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我一个朋友有急事,让我临时替他到学校的计算机房值个夜班。我那几天正没啥事,就答应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忽然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了房门,一个女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焦急地说:“老师,你看没看到我丢失的一个玩偶,是一只黑色的毛绒蜘蛛?”我说“没看到。”她喊了声:“糟了!”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我心想,一个毛绒玩偶,至于吗。但是出于对她举动的好奇,我还是到值班室的监控墙去找找看。值班室里有满满一个墙面是各角度的监控屏幕,可以说无死角地监控整个计算机楼的情况。我从头找到尾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哪间房内有毛绒黑蜘蛛玩偶,可很奇怪的是,居然也没有看到那个女生跑到哪儿去了。
夜里12点多,我已经到值班室的里屋睡下了。忽然门外有什么动静,像是有一个东西倒了,我便跑出来看。就在我打开房门和开灯的一瞬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影从我眼前猛地一窜,就不见了。吓了我一跳。什么东西?
我想,可能是个老鼠?可是,老鼠不可能顺着墙上飞啊?我越想越不对劲,便在屋里面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心想,算了,便又回到里屋准备睡觉。这时,我发现那个黑影居然跑到这里屋来了。“嗖”地一下,从我眼前一晃。我一闪,这回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蜘蛛。那蜘蛛浑身长着黑毛,毛很长,像人的头发一样,还轻轻地飘动着。它就停在墙上。
我赶紧看了一下身边左右,想找一件可以打它的东西,见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的,又怕它跑了,就抬起自己的脚,脱下了我的一只鞋子,猛地砸了过去。只听“砰”地一声,那墙面被震起一股灰。但那只蜘蛛却如闪电一样,一窜便又逃向了值班监控室。
我赶紧追了过去。只见那黑蜘蛛就停在显示器后面的白墙上。我忍不住,又脱下另一只鞋,砸了过去。又没砸着。这家伙太快了。它像幽魂一样,一下钻进了机器的缝隙里。我赶忙四下寻找能捅进去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根很粗的铁棒。我将那铁棒插进缝隙里,就势一滚,只听见“啪”地一个轻响。
我将那黑蜘蛛从机器缝里拨啦出来,样子已经压扁了,几条脚酥酥地软了下来。我这才发现它的肚子原来是银白色的,只是背部长满了很长的黑毛,看着还挺柔软的,但我怕有毒,没敢摸。它让我想起盘丝洞里那些蜘蛛精。我没有收拾它,就让它在这里,我想等明天白天接班的人过来,好给他看。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一只黑蜘蛛,挺好玩的。
朦朦胧胧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子好像在漂。我独自来到学校内的一座天桥,那座天桥平时人们都叫它“联心桥”,是横跨一条市政公路、联通左右两个校区的唯一通道。当我走近那座桥时,却看见桥的桁梁上竟然写着“谢娘桥”三个字。谢娘桥?不是古人诗句中男女相会的地方吗?我原以为会有艳遇,心中刚要窃喜,却发现今日这座桥与往日有些不同,充满了死气,寂静得可怕。
以前,这座桥下面总是车水马龙的,桥上也总是有行人在走,可如今,这桥下面的道路上居然一辆汽车影子都没有,桥上也没有行人,而且灰蒙蒙的。这时我才注意到,整个天空也是暗的,说不清是晴天还是阴天。我慢慢地走上那座桥,从桥上往桥的那一边校区看过去,能看见不远处有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影。只是这些人影,鬼影幢幢的,不仅暗,走路的姿态也很僵直。我想仔细辨认一下,但无论我怎样努力,也依然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时,天空如黑絮般的乌云席卷过来,天色愈发灰暗不清。我从那桥上走下来,顺着学校的道路往家的方向走,这时,校区里那些人影或鬼影,竟然全冲着我走过来,摇摇晃晃的,一个个挤到了我的面前。
我这时才看清楚他们的脸,竟然全是如骷髅。我想喊,可怎样挣扎也喊出不来声;想跑,就像陷在了烂泥里,动起来很费劲。四周依然寂静得可怕,我的脊梁冒出了一层冷汗,眼看着就要被那些骷髅鬼影抓住了。忽然,天空中的乌云裂开了一道银白色的缝,射出万道光芒;慢慢地,那道缝愈来愈大,愈来愈亮,亮到刺眼,目不可见。
白光过处,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鬼影瞬间被扫荡干净。
我惊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只见那白光里隐约走下来两个人,一位素衣银发的老婆子正搀扶着一位气息奄奄的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细滑的白色丝衣,周身惨白,柔弱不堪。但是,她头上卷着的黑亮头发上,竟然爬着一只黑色的蜘蛛。吓了我一跳。
那俩个人来到我的面前站定,我被她们周身那惨白的强光也照耀成一个雪人,感觉有些冷,同时我还能嗅到冷气中含着一股淡而雅的凝香。那爬在女子头上的黑蜘蛛,近看原是用金簪别着的装饰,不是活物。
那老婆子一边扶着女子,一边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很愤怒地吼道:“都是怪你!是你打死了她。”我想争辩,什么时候我打死过这个女子;但是我怎么也出不了声。“就是你,是你用铁棒把她给打死了。”老婆子说完,猛地将那女子向我身上一推。一阵彻骨的冰凉,像电流一般传遍我的周身,女子已经依靠在我的怀里。
我冷得本能想躲一下,但又不敢放手,怕那女子摔倒,只好边抱边扶着那女子。那女子慢慢地扬起惨白的脸,目光含着迷离和缱绻的柔情,并没有怨恨的意思。
我忽然发现,这个女子与今天来计算机房找黑蜘蛛玩偶的女学生有一些相像,不过年龄好象要年长一些。不知是人,是鬼?我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有些悔意,觉得可能是我昨天晚上打死了那只黑蜘蛛,才造成这个女子的损伤。
我低声对她说道:“对不住了,我送你去医院吧。”她嘤嘤地细声说道:“不用了,没有用的。这个,你先替我收好。回头会有人过来取。你要记住,一定不要给错人,这很重要。来人左手会拿着一个红色的U盘。”说完,她慢慢地抬起手,摘下头上的那个黑蜘蛛头饰,放到了我的手上。我本不敢接,但见她瘫软下来,只好一边扶她,一边先接了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我被冻醒了过来。原来,被子没盖好,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这时窗外已经大亮,门外还有学生的脚步声。我穿好了衣服,开始叠值班室床上的被子,忽然发现我的枕边竟然真的多出了一只毛绒黑蜘蛛,吓了我一跳。
我开始怀疑刚才那个梦,难道是真有其事,还仅仅是个梦?或许是昨天有人捡到,放在这里,我睡前没有注意到吧?我料理完里屋后,便来到监控室,却惊奇地发现昨晚被打死的那只真的黑蜘蛛竟然不见了,而且消失的一点痕迹也没有。这不应该啊,昨天明明打死啦。那根轧死蜘蛛的铁棒,还静静地放在地上,它可以证明,昨天晚上我确实滚压死一只黑色的大蜘蛛。
我正在犹疑着,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了房门,刚想问,却见到昨天过来找蜘蛛玩偶的那个女生,猛地探进来半个身子,冲我说道:“有人叫我过来拿那个黑蜘蛛。在吧?”我不自觉地看了一下她的左手,居然真的拿着一个红色的U盘。我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