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赵启石后来发觉,坐在眼前的这个自称“京城妇科圣手”的家伙,很可能是个傻子。
这是位于帽儿胡同深处的一间小医馆,两进一出,柜台与内堂以白纱相隔,一眼可窥全貌。赵启石等人追了“那人”一路,最终丢在了这儿,看地上的血迹,“那人”此刻应该是藏在了内堂里。
“朋友,我们说的话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傻?”赵启石仍旧保持着巨大的耐心,他将几位蠢蠢欲动的手下压在身后,沉声道,“刚刚逃进来的那人,你保不起,更加保不住,我劝你……”
“哎,你这人怎么瞧不起人呢?我堂堂‘京城妇科圣手’,虽然平日里专攻内科,但这点皮外伤,用点金疮药就好了,怎么就保不住了?”坐在柜台里的年轻人无情地打断了赵启石,看他的样子最多不过二十岁,生得眉清目秀,说起话来却一副摇头晃脑的老成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你……”赵启石被呛的一口气没抬起来,他身后那名升高九尺的魁梧巨汉早已耐不住性子,手中的鬼头大刀往地上狠狠一顿,雷吼道。
“大哥!你跟这傻子废话啥!俺这就零碎了他喂狗!!”
“噤声!”赵启石扬起手,狠狠地瞪了巨汉一眼,“现已夜深,这胡同里住的又都是些达官显贵,你是想把这事闹到满城皆知么?”
魁梧汉子显然十分畏惧赵启石,他耷拉着脑袋退了回去,而后者重整了一下表情,继续冲着柜台里的年轻人耐心道。
“小哥,你既能在这帽儿胡同里开馆坐堂,定是个通晓事理之人。刚刚逃进你堂内的那名女子身份干系重大,寻常人沾到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你运气委实不错,我刚才说过了,现在夜深,而我们师兄弟不愿惊扰四邻,你只需乖乖的交出那人,我保证……”
“来来来,你抬起头看看,”坐堂的年轻人根本软硬不吃,他一振袖,指着头顶正中那块金字牌匾,“大声告诉我,这四个字念什么?”
赵启石抬头看看牌匾,又低头看看满脸不耐烦的年轻人,一时竟楞在了那里,根本搞不懂他这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目不识丁的文盲,还好意思大半夜的跑出来装大侠。”年轻人翻了翻白眼,嗤笑道,“我来教教你吧。牌匾上书,‘妇女之宝’,乃是我杏林堂百年奉行的最高宗旨,入馆的客人只要是女子,那我便有病治病,没病救人。莫说是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带不走在下的病人!”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气凛然的年轻人,赵启石竟被气笑了,“没想到在下好言相劝,阁下却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消遣我们……老三,你来吧,手脚轻一些。”
同赵启石一同进入医馆的共有四人,他口中的“老三”瘦小的如猴精一般,拿着一根冒头的长竹竿,形容猥琐。
“得嘞。”
老三尖声应道。他从魁梧汉子的背影中走出,笑眯眯地望着年轻人,躬身作揖。
“当心他的鱼钩!”内堂蓦地响起一声娇叱,然而还是晚了一瞬。老三在躬身的瞬间,手中的竹竿往前略略一探,杆头处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年轻人毫无反应,被一只硕大的金色鱼钩精准地钩住了颈后的衣领。老三手上发力,竹竿一抖,就像是钓起了大鱼一般,拉着年轻人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然后算准他落下的位置,踏前一步,一把扼住了年轻人的脖子。
这老三虽然身形瘦小,但对自己的力量却极为自负,他以奇门兵器一招制敌,手扼年轻人的要害,本以为只要再稍稍加力,便可令年轻人悄无声息的昏死过去。哪知道抬眼一望,被扼住脖颈的年轻人瞪着一双晶亮的眸子,脸上竟挂着戏谑的笑意。
“老三当心!”
