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内华达州，52区。

沙漠的中心，地表之下，一千米。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风，只有恒温系统吹出的，带着金属味道的空气。

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教堂般的空间。

中央，是一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超级计算机，无数蓝色的光纤像神经网络一样连接着它的核心，四周是循环流动的液氮，散发着白色的寒气。

这里是“深蓝”，神盾动力的心脏。

控制室内。

一面长达百米的全息屏幕上，正显示着全球各地的数据流，平稳，有序。

一个金发男人，穿着白色的研究服，正端着咖啡，靠在控制台前。

他叫艾登，是“深蓝”的首席信息官。

就在这时。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嘀——嘀——嘀——

红光，取代了之前柔和的蓝光，疯狂闪烁。

全息屏幕上，代表亚太区，东京服务器的绿色光点，瞬间变成了代表最高威胁等级的黑色。

艾登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整个人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

“报告！东京分部服务器，连接中断！”

“尝试重连……失败！”

“切换备用线路……失败！”

“调取最后上传数据包！”

屏幕上，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来自神盾动力东京分部，顶楼，高桥龙三的办公室。

画面在剧烈晃动，全是枪声，惨叫声。

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把伞，在人群中穿行。

那不是战斗。

是屠杀。

艾登看着那个男人用雨伞刺穿一个又一个安保人员的身体。

他看着那个男人用伞柄砸碎人的头骨。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

他的胃，在翻滚。

视频的最后。

那个男人，对着镜头，也就是高桥龙三的方向，说了一句话。

艾登听不懂中文。

但“深蓝”系统，在旁边实时给出了翻译。

“本来，我只想废了你的手。”

视频结束。

屏幕上，只剩下一片代表着连接中断的雪花。

艾登僵在原地，全身的血都凉了。

“立刻接通董事会！”

……

十五分钟后。

“深蓝”的最顶层，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圆形会议室。

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打磨成的圆桌。

桌边，坐着十二个人。

神盾动力，最高董事会。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肩上扛着三颗星的老人，是五角大楼的退役上将，罗伯特·克罗斯。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一身高级定制西装，看起来像华尔街精英的男人，是神盾的首席法务官，人称“玻璃先生”的埃里克。

还有其他人，有富可敌国的财阀领袖，有掌控着能源命脉的石油大亨，有来自古老欧洲的贵族。

他们每一个人，跺一跺脚，都能让世界抖三抖。

但此刻，所有人都沉默着。

看着会议桌中央，全息投影出的画面。

那是一场钞票组成的暴风雪。

整个东京最繁华的街区，陷入了最原始的疯狂。

然后，是一个男人，从百米高空坠落的模糊身影。

最后，是东京警视厅发来的，官方结案报告。

【嫌犯：身份不明中国籍男性】

【事件：入侵神盾动力东京分部，造成38人死亡，其中包括亚太区负责人高桥龙三】

【结局：嫌犯从K-building楼顶畏罪跳楼，确认死亡】

“死了？”

克罗斯将军第一个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铁门在摩擦。

他指着报告上“确认死亡”那一行字，冷笑一声。

“就这么死了？”

首席信息官艾登，站在一旁，额头全是冷汗。

“将军，这是……这是东京警方和我们现场人员共同确认的结果。他们在巷子里找到了……找到了残骸。”

“残骸？”克罗斯将军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的人，高桥龙三，我最精锐的安保小队，三十多个人！被一把雨伞！杀得干干净净！然后你告诉我，他跳楼摔死了？！”

他一巴掌拍在黑曜石桌面上。

砰！

整个会议室都震了一下。

“将军，请冷静。”

戴着金丝眼镜的“玻璃先生”埃里克，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讨论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抬起手，在桌面上轻轻一划。

全息投影切换。

那是莫盖从高桥龙三保险柜里拿走的，那些文件的目录清单。

《奇美拉计划》、《利维坦计划》、《弑神者计划》……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如果说刚才高桥的死，只是让他们愤怒。

那现在，这些文件名，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最重要的东西，丢了。”

埃里克推了推眼镜。

“高桥那个蠢货，居然把备份放在了办公室。”

“现在，文件，还有高桥十五年来所有的账本，都在这个‘死了’的中国人手里。”

克罗斯将军的脸色，变得铁青。

“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我不知道。”埃里克看着投影画面里，那场疯狂的钞票雨。

“但我知道，一个能单枪匹马杀穿我们东京分部的人。”

“你觉得，他会那么轻易地摔死吗？”

“一个幽灵。”埃里克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他就像一个幽灵。突然出现，完成了外科手术般精准的打击，拿走了他想要的一切，然后又消失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查！”克罗斯将军低吼道，“给我把整个中国翻过来！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我要把他挂在十字架上，用火焰净化他的每一寸骨头！”

“然后呢？”埃里克反问。

“在他被烧成灰之前，他只要按一下发送键。将军，你猜猜，当《利维坦计划》出现在克里姆林宫或者中南海的办公桌上时，会发生什么？”

克罗斯将军的呼吸，停住了。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不能用军队。”埃里克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能惊动任何人。”

“在拿回那些东西之前，这个人，必须像他自己伪装的那样，‘死’得彻彻底底。”

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圆桌的首位。

那里，坐着一个身影。

他一直没有说话，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他才是神盾动力真正的掌控者。

许久。

那个身影，动了。

他抬起一只手。

会议室的灯光，变得更暗了。

一个苍老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里直接响起。

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

“找到他。”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