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活着太苦了 应该多吃一点甜的东西

“悄悄,这里这里!”

孟悄悄扶着孟荣来到餐厅,一眼就看见雀跃着朝他们挥手的陈阿姨和笑着看着自己的陈与均。

多年没见,陈阿姨保养得当,举手投足间有着孟悄悄熟悉的气度与从容。

“陈阿姨。”

孟悄悄乖巧地叫了一声,立刻被陈杏璇拉进怀里,陈杏璇心疼地摸着孟悄悄的脸:“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

孟荣一脸别扭地入座,陈与均也向他问好:“孟叔叔,好久不见。”

孟荣眯着眼睛,笑容里有几分宽慰,他道:“与均,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总能在电视上看见你,你小子有出息了。”

“那当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固执吗?孩子喜欢什么,就该让他们去做什么。”陈杏璇不满地说道。

孟荣啧了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陈杏璇没好气地白了孟荣一眼:“你啊,要一直还是这么个脾气,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要你管!”

孟荣和陈杏璇之间的斗嘴活络了气氛,孟悄悄和陈与均相视一笑。

当年,他俩因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反倒有了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

陈杏璇偷偷观察着陈与均的表情,见儿子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孟悄悄身上,都说母子连心,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呢?

陈杏璇自知这些年来亏欠儿子许多,又见儿子难得有了喜欢的对象,孟悄悄又是个好孩子,当下起了撮合的心思。

陈杏璇拉着孟悄悄的手,笑着问道:“悄悄,这些年你好不好?上次小均跟我说你们重逢了,我就想去看你,谁知道你不在,偏偏碰上了你爸,还给你惹了麻烦。对不起啊。”

“什么麻烦啊?”孟荣吹胡子瞪眼。

孟悄悄道:“陈阿姨,你别这么说。”

“你看,这个世界这么大,都让我们再碰上了,这就是缘分,对吧?”

孟悄悄附和着点了点头,陈与均却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陈杏璇摸了摸孟悄悄的头发,又问道:“你看你,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有男朋友了吧?”

“没有。”孟悄悄有点尴尬。

陈杏璇的余光扫了陈与均一眼,笑意盈盈地说道:“不着急,缘分到了,自然能遇到一个能陪你走完一生的人。”

孟悄悄附和着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片茫然,着实弄不清楚陈阿姨和自己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倒是孟荣瞪大眼睛道:“干吗啊,干吗啊?不是说好了就聚个餐,吃个饭吗,怎么弄得和相亲似的?”

陈杏璇气得无话可说,反观陈与均,大概是自觉心虚,闹了个大红脸。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气氛愉快,陈杏璇和孟荣虽然依旧不和,但再见亦是朋友。两家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当年的事。

快到结束的时候,陈杏璇让陈与均送孟悄悄回店里,自己则拉着孟荣,非要和他就子女教育问题再“好好谈谈”。他被陈杏璇缠得没办法,只好冲孟悄悄挥挥手,让她先跟陈与均回店里。

孟悄悄一脸无奈,陈与均的表情也和她差不多,无奈中还有一丝尴尬。

两人在保姆车上坐定以后,陈与均的司机立刻驾驶着车朝蛋糕店的方向开。

车走了一程,陈与均才闷闷地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啊。”

“怎么了?”

“我妈让你觉得尴尬了吧。”陈与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最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担心你,所以才想方设法地和你拉近距离。”

“是吗?”

看着陈与均一脸呆滞的样子,孟悄悄笑了,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道:“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弟弟。”

孟悄悄的称呼让陈与均的心凉了半截。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街角的蛋糕店对面。

孟悄悄从车上走下来时,被车里的陈与均叫住,她在车边驻足了许久。两个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交谈着。

陈与均还在纠结是否要去找母亲谈谈,孟悄悄微笑着鼓励他。

蛋糕店的斜右边停着一辆白色卡宴,车里坐着的人眼神深邃地盯着孟悄悄那边,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冷酷气息。

陈与均的车子缓缓开走,孟悄悄慢慢朝店的方向走去。她经过一辆白色卡宴时,觉得这辆车有些熟悉,刚想着,那车窗就摇下了,露出一张棱角清晰的侧脸。那人黑发细碎如墨染,睫毛浓密纤长,根根分明,气质冷漠,而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下似乎压抑着某种疯狂和躁动。

是陆寻。

陆寻并没有看孟悄悄,而是冷淡道:“上车。”

孟悄悄不知道陆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敏锐地感觉到陆寻的心情不是很好,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迟疑地问道:“陆总?”

“陆寻。”

孟悄悄无奈,问道:“好吧,陆寻,你怎么会在这里?”

