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跟我得了
终究,小江还是先送徐晏清回了徐宅。
但车子只开到淮西胡同口的老榕树下就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稳,小江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徐晏清就直接开门了下车。
“嘭”的一声响后,车厢微微震了震,接着,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风雪中的胡同里。
小江见状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祁愿。
她坐在窗边,微微侧头,看向外面的那棵老榕树。
时值凛冬,榕树的绿叶已经落光,只余盘杂粗壮的树干,以及树枝上挂着的一个个坠着小木牌的红丝带。
下方的一排风铃在风中发出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榕树至今已有千年,是淮江有名的活化石,也成了许多人前来打卡的姻缘树,据说十分灵验。
“小愿小姐,我现在送您回景园。”
小江的这一声儿,将祁愿从思绪中拉回,她收回视线,应了声:“好。”
车子调转了个车头,缓缓驶离。
她又看了眼前方倒车镜里,那棵老榕树的影子。
要说起来,她与徐晏清的缘起也算是在这里。
那天不知是谁组的局,她依旧跟着宋瑶和赵砚白去凑热闹,那时候她和徐晏清的关系算是半生不熟的状态。
两人有微信,但谁都没主动给对方发过信息,聊天框里,只有那天刚加上时,系统自动发的那条相互介绍自己名字的备注信息。
——徐晏清
——祁愿
和谐得很,连一个“我是”这样的前缀都没有。
而这个微信,还是徐晏清主动加她的。
在第二次见面,他又一次打了个一杆儿清,她照例拍手叫好时,他转头看向她,帅气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的神情,挑着眉头,说了声:“留个联系方式?我叫徐晏清。”
虽说是在要联系方式,可他的神态却很轻狂散漫,给人一种只是随口一说的感觉。
你给或不给,他都无所谓。
没有别的男孩子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的紧张与无措。
那一刻,祁愿想到了一句话——“有些人命好到,连爱在他眼里都是廉价品”。
他不缺,亦不需要。
但她还是落落大方地笑着答了声:“好啊。”
刚加上微信的那段时间,祁愿几乎住在了朋友圈,啥事儿都得发个动态,热闹得很。
而徐晏清从不,朋友圈永远是干干净净的一条杠,但尽管如此,祁愿依旧会每天点开他的头像,看一下他的朋友圈。
然后,照例开始自己一天精彩的“朋友圈”生活。
徐晏清有时会给她点个赞,有时不会。
这就让她的小心思一会儿升空,一会儿又落地,摘了一朵又一朵的玫瑰,占卜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在那天,宋瑶说赵砚白的朋友组了个局,问她要不要去时,她决定主动出击,给他发了条微信。
——今天你去吗?
去干啥都没说,因为,如果他不回,这样她就可以说她发错了。
可没想到,刚发出去,就立刻收到了回信,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去
看到这条秒回的信息,她愣了半晌,忽然从**弹坐了起来,一路惊呼着去换衣服了。
等她们赶到时,徐晏清已经在了。
那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打台球,而是和几个人坐在桌旁玩桥牌,面前的桌上垒了七个卡墩。
祁愿不会桥牌,但她大抵懂得规则,他再加三个墩,就赢了。
这时,他看见了她。
她笑嘻嘻地走过去,大大咧咧地和那一圈人打了个招呼,顺势就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将牌拢在手心里,看了她一眼,问了声:“玩一把?”
她赶忙摇了摇头,回了声:“我不会。”
可他还是将牌递到了她的手里,说了句:“我教你。”
说着,就挪了挪椅子,而后偏了偏头,示意她也挪过来。
祁愿愣了愣,还是将椅子挪到了牌桌前。
一桌子的人都跟着起哄:“这还算你的啊,小七月输了,就是你输了,你还得认罚。”
徐晏清勾唇笑了笑,摊开手臂,搭在了她的椅背上,语气漫不经心地答了声:“行,算我的。”
结局显而易见,祁愿把徐晏清的老本输了个精光。
经过那一晚的互动,周围几个人也大概看出了两人之间那点不由明说的暗涌,于是就互相递了个眼神。
惩罚的条件很暧昧。
是让俩人一起去淮西胡同口的老榕树上绑个姻缘牌,他们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灵验。
当时,两人都是狠狠一愣,徐晏清也收起了平日里的那副散漫,彼此都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祁愿一直都记得那天徐晏清的眼睛,像是暗夜星辰,深邃黑润,落入她的眼帘,形成了一片星光海,在那片星光海里,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顿了片刻,勾起唇,笑盈盈地答了句:“好啊。”
那一刻,星海融为银河,铺天盖地朝她倾泻而来。
她在心里笃定地叹了声。
徐晏清,你对我有意思。
那天活动的最后,是一群人浩浩****地回淮西胡同,亲眼见证了两人的姻缘牌绑在了老榕树上。
散去后,她要回学校,是他开车送的她。
车子在淮戏门口停下后,她笑嘻嘻地跟他道别,就要开车门下车。
他忽然喊住了她,低低的一声:“祁愿。”
她愣了一下,一手扣在车门把手上,转头看过去。
