情狰狞的怒吼着,询问着,但在这无尽的深渊了,却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啊!!!”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昏暗、压抑的环境消失,钟元的意识已然出现在自己的房屋之中,眼前正是祁怜担忧的面容。
“你怎么了?”祁怜眼角流出泪水,痛苦的望着钟元,此刻她越加痛恨自己的无力,不能帮助到对方。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钟元的嘴里不断喘着粗气,苍白的脸色上浮现着潮红,眼中的目光惊恐无比。
“你两天没有出门,我便过来看看你,就发现你的身躯不断抽搐,怎么叫都叫不醒。”祁怜脸上的担忧更甚,目光带有一丝不安道:“别修炼了,我们一起出去转转,看看世间风景。”
“我没事,只是修炼上有一些问题。”钟元并未告知实情,这种情况闻所未闻,他不想让对方过于担忧。
“你小子终于醒了。”
骤然间,一道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房间门被打开,一个苍老的身影走了进来,钟元看去,眼瞳不由收缩,变得警惕。
“甲长老。”钟元离开床铺,鞠躬施礼道。
“不用这般客气。”甲浩气挥手,一道微风拖住了钟元的手臂,笑吟吟道:“可是修炼上有什么困扰之处?”
“只是心境上出现了一些问题,调养数周便可无碍。”
听闻此言,甲浩气瞳孔微缩,道:“一个月之后便是书院大比,可别到时候因为心境问题落败。”
“谢谢甲长老提醒。”
甲浩气点了点头,神色淡然的离开了此处。
天荒书院大比,乃是获得更好资源的最佳场地,会邀请各大世家前来观摩,为天骄弟子谋划一个新的出路,毕竟书院不可能提供的了那么多的修行资源,只能在其他势力中留下名号,着重培养,将来为对方效力,当然这种选择是双向的,没有任何势力能在天荒书院强买强卖。
“你都这般模样了,还要参加大比吗?”祁怜询问道。
“自然,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便是送信,这是一次机会,我不会放弃。”钟元坚毅的说道。
祁怜无奈,知道自己无法劝说他放弃,默默的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既然这样我也要参加,若你败了,那我还能帮助你完成心愿。”
“真是一个傻丫头。”
钟元叹息而坐,将心神沉浸于丹田之中,默默的观察着两颗道种,他有一种怀疑,自己会出现这种问题的缘由,源头便在丹田沉积的神力海之中。
两个道种滴溜溜的旋转,现在的雷霆之力已经彻底被侵染了,炙白色的道种变得黑漆漆,不时闪动出如细蛇般的雷光,与阳力道种分庭抗礼,滋润着自己的身躯。
丹田下方的神力海波涛汹涌,朵朵浪花飘**,散发出生命精气,将丹田中变得雾气朦胧。
“扶桑神树怎么跑到了大道刻印之上?”
扶桑神树安静的扎根于神力海之上,十头金乌熠熠生辉,闪烁着无穷的光芒,他们栖息在神树之上,如同上天最完美的造化物般。
而那颗万丈之巨的扶桑神树,散发这一丝莫名的气息,随风而动,庞大而盖世,每一片叶子都浮现出不朽的神性。
以钟元现在的修为无法参透大道刻印中的道韵,但似乎扶桑神树可以,它扎根于上方,四散的根茎将那一片的神力液都吸收,缓缓的落下,拼命的接近下方,其躯干之上也出现繁琐的印记,密密麻麻,有种特殊的道韵流淌。
忽然,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从心肺之处冲出,连接圆润的道种,上面浮现出一片浩瀚的宫宇,若隐若现,散发亘古的气息。
两颗道种相互盘旋缠绕,不时垂落一丝丝浩瀚神威,宏大至极,也向下方前进一步,似乎也想要接近大道刻印,参悟其中的道韵。
双道种、阳脉、三种异象,钟元丹田中的秘密实在太多了,每一样都足以震世,引得无数人追杀。
“杂而不精还不如专一门潜修,这样能走的更加远。”
一时间,他也陷入了迷茫,现在自己获得的力量实在太多太杂了,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唉,顺其自然吧。”钟元叹了一口气,将雷霆道种祭出,使用雷海淬体术加强自身的肉体。
阳决的下一篇章因为力量的增加已经显化出现,但他并没有开始参悟,反而进一步压缩自身力量,为下一次的突破做准备。
他知道,一旦自己破入反灵境界,自身的所有力量都将变得更加强大,那时候,才是他真正踏上强者之路的时刻!
