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恶毒王后的儿子。
你的母亲是个女巫,整天疯癫癫地对着镜子说话,狂笑。
全国上下都十分惧怕她,包括你。
国王却很喜欢王后,因为她有身美丽的皮囊。
岁月是无情又公平的。
你越来越英俊高大,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王子。
王后却一天天地老化,国王也鲜少前来探望母亲,而是去花更多时间私会情人。
当她娇嫩得不似人母的脸庞爬上一条浅浅的皱纹时,她像发疯似地冲到镜子面前。
“魔镜,魔境,世界上最美的人是谁?”
她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睛,颤抖着身体,像地狱中的恶鬼。
旁边的仆人低着头,像没有生命的雕像般伫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你冷眼旁观着母亲荒诞的举动,手却紧紧攥紧佩剑。
“哦!亲爱的王后,白雪王子才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镜中慢慢浮现出少年冰雪般纯洁的脸庞。
还没等你惊讶地仔细观察,镜子就被王后拿花瓶砸碎了。
丁香花浅紫色的花瓣,残破的茎叶散乱在大理石地板上,宛如生命即将调零的少女在垂死挣扎。
仆人像受惊的鸟群一样散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你和王后两人。
熹微的阳光在绛紫色的纱制窗帘上荡漾开来,童话般梦幻。
“我的好儿子,去替我杀了这个罪人!让他下地狱!让上帝厌弃他!”王后尖声嘶喊着,指使她刚刚成年的儿子去做侩子手的工作。
你没看错,那个神秘的少年正是你唯一的友人!
年幼的你不屑与那些看重你身份而巴结你的人交友。
渐渐的,孤傲的你被排挤了。
你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欢笑声,不禁气愤地抓紧秋千上的绳索。
恍然间,秋千晃动起来。
有人轻轻地推着你的背,将你送到了瓦蓝的天空上。
你从未感觉阳光可以如此明媚,花香可以如此甜蜜。
欢愉后,你下了秋千,转身看向那个热心人。
是一位身材有些瘦弱的少年,他紫色的眸子沉浸着细碎的光茫,像璀璨的星河一般熠熠生辉。
真美啊!
见过各种金银珠宝,琦丽风景的你在心里赞叹道。
就这样,温柔的他和傲娇的你成为了朋友。
他身体不好,不能玩太过剧烈的游戏,所以好动的你为了不感到无聊,总会讲故事给他听。
你经常会和他讲一些千奇百怪的事情,这是你从你的女巫母亲那儿听来的。
“为什么小美人人鱼会爱上王子呢?”
他扭头,用那双满含悲伤色彩的紫罗蓝色眼睛注视着我,问道。
多么奇怪的问题!
矜持如你,从不会埋怨一句,认真思考后,回答。
“也许是因为小美人鱼渴望爱吧!”
才刚14岁的你说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即使你也不知道爱的含义。
他蹲坐在草地上,环抱抱膝,靠在你的瘦小的肩膀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银色的发丝与你棕色的发丝交缠,弄得你痒痒的。
他打了个哈欠,悄悄阖上眼睛了。
耳边传来他细微的呼吸声,你也抵不住突然而来的倦意,也依着他,睡着了。
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早己不见踪影,被压弯腰的草地,证明这并不是一场梦。
他总是这样神秘地出现,神秘地离开。
但你不想询问原因,这是他的秘密,就像小美人鱼隐瞒着她是人鱼公主的事实。
他没有名字,你称他为丝诺(snow),像雪一样脆弱洁白。这是你的一已私欲。
你与他相处久了,就会显露出你活泼调皮的本性。
你用陷阱捉了只麻雀,想要吓吓丝诺。
但他并没有被吓到,他姿态温柔地梳理着麻雀杂乱的灰色羽毛,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他好像能听懂似的,对着麻雀嗯嗯点头。
“安德鲁,你吓着它了,它因为你的粗鲁而感到生气!”他秀眉轻蹙,把麻雀捧到你面前,请求你的道歉。
你和麻雀大眼瞪小眼,然后你抬头,一脸怪异地看着丝诺。
“你在捉弄我吗?这一点都不好玩!”
