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秋
在一个凉风微泛,月朗星稀的夜晚,忽刮起一阵狂风,卷带着风沙,拍打这着无声的夜晚。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却不见一粒雨滴。
各国阴阳家夜观天象,皆脸色大变,密集的乌云仿佛受到感召一般,急急散去,天空又恢复往常那般,可天空中却没了明月,只见七星相连,一阵紫光从天际间爆破开来。
七星连珠,福星现世,看来这天下一统无需多时,只不过如今的天下,不久后又要大乱,民不聊生了。
福祸相连,因果报应。
果然,两月之后,北国借口使者招待不周,向中朝发起战争,北国近十年来就一直在不断地缩减朝贡的次数和向中朝的贡礼,想来不甘心做臣国早有年岁,只是需要一个挑事的缘由罢了。
而后北国连结东国,向其他各国征战,一时间局势变化多端,战争四起,无数青年男儿为国效力,随起义军征战四方。
十八年后春
此时据战争开始已经过了十六年。战争年间,百姓们纷纷南下,寻求庇护之处。要说起这南国,当真是对如今的时局不闻不问,在战争开始后一个月便向当时最强大的北东联盟缴械投降了,因此南国才能不受战争的干扰,百姓安居乐业。
再观各番国,也是早已找好了下家。在战争开始后,天下男二但凡年满十五岁定要上沙场征战,可怜了家中的妻儿老母,十几年来战事不平,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家中妇女都等得娇容渐逝,眉发渐白了。
西国本是四大国之间实力最弱小的国家,战争前期被北东两国齐齐打压,士气大减。当众人以为形势将定之时,北东联军内部出现分歧,其中一支陆兵支援西国,西国崛起。
该国地处荒凉之地,只有大江横穿内部。如此一支陆军叛变,相当于给了西国一支极其有用的军队。如今,天下局势两分,战火星罗棋布,十分紧迫。
苏榕一人站立在城墙上,看着眼前的天下,远处狼烟隐隐约约地升起。
忆起三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心中微有所感。
他刚来到这个地方,就从李村头那里接过了这支仅仅三十余人的起义军。当时草棚子里躺着的起义军,面部漆黑,兵甲破烂,伤口灌脓流血。李村头说这些士兵是在战争打败后侥幸活下来的,此时正忘乎所以地呼呼大睡。
后来苏榕接下这群草莽英雄,日复一日的辛苦训练,两个月后,他们踏上征程。
他们横跨大江,溯流而上。后又有百余人并入,得到几次小围剿胜利。之后军中人数越发多,他们大多都是通情豁达之人,一腔热血,愿为国效力,战死沙场,对苏榕的知遇之恩很是感激。
随着苏榕军队队伍和实力的扩大,两年后他们就已经是敌人不可小觑的存在了。苏家军凭借着优秀的作战实力,严谨的作战态度,半年前成功支援西国军队,保下了西国的重要交通要道,并入西军。而后苏榕被世子召见,封为四品左护将军,苏家军也被誉为“钢筋铁骨子弟兵”。
苏榕曾在冰天雪地里行走,饿的啃草皮,嚼冰块。如今帐中却是篝火燃烧,佳肴飘香,他心头当真是感慨万分。
话说西国的世子今年三十岁。世子时年四岁时就随护国大将军讨伐番国,积累了十三年的战场经验后重回王宫,继任世子之位。
传闻这位西国太子手段阴险毒辣,做事有勇有谋,但对百姓却是十分爱戴,能体察百姓的艰辛疾苦,是位不可多得的政治家。
苏倪正是知晓这一点,这位世子将来定会是位优秀的帝王,便更坚定了拥护西国,助西国夺得权利的信念。
道阻且长,万分凶险。明日便是敌军攻城之日,苏倪站在城墙上,严守以待。
有信来报,大军正火速朝这边赶来,只需要苏倪坚守十日,大军就能抵答。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苏榕前夜翻看了一宿的此次攻城将军的所立之传,此人有一位刘姓军师,号称能观日月之像,察人文之变,凡此人出,必打胜仗,听着甚是玄乎。苏榕看着竹简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字“刘氏聚嘉”,他心中微喜,但又十分难过。他们终于要再次见面了,不过是以对手的身份。
