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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灯影阑珊，狭窄的单行路上寂静如常，偶有零星的车辆驶过，带得两侧垂挂的绿叶沙沙作响。仅仅几墙之隔，一间不夜巢此时却箫鼓喧空，热络非常，不胜枚举的各色酒瓶与单薄的衣物无不对外昭示着欲望，俨然是一座丢在坊间的酒池肉林，被困于其中的食色男女们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肆意的享受着酒精与肾上腺素带来的快感，浑然忘却了时间。
角落里，一抹倩影伏在酒台上，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累了，竟在如此喧杂的环境里打起了盹儿，似是嗅到了这朵睡莲的芳香，一位体态臃肿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美女？美女！？一块儿喝几杯呗，我叫了代驾，一会儿正好送你回家。”眼神飘忽，语气轻佻。
女孩儿上半身缓缓坐起，像是展开了一幅精美的画卷，四肢纤长，柳眉云鬓，秋水两潭融冰心，朱唇一点烬英魂，是位少见的美人，她眉目轻瞥，慵懒地拾起一根散落在酒台上细长的女士香烟，“咔哒”火光映在脸上，平添了一丝暖色，分外撩人。
“谢谢你啊帅哥，我一会儿还有事儿，下次再聊。”那女孩说罢抽身离去，只留下烟草氤氲与一阵残香。
年轻人欲言又止，略微浮肿的双眼中尽是迷恋于不甘，驻足片刻后，方才不舍的回到卡台上，引得同桌的友人一阵调笑。
安静的小包厢内光线昏暗，坐在沙发上的高挑女人妆容很是精致，眼角的细纹却没能遮盖完全，看来细心的保养最终还是败给了岁月，显然她已不再年轻了，刚刚消失在酒台边的那道倩影此时就站在女人对面，正俯下身为她点燃口中的烟。
“呼，慧慧，你这个星期的业绩是在太少了，真不是姐挑刺儿，你以前可是姐妹中最看好的，就刚才那个13号台机会那么好你都不去，你要是再这么混日子，姐也没法帮你了。”女人深吸一口烟草，从包中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语气中的不满丝毫不加掩饰。
女孩儿弯下腰，飞快的将桌子上那几张单薄的钞票收起，“哎呀玲姐，那一桌那么多人都是男的，你也不忍心让我去钻狼窝吧，再说连抽烟的都没有几个，玩的太素了，气球肯定是卖不出去。”
“当初可是你找我说卖酒提成低，姐是看你条件好又肯干，才让你接触气球，你看你现在气球也不卖，酒还不感兴趣，你是以后打算每周就吃我这点底薪了？”玲姐眯起双眼玩味的看着慧慧，手中的香烟眼看就要燃尽却丝毫没有注意，“姐知道上次出的那个事儿你还再担心，就这么浪费你这么好的苗子也太可惜，这样吧，姐再帮你一次，给你找点好活儿。”
“谢谢玲姐还想着我，有时间我肯定去。”慧慧满脸谄媚的微笑，言语间却听不出多高的兴致，举止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油滑。
“得了，你怎么想的还能瞒住我？姐就是想让你做接触些人，我这个年纪有点怕累了，以后总得有人干我的活儿不是？”正说着，玲姐拿起一旁正在震动的手机瞄了一眼，对慧慧摆摆手，“去大包那边再转会儿吧，争取卖桌好酒。”
大包厢楼层的收入很可观，因为那些所谓的高档酒在这里很畅销，提成自然不菲，出手阔绰的顽固子弟玩高兴了还会送一些名牌礼物，所以年轻的女孩儿们都喜欢在这里聚集，慧慧却是个例外，并不是说她不喜欢钞票和名牌，而是她真最近的没有心情去讨好有钱人，所以她刻意的避开透着灯光与喧闹的房门，漫不经心的游走在那些寂静的角落里，想这样打发掉麻烦的玲姐。
徘徊间，慧慧忽然停步在一个房门前，那扇门是敞开的，包房内很是凌乱，到处散落着杂物，暗黄色的照明灯此时还亮着，看上去像是客人刚刚离开，但真正吸引她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立放在沙发上的一只白色手提袋，袋子上一枚圆润的香奈儿标志正对着慧慧那张俏丽的脸蛋儿，这是她最喜爱的品牌。
