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皇后
永徽六年十月,李治终于下旨:“王皇后、萧淑妃谋行鸩毒,废为庶人,母及兄弟,并除名,流岭南。”
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便专心待产,经历一番疼痛挣扎,我的第三个孩子来到了世上,李治为他取名李贤。
冬意渐近,景色阑珊。
贤儿整夜啼哭,我照看着他,昨晚只微合眼一个时辰,此时不免疲惫。我半卧在窗边的长椅上,亦梦亦醒,午后,才下过一场雨,缓风湿润,将细雨吹作轻烟,氤氲着我轻扬的袖袍与衣袂。
“媚娘!”李治急促的声音由帐外响起。
浓重的麒麟香的终于散去,不再沉闷。我缓缓睁眼,意识仍是有些朦胧,恍惚中也顾不上行礼,只迷糊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朕本想过几日便下旨,立你为后,”李治掀帘入内,有些慌乱地说道,“方才命许敬宗与李义府入宫商量此事,不料有人来报,李义府昨夜去了长孙无忌府中,至今未归……”
看来李治对这国舅长孙无忌的恐惧,一时仍是无法消除,否则他也不会因长孙无忌一个举动便如此惊慌。我徐徐起身抖落一身湿润,回眸时故作不解:“臣妾愚昧,不知李义府去了长孙无忌府中,与立后一事有何关联?”
李治见我不为所动,急道:“媚娘,你明知这李义府向来力挺废后,与长孙无忌水火不容,如今他们二人竟行至一处,怎能不令人起疑?!”
许敬宗跪于纱帐之外,沉声说道:“昭仪,立后一事,近几日便可将分晓,李义府在此时竟与长孙无忌交往甚密,若他临阵倒戈,后果便不堪设想!”
“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既用了李义府此人,便不可再妄加揣测。”我意味深长地微笑道,“退一步说,若李义府果真倒戈,我们也不必惊慌。此事我们已谋划许久,乃大势所趋,并非一人之力可倾覆。”
李治仍是有些迟疑:“那依你之见,如今该如何是好?”
“许敬宗明日便立即书写奏书,联络百官,上表立后。”我静了片刻,仰首平静地说道,“陛下,如今反对立后最为激烈的是褚遂良与长孙无忌,可先下旨,将褚遂良贬为潭州都督,如此一来,对文武百官便有震慑之用。”
“媚娘,这褚遂良乃是顾命大臣,若轻易贬逐,恐怕会……”李治一怔,面上仍是游离之色,“且长孙无忌与朝中那些老臣也不会轻易让褚遂良被贬,朕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才是。”
“陛下,危机四伏,时不我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帝王者,绝不能心存犹疑。若此时放弃,日后想卷土从来,便难如登天。”我从容地拢了拢衣襟,抬眸看李治,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可还记得李勣说过的话,此乃陛下家事,他不会过问。这便是一句万金不易的承诺,也就了暗示长孙无忌决不会得到军方的支持。得此一诺,我们便可放手施为,不致担心长孙无忌情急之下效当年霍光行废帝之事。只要兵马不掌握在权臣手中,我们便再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