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女人真不要脸，还穿这么稚嫩的白裙”一位青年拿着甜筒和旁边的人说。
“原谅人家的童心，才60几岁而已”两个人默契的大笑。
“啊——”
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大叫，疯了似的抱头往人群的反方向跑。
在吃冰糖葫芦的小孩好奇的问“妈妈，那个奶奶怎么了”？
“小孩子，别那么多事”。
这个老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1
“爷爷——”
我跪在床旁哭喊着抓住爷爷的胳膊，眼泪和鼻水顺着流到嘴里，粘稠又苦涩。
奶奶在我旁边哭的急跺脚，破烂的地砖随着奶奶的走动发出节奏的“哒哒”声。她挠着近乎全白的鬓发，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这下老爷子怎么办”。
她停顿了下来，走到柜子前拿了什么东西。
“小粒，快去村口亭里打电话给爸爸”。
奶奶拉我起来，递给我一张破旧不已的纸条和两个一块钱的硬币，纸条上面的一串数字已经随着时间变得模糊不清。
我用手肘擦拭眼泪，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绪，顶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奶奶。她握住我的手看着我说“一定要交代你爸爸带着医生上来，听清了吗，小粒”。我看见奶奶那被岁月留下皱纹的眼睛满含泪水，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了我。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纸条和硬币便跑了出去。
凌晨的村里没有哪一户是亮着灯的，我只能靠着那忽闪忽亮的路灯前进。此刻的风就像是刺骨的针一般吹进我的骨子里，每一阵风都让我打一个哆嗦，即使我现在没心情喊冷。
从来没试过在这个时候打过电话，不知道能不能打通。想到爷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苦涩和心痛，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如千斤重铁压着那般痛苦。
奶奶说妈妈在我出生后一个月嫌家里穷跑了，爸爸为了生计在我两岁出山打工，后来在城里重新建立了家庭。除了过节寄过来的生活费，我就没见过他们，也不想见他们。
爷爷奶奶不一样，他们是我的养育恩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平时省吃俭用都把最好的给我，还花钱送我到山下读六年级，我不想失去他们，谁走了我都受不了。
所以只要换他们活着，我做什么都愿意。
想到这里，我把衣服拉紧加快了脚步，小跑的越过这条不见五指的黑路。还好经常去村口亭，根据建筑物都能认得往哪个方向走。
终于看到了，黄色的小瓦灯。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迎接那未知的希望。微弱的灯光刚好能看清号键，我把纸条放在光最亮的地方。我不确定我按的号码是不是对的，因为数字太模糊了。
我重复确认了很多次才按下拨号键，因为我只有两块钱。
先是听见心脏紧张跳动的声音，在听到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打通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紧握着电话，嘴里念叨着“怎么还不接”，没拿着电话的手四处摆动，望着前方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更是焦躁的让人感到不安。
“喂，您好！欢迎致电青春售卖处，请问需要换取什么呢”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磁性男人声音。我的目光迅速收回，双手紧握着听筒，声音颤抖地问着：
“你是爸爸吗”？
“我不是爸爸，我是青春售卖员，您可以通过卖掉青春来获得您想要的报酬”他很温柔的解释道，让人听不出一丝他想得到什么好处。
我打错电话了？我咽了咽口水，心想，接电话这个人会是骗子吗，在我想需不需要挂电话这个思路之前，我的嘴和大脑更迅速地说出了“怎么卖”这三个字。
我只想救我爷爷。
“每一个酬劳所卖掉的青春年数不一样，您几岁呢，您想得到什么呢？”青春售卖员耐心解释道。
“我十四岁，我爷爷病了，我想他明天就能好起来，这个可以吗”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快速发问。
“十四岁还可以售卖四十六年，想让病人起死回生需要十五年的青春，您愿意吗？”他停顿了一下没等我回复接着说。
“售卖青春的副作用会把你的容貌身体改变到你售卖后的年龄，想清楚再决定哦”。
卖掉十五年我才二十九岁，只要我以后不继续卖就可以了。想救爷爷的心冲破了我的理智，我坚定地说“我卖”！
“好的，请留下您的出生日期姓名和居住住址，明日生效，每天同一时间拨打青春售卖处的电话即可交易哦，感谢您的信任”
我告诉他之后对方就挂了电话，我在原地站了五分钟思考。决定赌一把！先不打电话给爸爸了，把希望交给青春售卖员。
或许，他会比那个不要我们的爸爸靠谱。
我盯着电话看，原来大城市还有这种买卖，我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神奇世界，是不是真像阿迪说的满街都是穿着裙子的女孩。
我撇嘴低下头看见破了一个洞的布鞋。可惜，我可能出不去这里了，人与人的命运是无法改变，也是无法决定的…
这里有我爱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的好朋友阿迪，这样生活也不错，其他，想想就好了。
我把纸条拿好快速的跑回家。
奶奶挨着爷爷睡着了，我帮她把被子盖好，摸了摸爷爷的额头说“希望明天你能好起来，晚安”。
这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孩的背影，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奇怪的是，好像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她。