“带你去收音,这也是实习内容的一部分。”陆寻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神不善,似乎只要她再多问,他就要亲自下车把她塞进车里。

孟悄悄只好钻进陆寻的车里,系好安全带。

陆寻一脚踩下油门,车子迅速汇入车流之中。

车内空间不算狭小,可此时的孟悄悄却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陆寻一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孟悄悄瞟到车内的导航上标记的地点是城西的一个小树林。她想到姜思慕说过,陆寻对音效的素材要求很高,所以,经常会亲自去收音,把他们一群后期部的实习生折磨得够呛。

孟悄悄还是第一次收音,面对陆寻时的紧张感慢慢散去以后,她渐渐期待了起来。再加上,车途遥远,磨掉了她的紧张感和戒备心。

她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车子已经驶离了城市,没有了高楼大厦,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树木连绵成排,碧草如茵。

孟悄悄的心情越来越好,连她自己也没发现,脸上慢慢绽开了一抹笑容。

“你喜欢陈与均?”陆寻不动声色地看了孟悄悄一眼,回想起他在她上车前看到的那一幕,突然打破一路的安静,冷冷地开口。

孟悄悄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没有。”待她彻底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得恼了,强调补充了一句,“他是我弟弟!”

思想能不能健康点?!

陆寻冷哼一声,道:“那下次别对着他笑,女孩子要矜持自重。”

她到底哪里不自矜自重了?

孟悄悄的好脾气彻底破功,扭头看向窗外,不想再理陆寻。

“你要是想笑的话,可以对我笑。”孟悄悄的耳边再次响起陆寻不咸不淡的声音。

孟悄悄绷着脸,语气平静:“是你说的,女孩子要矜持自重。”

“我是你的上司,你对我笑是基本的职场礼仪。”陆寻的语气清清冷冷的。

孟悄悄感到了一丝挫败,她意识到她怎么都不是陆寻的对手。每次跟他对话,他总能蛮横地找到最刁钻的角度反驳她,让她无话可说。

孟悄悄挤出一抹职业假笑,彬彬有礼道:“陆总,请认真开车,注意安全。”

陆寻轻飘飘地看了孟悄悄一眼,踩了刹车,车子就停了下来。他解开安全带,转身静静地注视着孟悄悄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叫道:“孟悄悄。”

孟悄悄看着陆寻一连串的动作,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嗯。”

只见陆寻葱白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没有了眼镜遮挡,他的美貌得到了释放,一张脸更显精致俊美:向来如冰雪冷漠的眼睛,居然弯成一个让人心动的弧度;嘴角挂上一抹清新的笑容,那笑容,宛如山雨初霁,冰山初融。他语气低沉,略带**地说道:“该怎么笑,也要我教你吗?”

孟悄悄的脸腾地红了,如燃烧的云,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她觉得她快要溺毙在那笑容和眼神里,连忙转头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她的心里倏忽冒出一句词: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陆寻,真是应了他的名字:美人难寻。

若周旭在这里,必定会为陆寻的这一番操作鼓起掌来。从未谈过恋爱,也不懂如何恋爱的陆美人,居然知道放大自身的优势,采取色诱手段,不愧是足智多谋、诡计多端的陆寻啊。

陆寻重新戴上眼镜,若有若无地轻笑一声,再次启动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又变蓝了,藏在影影绰绰的树林之中,像一幅水彩颜料泼写而成的画。

“快到了吗?”孟悄悄头也不回,整张脸几乎要贴在玻璃上,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轻快了起来。

“嗯,快到了。”

他们停在森林公园的半山腰里,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车子无法进入,只能依靠步行。陆寻提着一个不算小的手提箱,稳稳地走在羊肠小路上。孟悄悄想帮忙提来着,最终,她伸出的双手被陆寻塞了两瓶水。

“跟着。”陆寻淡淡说道。

孟悄悄只好跟在陆寻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深处走。走着走着,孟悄悄就开始数起地上的陆寻的脚印来。每一步她都能准确地踩到陆寻的脚步中,仿佛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为她铺垫好的一样。

清风徐来,孟悄悄觉得脸颊有点痒,原来是被风吹起的头发拂过脸庞。她抬起头来,把头发撩到耳后。

“到了。”

陆寻忽然停住了脚步,孟悄悄也跟着停下。等她从陆寻的身后钻出来,简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孟悄悄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儿会有这么一个打破次元壁的地方。一看就是长了几百年的大树交错着,棕色的树干粗壮,又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树木的枝叶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来自于哪棵树的。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投射在地上,连光线也被分解成许多不同的光束。

完全是在动画片中看到过的场景,她没想到那些美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她刚想和陆寻说话,一个柔软的东西却忽然覆上了她的耳朵,柔软的海绵像一个轻柔的吻停留在她的耳郭上,而两只耳朵被包围起来的感觉,像极了陷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中。

陆寻贴近了她,他的鼻息轻轻地拂在她耳边 :“要不要试试收音?”