反复确认没人后，慧慧小心的走过去将袋子拾起，动作轻盈的像一只贼猫，袋中的礼盒并没有被打开，粉红色缎带扎成的蝴蝶结完好的伏在上面，在灯影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精致，显然这个商家确实很懂女人心，她早就听有些女孩儿分享过捡到礼物的经历，当时心中还满是艳羡，所以没有任何犹豫，慧慧带着袋子逃也似的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开盒子看个究竟。
在返程的出租车上，她反复在脑中排练起此事的前因后果，她觉得这个袋子肯定是谁遗落的礼物，若是女孩儿已经收下的，应该不会如此随意的处置，毕竟这名牌礼物是大包区最诱人的收获；若是还未送出的，那些富家小子玩乐过后应该也懒得记起，刚才房中满地的钢弹与气球，这种局玩到最后怕也不会有几人清醒，这点她倒是很有信心，若是真有人找上门便原样归还也就是了。
想到这儿慧慧满心欢喜的点燃了一支烟，惹得前排司机开口阻拦，但看清了她的容貌后便也不再深究，人一旦选择了犯错，此后一切的逻辑都会朝自己认定的结果靠拢，直至完全重叠。
高校的清晨恬静而温馨，总有一些踏着星光出征的学子，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在四号寝室楼下见到一位如画般俏丽的女孩儿，然后擦肩而过，走向不同的方向，慧慧喜欢在在这个时间遇见他们，这说明寝室的宵禁时间结束了，没人会盘问她为什么夜不归宿。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阳光将狭小的寝室塞得满满的，慧慧将被子盖在脸上，心中不住的暗骂室友不近人情，她最讨厌每日例行通风日照能够杀菌驱虫之类的说法，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也被归为阴暗的菌虫一类，每天都躲避着阳光。门上老旧的合页忽然发出一阵吱呀声，进门的女孩儿手中拎着打包的饭食，慧慧像是嗅到了香味，从床铺上探出精致的小脑袋，像是一只听到主人回家的家宠，看得那女孩儿心中一软，“好看就是有优势，我见犹怜”。
“麻辣香锅不加醋，给你放这儿了啊。”女孩儿将手里透着红油的食品袋放在慧慧下铺没有一本书的书桌上，小心的迈过地上散落的鞋子，走向自己的桌边。
“谢谢三姐啦！有你在我每天就饿不着了，一块儿吃呗？”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高校室友们义结金兰似乎已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位三姐也是慧慧唯一能说上话的“姐妹”。
“我在食堂吃过了，对象儿还在楼下等我呢，我找点东西，马上就得走。”三姐从整齐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文件袋，然后顺手将慧慧那侧的窗帘拉上。
“回来取身份证？晚上就不回来了呗？”慧慧一边开心的打开食品袋，一边调笑道。
“什么呀你！你忘了学校今天下午有招聘会了？之前催你做简历你一拖再拖，你不去啦？”经过慧慧身边，三姐注意到放在她腿边的白色包装袋，简洁的商标透着昂贵的质感，再抬头看了眼那张惹人怜爱的脸蛋儿，自嘲的摇摇头，“也是，像你这种条件肯定早就有安排了，我先走了啊。”
“诶！三姐！”慧慧放下筷子焦急的站起身，目光在堆满化妆品的书桌上扫视着。
“嗯？”
“没事儿，我就不去了，你早点回来，有时间告诉那两个贱人记得拉窗帘。”慧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拖延了一个多月，最终她还是没有做出一张简历。
窗外人声鼎沸，屋内相对无人，强烈的对比让慧慧的心情无比失落，她推开桌上索然无味的食物，走到三姐的书桌前翻开一本厚重的专业考核教材，冗长枯燥的内容让她心烦，就又将书本放回原处，明明自己已经决定要重新开始，可就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开始恨起窗外的世界，恨它抛弃了自己，最终她还是选择拿起了那个包装盒，试图从中获得一点宽慰。