苏榕只能在心底感叹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十年前,村子那个破烂私塾里,传来朗朗读书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苏榕八岁,是私塾里年纪最小的,但是他却是孩子里最认真的。他爱向老师请教关于国家社稷的问题,每次老师都会回答“民贵君轻”,他那个时候听的懵懵懂懂,但是却记住了这四个字。
长他三岁的同窗刘二狗却偏不这么想,所以两人时常会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两家相隔不到十米,时常聚到一起玩,并且在那个困苦的年代他们会聚在一起读书讨论,虽然两人时常会争吵,但是感情依旧很好。
后来又过了几年,刘二狗参加起义兵,改名刘聚嘉。这些年家里没有收到他一封书信,苏榕刚开始也经常想念这位挚友,直到他十五岁也参了军,领略了战场的残酷。
如今六年未见,当真是别来无恙。他时常在梦里忆起这位昔日好友,但经历了这么多的战场厮杀,有很多感情也被生生磨灭掉了。
对他来说,没有比结束这场漫长的战争更让人觉得舒心的了。
西风起,卷风沙,敌军踏着天明而来,此时战鼓响起,全城警戒。
此时正值初冬,天气寒冷。将士们的铁甲上早已结了一层层霜,但是没有人敢有丝毫懈怠,种种迹象都预示着,这将会是不平凡的一战。
“水库还有多少水?”苏榕问他的得力干将,严肃道。
“报告将军,足够城内坚守一月有余。”
“好,传本将命令,拿出城内一半的水,浇在这城墙之上。”
那将士疑惑,但将军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他答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眼下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在晨光的微微加持下,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黑云压城城欲摧”大致描写的就是此种情境吧。
弓箭手就位,拉弦弯弓,一时间,天上的箭雨朝城下的士兵们落下去。
对方明显也不是吃素的,走在前面的士兵用盾挡着,一路冲锋陷阵,看上去英勇无比。
城下弓箭手在防守之余也开始准备,给拿扶梯的士兵们争取时间。
可是他们刚那扶梯上前一看,这...这这上不去啊,这墙上都结冰了,明显是那些水作用在城墙上结了冰,没办法靠梯子上去啊。
他们心想,哎哟中计了!后面的敌军看着他们,快下来啊,不然就跑不掉了。
不过城上的士兵也的确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大块大块的石头就从上面砸过了。
死的死,伤的伤,那没办法了,只能先后退了。于是他们在城下不远处扎起营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冬季一天不过去那冰就一天不会融化,难道要等他们的援兵来吗?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当天傍晚,北东军帐中,将军和他的军师在下着棋。
“殿下,今日还是莫要继续了,您心根本就不在棋局之上。”
一颗黑子落下,成功让白子退无可退,如此大局便已定。
军师看起来还比较年轻,但如此年纪居然就有如此大的格局,实则是让人佩服。
“实不相瞒,本王想知道今日对方守城之计的破解之法。”
说话的是东国的世子殿下,看起来这冰城之计无可解,着实是令人发愁。
“殿下可知刚刚在棋局之内,鄙人为何不直接吃了您的白子,而是放弃这一小部分,给您下更大的套呢?殿下,听鄙人一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冰城之计,未尝没有破解之法。”
军师看了看眼前的棋局,想着对方确实是个聪明人,可惜他站在棋盘之外,却是发现了一些破绽。
“洗耳恭听。”
两人交谈至深夜,守营的士兵看见世子殿下面带喜色回到营中也很惊奇,看来军师大人是真的有方法。
又过了五天,苏家军这边感到很奇怪,明明对方在城下扎营,可是居然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动作。
反而是他们站在城墙之上,看到北东联军围在篝火边,喝酒吃肉,好不快哉!