孟悄悄扶着刚刚被陆寻戴上的耳机转过身,说道:“我不会。”

“我不介意教你。”陆寻意有所指。孟悄悄想起他刚刚教自己微笑的事情,脸又红了。

孟悄悄还是把耳机摘下来,说道:“你这些音是要做后期的时候用的,万一被我搞砸了怎么办?”

“我考考你。”陆寻拿出长长的收音麦,指着麦克风上面裹着的毛茸茸的话筒套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降噪。”孟悄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后,立刻意识到这是陆寻在放水。

“带你来,就是让你收音的。”陆寻轻描淡写地说道。

孟悄悄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你一定要马上指出来。”

“收音没有对与错,只有能捕捉到和不能捕捉到。你闭上眼睛,把耳机当作你的耳朵,把麦克风当作你的心。这样,你听到的所有声音就能捕捉下来。”

孟悄悄怔怔地听陆寻说完,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教我?”

陆寻冷淡开口道:“想教就教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陆寻按住孟悄悄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子。他从背后扶住她的肩膀,再次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孟悄悄,你要记住,眼睛长在耳朵的前面。所以,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东西反而不如我们听到的东西真实。闭上眼睛去看,捂住耳朵去听,你就可以找到你想找到的声音。”

孟悄悄承认,这一秒钟,她被陆寻蛊惑了。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一左一右的两个耳机上。陆寻是什么时候松开她的肩膀的,她感觉不到了,就连她刚才走过哪些土地,看过哪些风景,她都忘记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耳畔的声音。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风在空中呼啸,尘埃漫天飞扬。旅人蹒跚地走在沙漠里,突然他发现了一片绿洲。他欢天喜地地朝绿洲跑去,在那里,他看见了水。

旅人亲吻着洁净的水源,冰凉而凛冽的水滋润了他干裂的唇。他的双脚慢慢生长入土,渐渐地,他就成了一棵树。他的身上长出了枝丫,枝丫上又长出了新叶。

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了雨,黄沙退去,一棵一棵的大树拔地而起。

它们盘根错节,只往最深的地方长,紧密地连接在一起,这就成了树林。

雨还在下,太阳却出来了,温暖而热烈的阳光照在大地上,使泥土中的湿气慢慢蒸发,腾起一阵又一阵清新的泥土味。鸟儿从北方飞了回来,它们拍打着翅膀,轻轻地啼鸣。

这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远的光景。

孟悄悄睁开眼睛,她拿着收音的麦克风,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到底站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对上的是陆寻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

陆寻倚在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中,有孟悄悄从未见过的光。

他们收完音,已经是傍晚时分,旷野之上,暮色四合,可见度渐低。

陆寻把设备收进后备厢后,就倚在车门上,黑眸深沉地看着孟悄悄的脸。

孟悄悄被陆寻盯得不自在,问道:“可以走了吗?”

陆寻刚想说话,但他的耳朵动了动,本来云淡风轻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孟悄悄看见有两伙来势汹汹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那些人大多身强体壮,穿着黑色 T 恤或者是无袖背心,面目凶狠,手中还拿着铁棍。

“上车,系好安全带。”陆寻冷声道,孟悄悄立刻钻进车里。几乎就在她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那些壮汉走到车前,其中一个人手中的铁棒狠狠地砸在了前窗玻璃上。

“坐稳!”陆寻吩咐道,而后猛地发动汽车,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双手猛打方向盘,飞快地驶离危险地。

壮汉们见状,立刻挥舞起手中的铁棒,用力地砸向陆寻的车。

孟悄悄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她紧紧地抓着安全带,用力咬住下唇,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别怕。”陆寻冷静地驾着车,竟然还用手握了握孟悄悄的手。

他们的车子像朝着天空发射的火箭一样,腾起了一阵烟雾。很快,他们就把那些徒步而来的打手抛在身后。

不知何时,夜色吞没了旷野,视野里只有车灯照到的地方,黑暗使孟悄悄的心更加慌乱。她看着陆寻,不知怎么的,就伸手握住了他按在挡位上的手。

她也不知道这一刻,她是想从陆寻那儿得到勇气,还是想尽自己所能给陆寻勇气。

“我不怕。”

