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楼下大厅。

吴妈妈收起手机，稳了稳心神，走向前台。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

“姑娘，你好，请问一下，吴其穹在哪个楼层办公啊？”

前台姑娘礼貌地微笑道：“不好意思阿姨，我们公司没有叫吴其穹的员工呢。”

吴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哦，对，瞧我这记性。是吴所畏。”

“您找吴总啊？”前台姑娘态度依旧热情，“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我是他妈妈，今天顺路，过来看看他。”吴妈妈解释道。

前台姑娘闻言犹豫了一瞬，“阿姨，吴总他……最近不太常在公司的。要不您打个电话联系他？”

吴妈妈看着前台姑娘略显闪烁的眼神，心中那份不安迅速扩大。

她没有戳破，只是语气更加温和而坚持：

“我打过电话了，他说在忙。姑娘，你就告诉我他在不在公司，或者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等他一会儿没关系。”

“阿姨，吴总他……这阵子确实都没来公司。”

前台姑娘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地说道，“他一直在医院……”

“医院？！”吴妈妈心口猛地一缩，声音都变了调，“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在哪家医院？”

前台姑娘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地想找补：

“那个……阿姨您别急，具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您……您还是直接问吴总比较好……”

吴妈妈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她上前一步，抓住前台姑娘的手，语气急切但努力保持着礼貌：

“姑娘，我求你了，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我是他妈妈，我必须得去看他！”

前台姑娘被她眼中的焦急打动，又想到对方毕竟是吴总的母亲，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

“就……就在咱们这附近，出门左拐，一直走，大概五六百米，就能看到那个医院了……阿姨，您……您别太担心，吴总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好，好，谢谢你，姑娘！”吴妈妈松开手，道了谢，立刻转身，步履有些匆忙地走出了公司大楼。

按照前台指的方向，她左拐，沿着人行道快步往前走。

初冬的风带着寒意，吹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手心都在冒汗。每靠近医院一步，心里的慌乱就增加一分。

那些从池远端那里听来的模糊危险，儿子近期的反常，以及“在医院”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所有不祥的可能性，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裹住，几乎喘不过气。

她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医院大楼轮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大穹，你到底怎么了？千万不要有事儿……

吴妈妈刚踏进医院大厅，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人来人往的嘈杂便扑面而来。

她心乱如麻，目光焦急地扫视着指示牌和往来的人群，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一抬眼，却与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撞了个正着。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下。

“阿、阿姨……”池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面上却迅速堆起笑容，试图掩饰那一丝慌乱，

“这么巧，又见面了。”

吴妈妈看着他，眼神复杂。“小池，”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回避的坚持，

“大穹在哪间病房？你别再瞒着我了，我都……我都知道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艰难，眼圈微微泛红。

池骋见瞒不住，也知道此时再遮掩只会让长辈更担心和难过。

他敛去笑容，神情变得郑重：

“阿姨，您先别急。畏畏……他确实在这儿，但现在已经没事了，真的。就是做了个……小手术，恢复得很好。他是怕您担心，才一直没敢告诉您。”

“我就说……这些天心里怎么总是七上八下的，睡也睡不踏实……”

吴妈妈听了，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添心疼与后怕，她抬手按了按心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这样，报喜不报忧……快带我去看看他。”

“好，阿姨您跟我来，这边。”池骋连忙引路，边走边小心地安抚着，

两人来到病房外，池骋轻轻推开房门。

吴所畏正半靠在床头玩手机，听见声响转过头，当看清跟在池骋身后走进来的人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愕：

“妈？！您、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大穹！”吴妈妈一看见儿子穿着宽大病号服、脸色苍白的模样，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

“你到底怎么了？生了什么病？要做手术？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一声都不吭啊！”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眶迅速湿润了。

“妈，妈您别急。”吴所畏反握住母亲的手，赶紧安抚，

“我真没事了，就是个小问题，手术特别成功，医生都说恢复得比预期还好。就是怕您知道了瞎担心，才没敢说……”

他试图挤出轻松的笑容，却因为心虚和看到母亲担忧的样子，那笑容显得格外无力。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随即推开。周予安拿着最新的复查报告走了进来，温声道：

“学弟，刚才的复查结果出来了，我看一下……”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气氛也与平时不同。

屋里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吴妈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松开儿子，转向周予安，急切地问：

“大夫！我们家大穹到底是怎么了？生的什么病？严重不严重？您跟我说实话！” 她挡在周予安和吴所畏之间，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恳求。

周予安有些无措地看向吴所畏，用眼神询问是否该如实相告。

“大夫，你别看他，你跟我说！我是他妈妈，我有权利知道！”

吴妈妈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母亲的威严和深深的焦虑。

吴所畏看着母亲微微发抖的肩膀和通红的眼眶，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对着周予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实话实说。

周予安得到允许，转向吴妈妈，尽量用专业而平缓的语气解释道：

“阿姨，您先别太紧张。学弟他之前确诊的是早期肾癌，不过发现得很及时。我们已经为他进行了根治性切除手术，手术非常顺利，病灶完全切除了。

从目前的复查结果来看，恢复情况很好，没有转移迹象。接下来只需要安心静养，定期复查就可以，预后是相当乐观的。”

“肾……癌？”

吴妈妈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比吴所畏还要苍白。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和突然。

她扶着床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力气来消化这个信息。震惊、恐惧、后怕、心疼……种种情绪在她眼中翻滚。

过了好几秒，她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向周予安，努力保持着镇定：

“谢、谢谢你大夫……谢谢您救了我儿子，麻烦您了……”

“您别客气，阿姨，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周予安连忙道，又将手中的报告递给吴所畏，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学弟，结果一切正常，恢复得不错。按照这个进度，再过五天左右，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说完，他朝吴妈妈点了点头，便体贴地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人。

短短半天，吴妈妈接收了太多超出预想的信息——儿子与池骋的关系、他们经历过的生死危险、现在又加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手术……

吴妈妈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