伴随着赵启石的示警,凌空的年轻人腰背一挺,两条长腿瞬间缠住了老三的手臂,他发力一绞,后者惊声惨呼,扼住脖颈的手不由地松了开来。年轻人顺势向右一翻,带着老三整个人滚落在地,然后反手一提,以一个标准的“十字固”卸掉了老三的肩膀,在后者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年轻人夺过竹竿长身而起,面向目瞪口呆的赵启石等人,笑着露出满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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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除了尚躺在地上低声惨呼的“老三”,跟着赵启石进入医馆的,还有三人:之前说过话的那名魁梧汉子,在赵启石的示意下移动到了内堂的入口前;另一名身着黑色劲衣,手持白缨长枪的汉子则默默退至了大门前,长枪一横,封死了出路;剩下那名面容姣好却颇有愁意的黑衣女子使的是一柄细长软剑,她所处的位置与两名同伴呈掎角之势,将兀自面带笑意的年轻人死死围在当中。
“阁下若以为这是什么英雄救美的好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站在年轻人正对面的赵启石自腰间抽出来两柄铮亮的蝴蝶刀,他神情凝重,声音全无之前的客气,“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
赵启石一个“放”字刚张开口,年轻人就动了。他的身法迅如鬼魅,眨眼间便欺至巨汉面前,魁梧汉子使一柄重达三十八斤的鬼头刀,性格暴躁如火,他眼见年轻人袭来,提刀欲做劈斩,可大刀刚举过顶,年轻人却已矮身绕到了他背后,横肘往腰上一推,巨汉人往前倾,下劈之势控制不住,直接斩向了守在门口的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神色沉着,手中长枪迎着刀锋略略往右一拨,劈斩走空,他顺势反手一按枪尾,长枪横扫了出去,直击巨汉身后的年轻人。
“黔南薛家的‘幻神枪’,你是薛景淮还是薛梦山?”年轻人依旧谈笑自若,他贴着巨汉的身子轻轻一转,立刻避过了枪锋,同时右脚一踢,引着重心全失的巨汉刀锋向上直撩黑衣人面门。黑衣人回枪格挡,却不料年轻人再次由巨汉身后闪出,掌疾如风,一下拍在了黑衣人腹部,后者吃痛身子一躬,横在胸前的长枪便如晾衣杆一般,被自下而上的鬼头刀一下劈成了两截。
“老六!你干什么!?”兵器被毁的黑衣人惊怒交集,他冲着依旧踉踉跄跄的巨汉大吼,后者面露尴尬,一叠声的道。
“不不不,五哥,不是俺……俺没想……”
“唰”“唰”“唰”一连串凛冽的刀风压住了巨汉的后半句话,赵启石双持蝴蝶刀,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突刺和劈斩交替攻来,年轻人拿着巨汉左拨右撩,就像是在跳一曲滑稽的双人舞,赵启石攻向年轻人的每一刀都被巨汉挡在了身前。要不是他刀法甚精,收放自如,只怕这铁塔一般的巨汉早已被削成了血葫芦。
“老六!趴下!!”
久攻无果的赵启石低声怒吼,巨汉闻声下意识的往前一扑,赵启石抓住空挡双刀狠贯而出,犹如毒龙出洞,杀意毕现。然而自巨汉身后出现的却并不是年轻人,而是弃了长枪,挥拳攻来的黑衣人老五!这一下奇变陡生,饶是赵启石刀法再精也无法止住前突之势,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身子硬生生的往右一拧,蝴蝶刀刺入了老五的肩头,并在暴现的血光中一路余势不减,直接将老五整个人钉在了背后的墙面上。
原来就在赵启石喊话的瞬间,年轻人居然趴在了巨汉的背上,跟着他一起扑倒下去,这一下躲闪妙至毫巅,使得赵启石与老五两人形成水火交击之势避无可避。纵然赵启石强拧身躯避开了要害,但还是重伤了同伴,且自己的蝴蝶刀被老五肩头的肌肉锁住,仓促之间根本拔之不出,而这时候年轻人已然从巨汉的背上弹了起来,直接钻进中门大开的赵启石怀里,一掌印在胸前。赵启石口喷鲜血,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一般飘飞了起来,最终狠狠的撞在柜台上,委顿于地。
“大哥!”
地上的巨汉焦急地刚抬起头,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便一掌切在了他的玉枕穴上,可怜的老六再没吐出半个字,直接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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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快走!”
重伤于地的赵启石手捂胸口,放声大喊。自他说出那个“放”字到此刻,不过短短十个呼吸的时间,已方除了那名黑衣女子,所有人都已失去战力。这是何等恐怖的武技碾压,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年轻人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一个门派的武功路数,仅凭着身法和巧劲便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仿佛猫戏老鼠一般,七师妹的武功在一行人中只堪末席,如何是他的对手?
“我不走!”
这黑衣女子倒是有几分血性,虽然刚刚的激斗她根本没来得及插手便已结束,她也亲眼看到了年轻人如鬼魅一般的身法和武功,但此刻她仍旧横剑站在赵启石身前,半步不退。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已然掌握了场内局势的年轻人再次做出了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朝着黑衣女子躬身下拜,羞涩的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下‘京城妇科圣手’李四里,敢问姑娘芳名?”