关于这个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慧慧有过很多猜想，毕竟她对于这个品牌的产品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不管是包还是鞋子都是她的心头爱，但这一次她却对着打开的盒子分辨了许久，仍是一脸疑惑。躺在盒子里的是一副面具，金属质地，立体弧度看上去是可佩戴的，正面雕刻着一张金银相间的笑面，光感清亮柔和，这笑面比例协调，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自然。
慧慧伸手将这个奇怪的“产品”拿起，手指所处传来阵阵清凉，虽是金属所铸却手感滑腻，应该是经过无比精细的打磨，厚度也与尺寸相称，符合某种源自本能的审美。把玩间，慧慧在面具额头的边缘处发现一个“班”字的突起，“香奈儿也开始添加中国元素了？”思索间，她好奇的抚摸了一下那处突起，手中的面具突然像软质的一样翻了方向，原本是表面的笑面凹了下去，另一侧凸起变成了新的表面，而这一侧则雕刻着一张流泪的哀面。
细看之下，这面具竟是由无数细小滑针拼接而成，原理就像那种复制手印的立体钉板，慧慧饶有兴致的又摸了下边缘处的那个“班”字，这面具又变回了笑面一侧，表面没有丝毫的缝隙，浑然一体、巧夺天工。
“这算什么啊？香奈儿包装里装着一个范思哲的商标？”不管工艺多么的令人叹为观止，这副面具在慧慧眼中也不过是个玩具，直到她翻出袋中的小票，才知道这是个所谓的“美容仪器”，犹豫再三，她还是将这个怪异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阵阵的清凉感让慧慧感到很舒适，面具的双眼与嘴部都做了雕空，她点燃一根烟，惬意的享受着烟草的麻醉，几番吞吐后，慧慧感到头脑莫名的发涨，身体也像被无限的放大，与初次吸烟时的感觉相似，但这次更强烈，她不自主的闭上双眼，依靠在椅背上，任由意识随着奇妙的快感游荡，一头乌青的烦恼丝随意散落着，直至手中的烟要燃尽时方才清醒，她慵懒的伸了伸纤长的双臂，脊背的肌肉传来一阵酥麻。
慧慧摘去面具，拿起桌上与午饭一同买来的饮料，想要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头，不想口感竟异常的甘甜，她赶紧再点燃一根烟，沉迷于感官放大带来的快感，至于这种感觉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把它当成这款美容仪的某种附带效果。
这种感觉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感，就像儿时偷偷看了一夜的电视后又想起桌角那摞纹丝未动的功课，而此时羞涩的钱囊、空空如也的书架都是心中那些令人厌恶的功课，于是她小心的将那面具收好，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烟头。
“要是幸福与快乐需要长久的痛苦来换取，那还有什么意思呢？”书本与知识被完全抛之脑后，她就要眼前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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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场里的洗手间是个功能较为特殊的地方，在你需要的时候它可以是电话亭、洽谈室、一场艳遇的终点站或是临时休息的避风港，此时慧慧需要的正是最后一种，她接过一旁递过来的纸巾道了句谢，抹了把嘴唇上残留的涎水，身姿趔趄的飘到洗手池边。
“我说你今晚卖酒可是够拼的啊，差不多得了，身体要紧，得走可持续发展路线。”刚刚递过纸巾的女孩儿倚在一旁，一头棕色的中长发，衣着靓丽，不停的摆弄着手里亮晶晶的手机。
