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在某一年的深秋,黄色的落叶洒了一地,亲人们都挂着醒目的白色,唢呐唱着哭腔,整座山上卷起了风沙,弟弟发着呆,妹妹发着愣,我的嗓子眼儿塞了一团不知名,母亲只能看着我们抽泣...
这就是生离死别,从此我不能再喊一声“爹”。
如今,等待列车的空隙,我站在偌大的广场里,十分渺小孤独,“依靠”在此时显得有多么重要。在与世界的交手里,我并没有赢过几回,大多在输,一次次的被打翻在地,咬牙坚持着,我渴望有人拍拍肩膀,也渴望有人指点迷津,却只有我自己,纠结挣扎。
点起一根烟,我泛起了无数的思念:父亲的一根卷烟,几声嗔骂;父亲的二两烧酒,一盘香肠;父亲的悠悠叹息,喃喃自语;穷苦时,父亲下到几十米深的废井,收集铁料;秋闲时,父亲爬到几百米的高山,采集药材;高兴时,随手弹出的一首好曲子;哪怕是痛苦时,摔掉碗筷的一声脆响都觉得那么亲切。
他的面容宽宽的,眼睛犀利有神,记忆里一直是偏分的头发,在岁月的棱角中可以看出年轻时是多么的清秀。他的话语铿锵有力,他的性格犟如一头牛,他的脾气很大,他的心很“软”。我父亲是辽宁军区基建工程兵00419部队的老兵,七年的文工团生涯,冯巩、刘伟都曾经是他的战友,奈何生不逢时,他选择了回归家庭。
他的手很巧,编箩编筐编扫帚,笼匠木匠泥瓦匠,都能拿得起来,还会给我们编蝈蝈笼,会把土豆丝切的像是机器切割一样,会把鲤鱼炖的酥香入味,写的一手好字,大气自然,也写的一手好文章。他身上有很深的艺术气息,追求的东西太完美,活的也太累。
作为长子,我陪伴了父亲的大部分时光,直到去世也是抓着我的手离去,我从没有说过那些很温暖的话,很自责,但我很爱他,我深深思念他。
只想问一声:“爹,您还好吗?”。
现实的我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很累,很想停下来,而今我也是一个父亲。
于是,我重新点了一根烟,在台阶的缝隙处插上,然后坐在那里,再点上一根自己抽着,像是和父亲在时空里对话,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深夜1:30,才缓缓走向进站口。
延续的生命,还得延续下去。在这样的日子里,祭奠您的一切,带去我的思念。
——樊子杨20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