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钟元没有出现在外界,甚至许多弟子已然不记得曾经那名通过登天梯的少年。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就在书院大比开启的这一日,钟元睁开眼睛,璀璨的神芒闪过。
此时他的整个身躯流淌着金光色的光辉,宛若一名神子下凡,将整个屋子的精气全部笼罩在肉身之内。
“身躯还有可以压缩的空间,看样子我还要进行一次进化。”钟元低声喃喃,这么多天的苦修之中,那个特殊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他得以沉心修炼,甚至于,将肉身力量进一步开发,再次压制住了破境。
“小魔王,书院大比已经开始了,咱们需要去报名了。”外面传来祁怜的声音,语气柔和,透露出一丝欣喜。
钟元细微感知,不由惊叹道:“天狐体质果然强横,这才几天,竟然将血肉之中充满了雷霆之力。”
“哪里比的上你,人族希望之体。”听到钟元的夸奖,祁怜变得很兴奋,回身恭维一声。
这里早已布下了铭文大阵,以琉璃宝塔为阵眼,就连甲浩气都难以进来,两人说话间自然没有太多的顾虑。
“行了,快走吧,不知道参加大比的人多不多。”钟元微微摇头。
天荒书院大比每三年一次,乃是整个书院的盛世,只要是天荒书院九峰的传承弟子,皆可参加,甚至有诸多外门弟子,为这次盛会,准备了多年的时间。
若是能够在此次大比上表现足够突出,就算不能成为长老们的真传弟子,但很有可能被太玄宗某个大人物看重,给予修行资源,那可能就真的是一飞冲天,前途无量了。
天荒书院大比的舞台并不在这个小世界,反而在外界的山峰之上,毕竟这个小世界本源并不强横,无法承受超过反灵境界的力量,而这些天骄一个个生龙活虎,虽然灵魂上没有办法与魂合境界修士争斗,但打出的神力却可以比肩。
这天,在天荒书院第一峰之上,无数的天骄弟子聚集,人山人海,排起了队伍长龙,这些都是报名参加的人员,皆想要在大比之中展露自我,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第一峰,作为天荒书院最强传承之峰,高达几万丈,在整个太古神山当中,当属最大,也是这一次书院大比的举办地点。
无数神光乍现,一道道雷霆之声响起,震动世间,无数大星在山峰之巅环绕,垂落一丝丝星辰之力,宏伟而又浩大。
而在第一峰之上,九座高台不断沉浮在云间,流光溢彩,代表着天荒书院的九道传承,在九座高台之上,更有一座巨大无比的高台,铭刻各种铭文,极具道韵,散发着一丝莫名的气息,浩瀚的威压震动整个太古神山。
“没想到这次院长也会来观礼,小伙子们,要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若是能得到院长的赞赏,以后地位便高了。”
“不是说还会有其他势力前来吗?怎么只看到九位峰主?”
而在他们面前负责报名的长者,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而后说道。“那些势力一般不会带太多的人,毕竟大荒之中妖兽众多,很容易被发现。”
提出这个问题的少年背后,一名中年壮汉狠狠的拍在他的头上,大喝道:“让你平时多出去历练,你偏不听,一味的埋头苦修有什么用,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师兄,我这不是没有自保之力吗?若是真的死在大荒之中,连尸体都无法保留。”少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放屁,都成就反灵后期了还不知足,等书院大比结束后,一定要让师尊将你丢入大荒之中。”
壮汉的话语刚落,四周的弟子脸上露出骇然之色,这名少年模样不过十八,竟然已经有这般强大的力量,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