“我跟你比不了啊，你就图个玩儿，像你这种条件肯定早就有安排了，我现在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能趁这两年多赚点钱了，还得为以后前途考虑呢。”水流清凉，慧慧想洗把脸又怕花了精致的妆容，只能不停的冲洗双手，缓解一下头脑的昏涨。
“不都是趁着年轻玩两年嘛，要不也得经常出来玩，不如赚点零花。”女孩儿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手机，头也不抬的说道。
慧慧默默的擦了擦手，低着头没有回答，她想起了前几日寝室窗外明媚的阳光，自己到底属于哪个世界，她没有答案，“我都看你拿着手机聊一晚上了，你是又有情况了？”
“没情况，这不是昨天玲姐说有人找我吃饭嘛，我看价格不低就去了，结果被人放鸽子，钱包还丢了，后来有个小胖子捡到了，就留了联系方式，说话还挺逗的。”
“花钱找吃饭？还有这种事儿吗？我怎么没听说？”听到如此慧慧顿时来了兴趣，从小巧的链包中取出一根略粗的男士香烟点燃。
“花钱买艳遇呗，有人喜欢这个，说到玲姐，我最近可听有人说老板不想用她了，也不知道真假，诶？你包里装的那个是什么啊？”女孩儿瞟到慧慧包中的一副金银面具，好奇的指了指。
“你说这个啊?我新买的面膜，感觉不怎么好用。”慧慧不漏痕迹的将链包盖好，对着镜子补了点口红，眼神有意的回避着。
“还有这样的面膜吗？给我看看呗？”
“我得找趟玲姐，先走了啊，下次再看。”慧慧机警的将包抓在手中，转身离去，对身后的女孩儿视若无睹。
甜旗西餐厅是这座城市里的地标建筑之一，傍海而立，装修豪华，菜品口味极为正宗，每逢入夜，妆点在玻璃门面外的灯光准时亮起，仿佛一扇通往梦中幻境的大门，慧慧知道这里的消费很高昂，所以当玲姐说有人愿意花钱请她在这里吃饭时，她立即应下了这门好处占尽的生意，甚至于心里有些得意，因为在潜意识里她开始觉得只有这种奢华的地方才搭得上自己的姿态。
虽然早已过了用晚餐的时间，但餐厅里依然宾客满营，显然资本家们的欢庆时间才刚刚开始。黑色的中长裙衬得慧慧身姿更加高挑，新染得栗色长发末端微微卷起，雪肌朱唇，美艳却不风尘，慧慧努力将颈背挺得笔直，在侍者的引导下穿过一双双注视的双眼，她爱死这种感觉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告别了平庸，就此拿到了成为人上人的许可证，但她身后依旧没有一丝阳光点缀。
她环视四周，店里的每一位顾客都衣着光鲜，举止有礼，只有一位带着眼镜的女人穿着运动服，独自低头享用着满满一桌食物，动作有些不拘小节，“看来有钱人的圈子里也有一些怪胎。”
在桌边等待自己的男人比慧慧想象的要年轻很多，衣着考究，长长的餐桌与背光让男人的脸有些看不真切，见到慧慧走来，他很有礼貌的起身打了招呼，看得出身高并不算出众。
“那我就叫你慧慧吧，也不知道算不算唐突？”侍者周到的将水杯斟满后，将菜单递到两人手中。
“不会不会，朋友们都这么叫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话语间，慧慧油滑的将两人拉近为朋友，也许是因为她先注意到了菜单上令人咂舌的价格。
“千万别客气，叫我威哥就行，这么叫我的也都是朋友。”男人的眼光不停在面前的佳人身上打量，似乎对菜色并不感兴趣。
慧慧不知道男人这句“别客气”指的是点菜还是称呼，但她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已经被自己吸引住，此时让他为自己慷慨解囊似乎并不是难事，“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家店，所以还是威哥来点吧。”将决定权交还给男人，慧慧知道这是勾起男人兴趣的杀手锏。
“好好好，就来今天主推的雪蟹和鸽子，其他的让主厨自己选配吧，两杯开胃甜酒，再看着开一瓶白葡萄酒，先这样，有需要我再叫你。你先坐啊慧慧，我去洗个手，马上就回来。”见侍者走远后，男人起身走向身后，脸上浮起了玩味与得意的笑容。