苏家军这边虽然眼馋,但也不敢松懈半分,苏榕觉得,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凭他这几年丰富的作战经验,他有种强烈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他吩咐下去“今晚,全城紧急戒备。”
当天晚上,好巧不巧的是,天上居然乌云密布,一道道惊雷破天而入,一场大雨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薄薄的雨雾也腾空而起。
此时,城门响起撞击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竟开了一个大口子,百余个北东军涌入城内。
城内此时大乱,城墙上的士兵也在奋力作战,但是撞门的士兵一波接着一波,尸体在门口要堆成山了。
敌军在用木车撞击城门,不过前些天苏榕也吩咐他们加固过城门,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解决城内的敌军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
苏榕终于知道了,原来他们这些天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偷偷的在挖地道。
西国的泥土本身不是很紧实,在风中容易成沙,比较好挖一些,而且再加上现在正值冬季,土下的泥土也稍稍加固,所以能保证隧道可以成型,虽然耗费时间和人力多,但是也这是当时最快的一种方法了。
苏榕站在雨中,准备迎战,大概是老天都在帮他吧,虽说西国冬季降水会多一些,但是这么大的雨,还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
地上已经有厮杀过得痕迹了,雨水将血水冲到苏榕的脚边。闯进来的北东军已经全被处理完了。
“回去吧。”苏榕对他的下属们说道。
这么大的雨,地道里想必是积了不少的雨水。
苏榕并没有回营帐中,他站在城内看着这百余个尸体,天上雷声和闪电不时的和应这唰唰雨声,画面十分可怖。
“将军...”苏榕见一小孩扯着他的衣甲,声音有点小也很沙哑。
但是转而那小孩声音又加大,语气更强烈了些,说道,“将军,请允许我上阵杀敌!”
他的灰色麻布衣服全部被雨水打湿,头发黏在脸上,但是那一双小眼却十分坚定。
苏榕看着这样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刚开始那会儿,他记得这个小孩,下属闲聊时谈过此事。
小儿的父亲据说是当了叛军,消息传回来后,母亲忍受不了邻里的指指点点,便上吊自杀了,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间,亲戚朋友也不愿帮扶,他就开始在各个街头讨吃的,经常被人家赶出来,很是可怜。
“以后便跟着我吧。”苏榕说道。
又过了几天,援军抵达,包围了敌军三十万人,擒获敌方将领三人。
苏榕看着那三个人,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看来是在他来之前便自刎了。而后他陷入沉思,而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后人记:“苏大将军此战中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大家都不知那一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可忽略的一点是,此战过后,苏榕以战术天下闻名。
四品将军一跃成为二品卫国大将军,真乃旷世奇才也。
苏榕确实有才,但若不是那一场大雨的渲染,说不定后世谈起也不会那么富有传奇色彩。
西国世子殿下在此召见了苏榕,他从前只以为这位将军斯斯文文的,没有大将风范,可如今只能玩笑的说句,自己识人还是有失偏颇啊。
晚宴后,苏榕进殿中与世子殿下谈渊城水战一事,现在西国的疆域越来越大,东边有一水城,城中六条河道交织,但彼此又有青山相隔,西国大军乘船以水路进入,总是遭到潜伏在山上的东国军队的袭击。
“此城何破?”世子殿下询问道。
苏榕知道,这是世子殿下在探他的实力,想必军中已有方法,但世子殿下仍把这个问题抛给他,答得好则得安稳,若是答得不好那大概今后难以再入世子殿下的眼了。
账外处在一片欢乐之中,仔细听就能听到角儿唱戏的声音: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
屋外其乐融融,屋内的人却没有那么轻松了。
苏榕答道“臣以为,大军包围城池已两月有余,渊城地势难断其水源,但若兵分几路,用不同方法,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两个时辰后,只听营中穿来一道惊叹“妙哉!妙哉!”
打那之后,苏榕成了世子殿下的名副其实的宠臣,凡是打仗之前必然要跟他促膝长谈一番再做定夺,苏榕也开始上一线战场杀敌。
不久后,西国的势力明显比北东联盟强大,似乎天下差不多要到定主的时候了。
半年后,苏榕领导了一场攻城之战,其中过程说来让人不仅拍案称奇。
据说这次战役没有动用一点兵力,我们的苏榕大将军只身站在城下就让整个城投降了。
那天,苏榕率领五万精兵向城池边走去,他看到城墙上的士兵各个面黄肌瘦,想必是临时抓来压场子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饿的,毕竟在苏榕来到这边之前,双方早已僵持了足足半个月。
西军早已知道了对方守城艰难,瞧瞧那一个个饿的,援军都被他们半路打劫了,城内的士兵居然还要死守城池,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