他左臂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她眯了眯眼睛,舌头顶了顶后槽牙,忽然笑得不羁又痞气,说了声:“你跟我得了呗。”
那一刻,万物沉寂,夏末的晚风,凉爽惬意,从洞开的车窗吹进来。
浮动他额前的碎发,浮动他纯白的短袖,浮动她面前这个大男孩眼底的丝丝情意。
她弯起眉眼,满眼星辰。
“好啊。”
直到后来,祁愿才听徐晏清才说,和她要联系方式的那天,其实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要联系方式,看似很稳,实则握着球杆的手,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祁愿当即笑得人仰马翻,告诉他:“我以为你当时无所谓的很呢,就是那种命好到,爱于你而言都是廉价品。”
徐晏清当时把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揉在怀里亲了一遍又一遍,说了声:“不廉价,你无价。”
也是后来她才晓得,在去那天那个局之前,他刚连夜赶完一个要交的ddl,上传后只想睡觉,但看到她的信息,还是去了。
再后来,她被他囚在景园的那段时间,她问过他,后不后悔第二次见面时,就和她要了联系方式,后不后悔那天去了那个局,还答应那个惩罚。
当时,他抱着面如死灰的她,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滚烫的泪一滴滴落入她的发间,一遍遍说:“不后悔,祁愿,我徐晏清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她当时想说她后悔的,但被他忽然开口打断了。
他双眼通红,语气低声恳求:“不要说。”
不要说你后悔。
不要说。
可时至今日,祁愿依旧后悔,她想,如果没有那些浓情蜜意的时刻,她或许能恨的更加透彻些吧。
不用像现在这般,一次次撕裂自己,痛苦而又煎熬。
徐晏清走进徐宅院门时,赵砚白正站在堂屋门外的走廊上抽烟,见他回来了,愣了一下,喊了他一声:“晏清。”
徐晏清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进去坐。”
赵砚白,拧灭了烟头,回了句:“好。”
说完,又抬头看了眼徐晏清的脸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自上次在滑雪场,他和祁愿打过照面后,连带着他俩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奇怪。
两人一道进了门,刚迈进门内,就听一个徐家的婶娘笑着打趣了声。
“这好,晏清和知苑呐是青梅竹马,和砚白又是发小,这日后的夫妻关系和郎舅关系都好处咯!”
一旁,正陪着赵母说话的蒋女士也抬头看过来,笑着说了声:“谁说不是呢?”
赵砚白闻声转头看了眼徐晏清,他好似不以为意,客套了笑了笑,并未作答。
走过去,神色恭敬的和赵母打了声招呼,又去男客聚集的牌室,和正坐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的赵父打了声招呼,就又走了出来。
蒋女士一脸欣慰地看着,招呼他过去坐。
赵母见状,也笑得一脸慈爱,出言关心道:“怎么觉得晏清这段时间瘦了不少?要注意身体啊。”
言辞里尽是对这个未来女婿的满意与疼爱。
徐晏清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顿了顿,还是笑着点头称了声:“是。”
蒋女士也跟着笑了起来:“哎哟!昨晚看知苑给你们打电话,漂亮了那么多,我们晏清也有压力的呀,可能是怕等婚礼时,觉得自己配不上知苑,急得咧!”
蒋女士虽说是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但说话的口才方面却是一等一的,哄人一把好手。
果不然,赵母被哄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这是哪的话,俩孩子般配的很。”
说完,又转头看向徐晏清,问了声:“你们俩昨天联系了么?”
徐晏清闻声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应了声:“嗯,打过电话。”
赵母点了点头,而后又故作嗔怪的姿态:“这孩子呀,早些年身体不好,出不了远门儿,这身体一好,还大老远跑国外去了,我和他爸怎么说都不好使,非说女孩子也得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高度。”
蒋女士闻言,赶忙接茬儿:“那是好事呀,说明咱知苑思想觉悟高。”说着还伸手过来拍了拍徐晏清的胳膊:“以后俩孩子结婚了,旗鼓相当的多好。”
说完,又转头看了徐晏清一眼,才笑着继续道:“就是以后有了孩子,得咱俩多费费心了,请保姆还不如奶奶和姥姥亲自带呢!”
这席话似是同时戳到了两人的笑穴,都没忍住捂嘴笑了起来。
徐晏清倒是忽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撑着腿起身就要走。
蒋女士见状赶忙询问:“怎么啦,去哪里呀?”
他站在那,指了指楼梯,回了句:“回房,头有点不舒服。”
蒋女士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伸过手给他捏了捏脖子:“颈椎又不舒服啦?药带没带?”
说这,就要去他口袋里翻。
徐晏清惊了一下,赶忙将手插进外衣的口袋里,阻止了蒋女士的动作,一脸无奈地躲开了伸过来的手:“我自己上去躺会儿就行了,您继续陪赵伯母聊天吧。”
说完,就赶忙抬起步子,往楼梯走过去,上了二楼。
一旁,赵砚白看了眼徐晏清离开了背影,顿了顿,也站了起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