孟悄悄的话音未落,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让她从座椅上弹出去,久违的失重感和恐惧感再次席卷了她,车子在原地打滑,飞速旋转带来的眩晕感,让她止不住地想要呕吐。她的余光看见打着方向盘维持着车子平衡的陆寻。而在车子无休止的旋转中,她隐约看见一辆向他们撞来的越野车。

在这个时候,一些被孟悄悄深埋在心底的回忆打破了她心中的牢笼,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冬天,仿佛再次置身在那条铺满大雪的道路上。

云真开车带着她,上一秒,她们还嘻嘻哈哈地说着悄悄话,下一秒,一辆车子迎面朝她们开来。云真连大叫都来不及,拼命地把方向盘往她的方向打。

车头撞上坚硬的山岩,安全气囊重重地弹在了孟悄悄的脸上,之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身体仿佛在这个时候离她而去,她只能感觉到黏稠而腥臭的**顺着她的头缓缓流下,像极了千百条蜈蚣在她的身上缓缓地蠕动。

她费力地想睁开双眼,却只能撑开一条缝。在那条缝隙中,她看见驾驶座空了。

云真不见了!

这是那时的孟悄悄能感知到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

“孟悄悄!孟悄悄!”

陆寻冰冷的声音拉回了孟悄悄的意识,她这才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停住了,陆寻握着她的肩膀摇晃着。他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眼底深处有着焦急。

“陆寻……”

见孟悄悄终于开了口,陆寻冷静地牵起她的手,道:“跟我走。”

孟悄悄这才发现陆寻已将车灯熄灭。趁着夜色,他带她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奔跑起来,她只听见飒飒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四肢百骸因为恐惧而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冰冷。

此时此刻,让她觉得她和这个世界还有联系的,就只有陆寻掌心传来的微凉的触感了。

带孟悄悄躲到一个灌木丛中后,陆寻飞快地扯下枝叶盖住她,冷声说道:“藏好,报警。”

孟悄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反手握住陆寻的手,焦急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陆寻安抚地摸了摸孟悄悄的脸,而后,他的目光蓦地凌厉起来。他拉下她的手,只身走入夜色中。

孟悄悄大惊失色,她看着陆寻刻意出现在那辆黑车前。于是,那辆车上的人跳下来,朝着他狂追而去。

那些打手终于也从四面八方追了过来,他们无一不朝着陆寻追去。

孟悄悄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些人是奔着陆寻来的!陆寻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替自己把他们引开的!可是……可是那些人那么狠,如果陆寻被他们抓到,说不定他会有性命危险!

孟悄悄立刻拿出手机报警。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内心越来越担忧、着急。

如果警察不能及时赶过来的话……孟悄悄简直不敢想下去!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她定了定心神,朝陆寻方才离开的方向跑去。

月光之下,她隐约看见有些黑色的**洒在地上。**腥味浓重,看着像触目惊心的血,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寻流的。

孟悄悄越追越担心,她依稀听到沉闷的呼吸声和呻吟声。

孟悄悄躲在树后,探头一看,那被打手们团团围住的人不是陆寻是谁!

陆寻背靠一棵粗壮的古树,利用树干防止自己的后背被人偷袭。明明打手那边人多势众,但双方居然形成了对峙之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孟悄悄再仔细一看,陆寻的神态虽然依旧冷漠、淡定,但他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满身是血,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孟悄悄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嘴边。很快,急促而响亮的警笛声从她的口中发出。警笛声由远而近,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紧接着,汽车紧急刹车发出的摩擦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车门声,多而不乱、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依次响起……这些声音很快传到了那些打手的耳朵中。他们以为警察来了,立刻作鸟兽散。孟悄悄确认打手们已经走了,赶紧朝陆寻跑了过去。

“陆寻!陆寻!”她颤抖着叫着陆寻的名字。

陆寻倚靠着树干坐着,一只手拿着棍子撑在地上,艰难地保持不倒下的姿势。他喘了口气,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语气却依旧冷漠、淡定:“放心,我还没死。”

孟悄悄也不敢动他,甚至不敢抬手帮他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

“警察和医生很快就来了,你还好吗?你撑住!”孟悄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她语无伦次,只想让陆寻千万别放弃。

“好,让我休息一下。” 陆寻疲惫地闭上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

“你别睡啊!”孟悄悄着急万分,却不敢碰陆寻,生怕让他更加痛苦。

“孟悄悄。”陆寻喘了几下,伸手揽过焦急的孟悄悄,将她抱入怀里,念着她的名字,而他的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

这个混合着血腥味、冷香的怀抱让孟悄悄一怔,她的心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化成了一汪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