你认为自己被耍了,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只留丝诺一人落寞地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发呆。
过了几天,骄傲的你绝对不会先低头认错。
你生着闷气,心情很不好,睌饭没吃多少就上床睡觉了。
你睡不着,眼前浮现斯诺温柔的笑容。
突然,咚咚,有人在敲窗!
是盗贼!
我心碰碰地跳着。
我正想按下床头的铃铛,召唤仆人。
“安德鲁!安德鲁!”细小而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
是斯诺!我拉开窗帘,斯诺穿着那日的衣服,不过,沾染了许多灰尘。
月光在乌发上缓缓流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清澈的双眸闪烁着浅浅的笑意,紫色的瞳孔倒映出我错愕的神情。
天使啊。
我震惊之余,也不忘打开窗户。
斯诺一跃而起,直接把我按倒在地。
“对不起啊!”他像只猫咪似的蹭了蹭我的胸口,呢喃着。
馥郁的紫丁香味从他身上袭来,冲淡了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母亲最喜欢的玫瑰花香。
你感觉你的脸上的温度在增高,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
两片红晕爬上你的脸,你看着他俊秀的面容却呆愣地一动不动。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回神后,恼羞成怒地推开他。
你不喜欢除母亲以外的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那让你感觉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你干什么?”你从地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襟,诘问道。
他委屈地撇撇嘴,攒着衣尾,喃喃道。
“我就你一个朋友啊。”
你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让你想起曾经饲养的小兔子,可惜最后被母亲唤仆人做成了兔肉汤。
你上下打量他一番,从衣柜满满精致昂贵的衣服中挑出一件丝绸睡衣,上面细丝编织的纹路清晰可见,泛起柔和的银光。是从东方远游归来的姑妈送我的,说是皇帝才能穿丝绸制的衣物。
你还没穿过,应该非常舒服吧。
“给,丝诺,穿上他!”你强硬地塞给他,嫌弃地瞥了一眼他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说。
“哦。”
丝诺就做势要脱上衣,露出了苍白,瘦弱的腰身。
你无奈地扶额,指着床前巨大而显眼的檀木屏风,道:“笨蛋!屏风在那儿!你没看见吗?”
你趁他换衣,点着了炉火。
微凉的身体才感觉暖和些。
他身体不好,容易着凉。
你双手枕头,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墙壁上火光映照出屏风后晃动的人影。
你们俩现在算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吧。
灰蓝色的夜幕与墨绿色的枝叶分庭抗礼,猫头鹰咕咕地叫,唱着舒缓的安眠曲,荆棘的奇异影子在薄纱似的窗帘上因轻风吹浮而扭曲成一个少年恬静的睡颜。
“其实,我能和小动物交流,所以他们都不和我玩……你是不同的,你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化身,你…是我心的归宿,爱的依托,而我是你的什么呢?安德鲁。”
冰雪化作的少年怜爱地抚平熟睡着的你紧皱的眉头,轻柔地俯在你的耳畔呓语。
你做了噩梦,梦见在一片紫丁香盛开的地方,高贵冷艳的母亲穿着血红色的盛装,屹立在紫色花海之中,枯萎衰败之色从她镶嵌着宝石的鞋子下被踩碎的紫丁香残肢上蔓延开来。
“来,来,我的儿子,一国的王子,到你敬爱的母亲这来!”
母亲伸出细长而又苍白的手,神色严穆地看向远处茫然失措的你,她在召唤她的儿子。
血脉共鸣,你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器着依顺你的母亲。
当你将要迈出第一步时,一片雪花飘然落在你的额头上,没有想象的冰凉,反而暖暖的,湿湿的,像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