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不要回头!”
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狂奔在山林中。月色皎洁如水,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它眼角含着两滴清泪。
——浮生如棋
“你考虑得怎么样?”
浮棋坐在篝火旁,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口中念念有词。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金塔,此时小塔发出淡金色的光,自己浮在了半空中,还朝他发出了问话。
浮棋头也不抬,声音清脆地拒绝:“你真的找错人了,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妖,做不了你的合作伙伴。”
小金塔不死心,继续诱骗,“浮棋,我说你是你就是,如果不跟我合作,你会死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浮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把小金塔往怀里一塞,它顿时失去光芒,终于安静地挂在了他脖子上。
他捡起树枝,继续在地上写写画画,口中还不停念叨着:“这里走过了……这里也去过了……嗯,这边有高山……那还是走这里吧!”
路线选择完毕,他丢掉树枝站起来,往身后的大树上一跃,选了一根粗长的枝丫,倒头就睡。
这晚,浮棋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月色皎洁的夜晚。
他独自一人狂奔在山岭之间,身后是数以万计的追杀者。他们喧嚣着,扬言要把他生吞活剥。
“快走,不要回头,千万千万不要回头!”
男人把他推下山崖。
身后是蜂拥而至的追杀者,他们吼叫着,要去山崖底下把他五马分尸。
他没有摔死,而是逃过一劫,狂奔着离开了那个恐怖的深山。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已经离故乡很远很远了。他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停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他捡到了一个小金塔,从那以后小金塔就一直陪着他亡命天涯。直到有一天他变成了人,变成了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
小金塔突然说话了,说他就是自己要寻找的那个人。这一路上,它逮着机会就蛊惑浮棋,还总是危言耸听,说他会死。
说的次数多了,浮棋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天一亮,浮棋就按照昨晚预定的路线前进。
小金锁又开始说话了。
它问:“你为什么一个人背井离乡?据我所知,你们狐狸一族远古以来就很团结。”
浮棋慢悠悠地回道:“我犯了众怒,被赶出来了。”
小金塔很好奇:“你做了什么坏事?”
浮棋突然就不走了。他神色凝俊,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我咬死了我的母亲,就在我出生那天。”
小金塔没声了。
浮棋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小金塔有些犹豫,“但是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死。”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年了。”
浮棋不信。
在逃亡的这几年里,他走过很多地方。
他遇到过白狼一族,可那些生性凶残的家伙们双眼冒着绿光,把他当成了送上门的肥肉。他在他们流着口水来吃他之前,就滚下山岗逃走了。
后来,他又遇到了善良的白兔一族,他们收留了他,把他养大。他很感激,小心翼翼地取得他们的信任和关爱,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但是因为他是狐狸,自始至终他们都在防着他,直到有一天,他们得知他咬死了自己的母亲,连夜就把他赶出了兔族。
他又变成了流浪的小白狐。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接近任何族群,一个人在深山中走走停停,日子过得平淡踏实。
“你为什么咬死了你母亲?”小金塔最近很执着问这个问题。
浮棋打着哈哈:“谁知道呢。”
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真不知道。
他朝着一个小山岗走去,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可令他傻眼的是,这里居然有一只山猫。山猫幻化成了一个小女孩,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不要赶我走……”她眼泪汪汪地乞求。
“……我没赶你。”
浮棋很快就生起了火,朝小山猫招招手。小家伙冷得发抖,哆嗦着靠了过来。
浮棋问她:“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迷路了。”小山猫委屈巴巴,不时地偷瞄他两眼,“听说山中有妖怪,我害怕。”
浮棋哑然失笑,心说你自己不就是妖吗?不过看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还是忍住了打趣的心思。
“呃……那个,你饿不饿?”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大野鸡,用树枝串着,架在火上就烤了起来。
“我不饿……”小山猫心口不一,眼巴巴地看着烤鸡,口水直流。
“其实我也不饿。”浮棋揉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咧嘴一笑。
小山猫“唰”的一下红了脸。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紧张地扯着衣摆。
“哥哥,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偷看一眼认真烤野鸡的少年,心里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自然是四处游离,增长见识了。”浮棋脸不红心不跳,谎话信口拈来。
她认真的点头,居然信了。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她犹豫了一下,半晌才继续,“我被族群赶出来了……”
浮棋烤鸡的手忽然一顿。
“为什么?”
小山猫泫然欲泣:“母亲为了救我被老虎吃掉了,他们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就把我赶了出来。”
浮棋只低声“嗯”了一句,再没说话。
她看了眼浮棋,问道:“哥哥,你也觉得是我害死了我母亲吗?”
“别多想了,吃完就睡吧。”
浮棋把烤鸡递给她,起身离开。
“哥哥你不饿吗?”她急忙喊道。
“我不饿。”
浮棋跃上树,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再没了声音。
篝火边,小女孩捧着烤鸡,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浮棋照例开始这场漫无目的的旅行。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多了一个小跟屁虫。
看着唯唯诺诺躲在树林里的小山猫,浮棋终于忍不住了。
“你出来。”
半晌没动静,浮棋耐心的等着,好一会儿她才一步一停地冒出了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
见浮棋脸色不佳,小山猫急忙解释:“我只是想跟你走一段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浮棋叹口气,“你跟着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闻言,她垂首立在那儿,用无声表示着倔强。
浮棋表示很无奈:“你爱跟那就跟着吧。”
他不再管那只娇小却倔强的小山猫,自顾自继续走着。
小金塔慢慢发出金光,悬浮在半空中,似乎是在偷看身后的人。
“浮棋,你好狠哦。”
浮棋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应该抱着她浪迹天涯吗?”
小金塔吃了瘪:“要我说,你不如把她安顿下来,这样跟着你你良心真不痛?”
浮棋无语:“我没良心!”
小金塔顿悟:“也是……既然这样,那我吃了她得了!好多年没有吃妖了,开荤第一顿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山猫,也算不错了。”
浮棋急忙把它抓进手心,那模样生怕它做出什么意外之举:“喂,你想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小金塔语气轻飘飘的,“又不想照顾人家,又不愿人家跟着,你想做什么?”
一句话,问得浮棋哑口无言。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个小山猫。她那水汪汪的眸子,纯真无邪的小脸儿,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心弦,他暗道不妙。
叹息一声,他决定跟她说清楚。
“你不能跟着我,我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还要提防着有人追杀。你若是愿意,我帮你寻一处你喜欢的地儿,再给你找几个伙伴,你就在那定居,好不好?”
小山猫问:“你会在那儿吗?”
浮棋张口就想说“不会”,可眼看她快哭出来了,他又把话吞了回去,硬生生转变成:“我当然会。”
小山猫这才连连点头,脱口而出:“好啊好啊!”
浮棋只得变更计划,放弃规划好的路线,带她漫无目的地寻找精怪聚居地。
两人一塔,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他们行过千山万水,遇到了很多种类的妖。可这些妖不是太自私,就是太残暴,恨不得把小山猫吞入腹中。
浮棋不放心把她交给他们,只能带着她继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