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佳偶天成

启合二年夏季,摄政王府的院子中。

萧烨的新政基本是已经完成铺设,毕竟已经开始大规模地看见收效了。

丰顺年间,那场在行宫肆虐的天花,是萧太皇太妃带着彼时的幼帝一起渡过的,加之萧锦书看着这孩子出生,更是心疼喜欢不已。

所以她没选择回到萧妃,而是留在皇宫中,和初为人母的太后一起养育幼帝。

而幼帝虽然才不到两周岁,话都说不太利落,萧太皇太妃和太后就已经等不及地把裴太师从老家请回到京城,继续教导新帝了。

对此,裴恒自己是非常乐意的。

裴逸麟有些担心祖父的身子,却在赵明珠劝了几次后也松口了。

“祖父做了两朝的帝师,如今有学生你却不让人家来,这不是给他添堵呢?再说了,将来咱们的孩子出生,不是也要让祖父教嘛?”

是了,赵明珠怀孕了。

此刻便在院中乘凉。

身边的婢女轻轻地摇着蒲扇为她和裴逸麟扇风。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必入宫,竟然有时间陪着我?”

裴逸麟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赵明珠怪他最近太忙,自己受冷落了闹别扭。

他一把搂住赵明珠,然后另一只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

“不开心了?”

“嗯。”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关键赵明珠如今怀着孕,人难免敏感点,总是要发发小脾气。

“那明日,我陪你回赵府可好?”

赵明珠眼睛一亮:“当真?”

“何时骗过你。”

“那还是挺多时候。”

裴逸麟失笑。

翌日,赵府。

赵明珠怀着孕,又是头胎,不止裴逸麟稀罕,回了娘家也是人人都金贵她。

众人围着她嘘寒问暖之时,赵明珠却注意到只轻轻抚着她还尚未隆起的小腹,微微出神的赵玉珠。

赵明珠屏退旁人。

“怎么,”她看着一脸艳羡和惆怅的妹妹,开口问,“你和楚王还是没进展?”

“何止是没有进展,完全回到原点了。”赵玉珠愁的很,“陛下年幼,有萧丞相和你的摄政王夫君辅佐还不够,还得把楚王也拉上。”

丰顺年间那场大战多少还是伤到了大燕的根本,如今举国上下仍在休养生息之中,还要抽空去收拾柔辽余孽——说到这个,裴逸麟无数次骂过林必安。

当初,前太子战死沙场,林必安一心为主君复仇,杀进柔辽王都就下令屠城,把柔辽打到灭国。但野火烧不尽,虽说柔辽余孽终归没多少人,但隔着家国仇恨在前,还是忍不住在南疆边境上犯点混,恶心一下林必安:

今天东线这里有个抢掠,明天西线强掳妇女儿童……

就这么牵着林必安的鼻子满边境地跑,给他气得够呛,隔三岔五地写军书回来骂街,活像个怨妇。

这时,裴逸麟就会说还不是你当年的做法有伤天和,太不人道,导致人家柔辽过不了心里那坎?

林必安不服,就会提起燕彻执的死。

每每聊到这个名字,裴逸麟就沉默了。

她知道,对于燕彻执的死,他和林必安心里有愧。

但逝者已逝,生者还得前行。

“等不到楚王主动,你就自己主动着试试呢?”

赵玉珠立刻否决了姐姐这个说法:“那也太失面子了。”

赵明珠只是轻笑,不再言语。

夜里,刘氏拉着赵明珠和裴逸麟不让走,硬要二人多在赵府住几天。于是裴逸麟久违地住进了赵明珠出阁前的闺房。

“慢点、慢点!”

赵明珠不过快走了几步,裴逸麟急得跟兔子似的拦着。

他扶着赵明珠坐到床榻上,然后端来一盆热水,轻轻将夫人的脚放进不冷不热的水中。

“水温可好?”

赵明珠点点头。

裴逸麟自打封了摄政王后便日理万机,但只要夜里在家,总是要亲历亲为地照顾赵明珠,小到像现在这般。

赵明珠看着弯腰顿在她身前的夫君,眉眼弯弯。

“你最近可与翟丹青有交流?”

裴逸麟头都没抬:“有。怎么了?”

“想个办法,撮合一下他与玉珠?”

裴逸麟这才抬起头:“怕是有点难。翟丹青这个人傲得很,自己父王、祖父娶的都是公主,他怕是也不会娶个官宦小姐。”

赵明珠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尚书嫡千金,委屈他了?”

“不委屈不委屈。”裴逸麟赶紧摁住赵明珠的脚,“赵家的女儿,配谁都是谁高攀了。你放心,明日我见到翟丹青,就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赵明珠满意了。

翌日退朝后,裴逸麟果然很守诺地叫住了翟丹青。

翟丹青一头雾水:“摄政王寻我有何事?”

“楚王殿下,”裴逸麟压低声音,“殿下最近可有闲暇?赵家二小姐,就是我那连襟即将生辰,你可愿赏脸一来?”

翟丹青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听出了裴逸麟的弦外之音。

他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拱手道:“你说笑了。赵二小姐的生辰宴,我当然愿意去。只是……”他顿了顿,“你也知道,如今我身为辅政亲王,又兼领楚地事务,每日琐事缠身,恐怠慢了佳人。”

裴逸麟笑而不语。

三日后,赵玉珠的生辰宴。

宴席设在赵府后花园的水榭中,只有亲近的亲友前来,气氛很是融洽。

酒过三巡,裴逸麟寻了个由头,拉着赵明珠说是去和赵明成谈事,刻意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水榭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微风吹荷叶的声音。

赵玉珠鼓起勇气走到翟丹青身边:“楚王殿下,我敬您一杯。多谢您今日愿意前来。”

翟丹青举杯还礼:“二小姐客气了。”

随后两人对饮一杯,可气氛愈发尴尬。

沉默片刻,赵玉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随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翟丹青:

“殿下,您顾虑什么门第,对吗?”

翟丹青没料到她如此直接。

但他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点头:

“是。丹青身为藩王,看似尊贵,实则如履薄冰。楚地与京中,关系微妙。”

他的坦诚,反而让赵玉珠松了口气。

“我姐姐是摄政王妃,我父亲是户部尚书,我赵家如今,难道还配不上楚王府吗?还是说……殿下如今的心中,依旧没有玉珠的位置?”

看着赵玉珠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情意与勇敢,翟丹青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竟有些摇摇欲坠。

数月后,楚王翟丹青上表,求娶户部尚书赵明成之次女赵玉珠为楚王妃。

启合二年秋,十月十三,楚王大婚。

翌年春,赵明珠产下一子,册为摄政王府世子。

至此,一切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