“你这狗贼也配问我的名字?”黑衣女子娇叱道,软剑一挺便要刺出。李四里连忙抬手,连声道。
“姑娘且慢,姑娘且慢!”
黑衣女子凝住剑势,面露疑惑。却见年轻人干咳了两声,手指着头上的牌匾,讪笑道。
“我总得对的起这‘妇女之宝’四个大字啊……”说着,他居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截黑布,把自己的双眼给蒙了起来,“姑娘若真是要打,在下也只能蒙眼不看,权当你是个男子了。”
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黑衣女子与赵启石面面相觑,根本搞不懂年轻人究竟想干什么。她手持细剑面对着自蒙双眼的年轻人,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刺过去。
“姑娘,那就请恕在下无理了。”年轻人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就像唱戏一般,缓缓的朝黑衣女子挪去,却在距离不到三步的位置,忽然“哎呀”一声,脚底拌蒜,整个人跌进了呆若木鸡的女子怀里。
“姑娘,你好香啊……”李四里埋首于胸,声音说不出的陶醉。
“淫……淫贼你找死!!”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的黑衣女子羞愤交加,手腕一翻,软剑朝着年轻人的背部猛刺而去。
“姑娘别生气呀,”年轻人一拧身便绕到了女子身后,他扣住女子未持剑的左手,两指搭脉,模样煞有介事,“在下适才远观姑娘面有愁意,不知是否玉体有恙,且让在下给你切切脉。”
“淫贼!!”
黑衣女子手腕被扣,无论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出,只得挺剑朝着身旁的年轻人一顿乱刺。然而李四里却滑的像条泥鳅,绕着女子东躲西藏,那柄软剑根本沾不到他半片衣角,这期间他还一直扣着女子的左手,嘴里念念有词。
“姑娘你脉象缓静,血不养汗,舌头发白,血不养肝啊……”
“在下给你开个方子,天南星五钱,百合一钱半,土丑星麻两钱,史君子八分,夏枯草一两,以冬花做药引,再以文武火反复互煎,定然药到病除……”
“不过嘛,这药石终究只是辅助,姑娘心思郁结,愁容满面,若不敞开心扉,只怕多有反复。在下多年来深耕妇科,经验丰富,姑娘若不嫌弃,可与在下联席夜话,共述衷肠……”
“淫贼你给我闭嘴!!”
黑衣女子被气得浑身发抖,眼见摆脱不了年轻人,当下把心一横,手中软剑挽了一个剑花,竟朝自己的胸口刺了过去!
“姑娘万万不可!”李四里虽然蒙住了双眼,却好像还是什么都能看见一般,仓皇地自女子身后闪出,想要封住这自戮的剑势。然而黑衣女子这一招却是诱敌之计,软剑在即将贴身之际剑尖蓦地向上一抬,犹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向了年轻人面门!
“哎哟!”
李四里惨呼一声,抱头鼠窜。黑衣女子这一剑虽然角度奇诡出人意料,但年轻人还是在剑尖及体前的一瞬间堪堪避过,只被削断了几根头发。
“师兄,我看这淫贼也没什么本事嘛。”黑衣女子一剑几乎得手,不由的志得意满起来。可盘腿坐在地上力图调息的赵启石闻言却面露苦笑,低声道。
“师妹,你看看他手里抓着什么……”
黑衣女子闻言一惊,只觉脖颈处凉飕飕的,衣领的两颗扣子不知何时已被解了开来;再看对面的年轻人,虽然他动作极快的把左手背至了身后,可那一抹红色的影子还是分外的醒目。
年轻人居然在刚刚交手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女子的贴身亵衣给取了出来!