2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去看爷爷，他竟然站起来了，正在屋子里徘徊！
激动的心情只能冲过去抱着爷爷哭，一会哭一会笑，如初出茅庐的小鸟刚见到妈妈般温暖又感动。
爷爷奶奶坐在床边无奈又幸福的看着我，爷爷捧着我的脸看。爷爷顿了顿，满脸疑惑地说：
“我的小粒要变成熟粒了，怎么长了皱纹了啊，真是让你操心了”爷爷宠爱的语气让我一愣，我迅速想起昨晚的事情。
我跑到狭小又黑暗的茅厕里，找到唯一的一面镜子，拿到太阳下缓慢地举到眼前。皮肤还是小麦颜色，只是多了些小洞样的东西在脸上，平日清澈透亮的眼睛在眼尾多了两条细纹，鼻子两端有两条线延到嘴角，我反复的摸着，难看极了。
我诧异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就是副作用吗？
爷爷真的活过来了。而我，也损失了十五年的青春，看到了岁月的痕迹。我心底微微打颤，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很快随着爷爷的呼叫挥飞云散。
3
时光瞬逝，眨眼三个月过去了。托了青春售卖员的福，爷爷很好。只是我的皮肤越来越多小洞出现，我的朋友阿迪说这叫毛孔，是皮肤不好的表现。
明天就要下山上最后一个学期的课了，想着这些毛孔会被嘲笑就十分的沮丧。
有了！我今晚去找青春售卖员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只要没有了这些毛孔老几岁应该看不出来吧。我为自己出这个主意感到开心，于是我找到了那张纸条，开始蠢蠢欲动的等凌晨。
“您好，欢迎致电青春售卖处，请问需要换取什么呢”？还是那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我迫不及待地说“我要把脸上的毛孔和皱纹都去掉”。经过上次的验证，这次我坚信不疑的选择相信。
“换取好皮肤需要花费五年的青春，您可以接受吗”？
“可以”
“青春售卖的副作用…”“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因为听过，而是不想听到他反复提醒我正在做这种所谓自尊心的心理斗争，换做每个人都会这么做的，是的！不止是我一个人虚荣。
在表面上我十四岁，生理上我三十四岁。
因为皮肤恢复原来的模样，所以看不出与她们有什么区别。
但是很奇怪，手脚的肉从原来的紧实变得松弛，就连平坦的肚子也有大块赘肉，穿去年小点的衣服明显的难看，还被旁边的男同学指着说“肥肉”。
我无心理会那些小孩把戏，因为这次考试下降为班级十一名，班级总共就二十人。阿迪也因为我的成绩冷落我，去讨好第一名的同学。这与以往都是前三名的我有很大落差和挫败感。
所以我决定今晚再去找青春售货员，找回我的自信和尊严。
4
当晚我用了十四年青春换取了好看的身躯和聪明的大脑。我又像以往一样获得好的成绩，包括受同学的欢迎。
我比之前得到了更多的赞扬和朋友，这使我的虚荣心膨胀。
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些渴望的一切都可以这么容易满足。如果我再有些钱就好了，这样就能让爷爷奶奶过上好的生活，也不需要那么辛苦的去砍柴和挖煤了。
我心思熟虑，决定还是将最后十二年换一笔财富，有了钱我们能搬去外面住，想有什么都可以拥有，也不需要通过售卖青春来获得想要的一切，所有人都会喜欢和尊敬我们。
一早起来如愿以偿的获得了这一笔钱，送钱的人来说是死去的妈妈留下来的保险巨额。
我一点也不伤心，反而觉得很高兴，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这笔钱。我和爷爷奶奶搬到了山下的小城里，路过村口亭时，我望着电话对它微笑，谢谢你给予我不同的人生。
我们住在一间小房子里，虽然不大，但是屋顶不会漏水，卫生间也有灯光和蹲厕，还有一台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电视机。方便以后我出去上学还装上了电话。
生活如我所说的越来越好……
我穿上新买的白色公主裙，满怀期待的走在繁华的街上。我兴奋的跳来跳去，这就是我梦里的场景啊，原本以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正在真实的发生着。
疑惑的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看着我？
我四处寻找镜子，终于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来，门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崭新的白鞋子上是一双黑不溜秋的干柴腿。
还有那与裙子不符合的脸，下垂的皮肤布满皱纹和黑点，平日透亮的眼睛被松弛的眼皮遮住一半，能看到的只有惊恐和不安的眼神。
我慢慢看向我的双手，黄干的皮肤皱在一起，上面还蔓延着一片片的斑点。
“不可能，不可能”我惊慌着摇头，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定是假的，假的”
“啊——”
“我抱着头叫着冲出了人群，再也没有出来见过人”
5
“直到来了这里”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六个窗户挂着蓝色的窗帘，若大的空间只有七个老人围坐在一起。
说话的是一个老太太，她面前坐着与她看似一样年龄却不同年龄的“同龄人”。
老人苦笑了声，缓缓说：“后来我还天真的可以挽回，一遍一遍的拨青春售卖员的电话，得到的回应却是空号”。
“那爷爷和奶奶呢”？一位听得非常入迷的奶奶提问。
“在我冲着回到家后，我爷爷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老人淡淡的说着，不带任何的语气，却可以从她的表情中感觉她内心的自责与痛苦。
“人就是神奇的一种动物，如果它轻而易举的得到某样东西就以为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得到”。
“于是欲望和贪婪不断的入髓它的内心，控制它的思想，取代它的本性和自制力，进而不顾代价的去换取所有的一切。”
她笑着说：“它以为得到了所有，变得更好”。“其实，至始至终都是所谓的虚荣和自尊心罢了”
另一边
“您好，欢迎致电青春售卖处，请问您需要什么交易呢”？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