“你……你……你……”
黑衣女子身子狂颤,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年轻人冲她摆了摆手,不无尴尬的笑道。
“姑娘,对不住对不住,职业习惯,一下没忍住……”
“咣当”一声软剑落地,黑衣女子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奔出了医馆。
“好一招‘飞龙探云手’。”赵启石手撑着柜台,勉强直起了身子。他望着年轻人,思量再三,最终伸手入怀,取出了一面金牌。
“事到如今也没法隐瞒了。我师兄弟几人奉应亲王之命,追查郡主失踪一案,藏入你内堂的那名妖女与此案有莫大关联,我等必须把她缉拿回去。小兄弟你武艺非凡来日不可限量,然而若与朝廷作对……”
“武力强抢不成,就改成强权威逼么?”年轻人负手身后,面露不屑,“我堂堂‘妇科圣手’,在这帽儿胡同开馆坐堂,接待的公卿眷属,公主娘娘不知凡几,一个小小的应亲王,就敢来我这人抢人了?赶紧滚吧,趁我还没改主意。”
赵启石实在没想到今夜碰到的点子竟是如此扎手,即便自己搬出了王爷这座大山,眼前的年轻人依旧狂傲不逊,难不成背后真有宫里的贵人撑腰?一时间他神色数变,最终狠狠的一咬牙,与各损了一只臂膀的老三老五,合力扛起兀自昏迷的魁梧巨汉,缓缓的离开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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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赵启石等人一走,李四里就迫不及待的掀开纱帘,奔进了药香弥漫的内堂。
在占据了整面高墙的药柜旁,置有一张竹板搭成的小床,此刻一名青衣女子正斜靠在床上,大腿外侧的刀伤经过简单包扎,已经不再流血了。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女子声音惶急,一张瓜子脸因失血而略显苍白,反倒凭添了几分凄楚俏丽,端的是我见犹怜。
李四里适才以一敌五,赢得轻松写意,连层油皮都没擦破。然而一入内堂,他立刻变成了身受重伤,行将就木的模样,手捂胸口,扶着药柜亦步亦趋,就差在地上爬了。
“姑……姑娘……在下没事……没事……哎哟!”眼看就要走到床边,他却脚下一个踉跄,趴在了女子身侧。青衣女子赶忙侧身将他抱进怀里,焦急的声音里已然隐隐带着哭腔。
“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好一个‘黔南七侠’,虽然老二‘浪里白龙’诸葛均和老四‘通天棍叟’沙行眸没来,但合五人之力,还是重伤了在下……如今我心脉俱伤,只怕……”李四里被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却极力忍耐不露出惬意的神色,他一连声的咳嗽,装的像模像样,“不过只要能护得姑娘周全……咳……在下,在下就是立刻死了……也是满心怀喜……”
“公子,公子你不能有事啊……”青衣女子急的眼看就要落泪,却又像想到了什么,摇着怀里的人低喊,“公子你不是那什么‘圣手’么?你赶紧给自己开个方子啊,这儿就有现成的药,一定能救你的!”
“姑娘高看在下了……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更何况在下的专攻乃是妇科……不过……”李四里眼珠子乱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过什么?”
“昔年在下途径西域大雪山之时,机缘巧合,于扎什伦布寺习得一门密宗功法,可勘万物生息之妙,生死轮回之功……然而这门奇功只凭在下一人根本无法运转,现已夜深,又到哪儿去找这一人呢?”
“我啊!我可以帮你的!”
“不不不,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门功法……哎,说出来实在是有损姑娘清誉,还是让在下死了的好……”
“公子为了救我不惜以命相搏力退强敌,我这条命已经是公子的了……”说着这话,青衣女子已然是泪眼朦胧,“不管公子你要做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真的?”李四里闻言两眼放光,哪里有半分垂死的模样?
“嗯。”青衣女子略略点头,声音轻的细不可闻。
“那在下就唐突了!这门密宗功法名曰《大黑天欢喜禅》,需男女双方共练,水火相融,阴阳交济,以达生命之大和谐……”
“公子你说什么呀,我根本听不懂……”青衣女子嘴上说着听不懂,一抹娇红却早已爬上了白玉一般的脸颊,在烛火下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听不懂没关系,让在下来教……”满脸猪哥样的李四里噘着嘴就往上凑,到这时候青衣女子哪还看不出他是在装伤啊,红着脸发力一推,直接把他推到了床边的药柜上。
李四里的后脑勺以及两只手同时击打在了药柜下部的三个抽屉上,他正欲起身再次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却不料这三下击打居然意外的触发了某个机关,那张竹床就像一个翻板一样整个倒转了过来,伴随着一声惊呼,青衣女子跌进了某个幽暗的地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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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李四里低声的呼喊在这宽广的地下空间里来回游荡,他在青衣女子跌落机关的第一时间便跟着跳了下去,滑过一条不算太长的甬道,推开了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
门后,是一条昏暗的回廊。回廊两侧各有四扇标有记号的黑色铁门,看起来像极了某种私人搭建的监牢。每扇铁门前虽然都挂着油灯,然而光线实在太过微弱,仅能照亮铁门前一方小小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