慧慧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确认他真的走向洗手间后才放下心，虽然是玲姐介绍来的，但她还是担心自己像别人一样被放鸽子，“这里的菜可确实够贵的。”想到这儿她想拿出手机自拍几张作为留念，当她打开背包时，却想到了更好的方法来打发时间，她扫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将那副面具取出戴在脸上，她静静的享受着清凉，期待着滋味被放大数倍的珍馐。
在男人出现前，慧慧及时的收起了面具，在被放大的视觉感觉下，她看清了男人的脸，五官很是平凡，一双眼睛似乎在重新打量着自己，眼中多了一些空洞，脚步有些轻飘，在一位生面孔的侍者引导下才找到桌子，慧慧有些怀疑这个威哥会不会也是位瘾君子，刚刚也许是去洗手间找了一些刺激，便赶紧识趣的说：“威哥快坐，等你好一会儿了。”
“慧慧？你真好看。”男人扶着餐桌坐下，眼神里的灼热丝毫不加掩饰，让慧慧有一些不自在。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还好冷盘与开胃酒及时送上，刚刚引导男人走来的侍者赶紧接过，为他们摆放好，服务周到，两人便暂不言语，低头享受起盘中昂贵的食材，这位陌生的侍者也就此站在不远处，接下了这一桌的服务工作。
餐具碰撞，菜品轮转，一道道经过巧厨精心调配的味觉炸弹在慧慧的口中接连爆开，雪蟹的甘甜、鸽子的鲜嫩、餐酒的醇香，都在面具的加持下放大数倍，这种从未有过的口腹之足让慧慧心花怒放，面前的威哥虽然眼神不怎么老实，但总归没什么出格的行为，为了自己所为的前途，慧慧也是竭尽言语之能，与他聊得火热，直到那种感觉褪去，食物的味道慢慢变得寡淡，最终连色泽诱人的甜品都变得味如嚼蜡。
就在慧慧情绪无比低落，正要想借口脱身的时候，男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见他急忙用手捂住口鼻，打了个招呼后便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一旁的侍者见状赶紧上前陪同，这样的行为让慧慧更加确信男人瘾君子的身份，几分钟后，男人独自回到了餐桌旁，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平时不怎么喝酒，今天美女陪着有些喝多了，要不咱们今天先这样吧慧慧？”
慧慧没想到男人还体贴的为她叫了车，分别后她才想起两人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倍感遗憾，因为她觉得以后能有一个如此年轻的金主肯为自己销金，绝对是件美事，虽然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了解。
“是你啊美女？巧了巧了。”思索间，前排的司机忽然回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慧慧，一张臃肿的圆脸，正是那一晚被她拒绝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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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慧不是很懂车，她只知道哪些品牌的车昂贵，对于自己现在正乘坐的这辆车，从外观上没看出丝毫的特别，但此刻仔细观察，内饰称得上精致，并不是经济适用型，“你这么好的车也出来跑顺风车？”她饶有兴趣的询问前排的年轻人。
“嗨！也不是为了赚钱，平时呆着也没事儿，就当出来玩玩了呗，美女你这是刚吃完饭呗？”年轻人语气轻佻，小动作频频，看起来不像个太安分的人。
对于年轻人的说法慧慧很是反感，很多在她眼里看来是为了营生的事，到了别人口中都不过是当做玩玩，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路上年轻人不停的试图引起话题，献媚的意图不言而喻，慧慧都只是简单的回应着，就这样车子一直开到学校附近停下，慧慧并不想让年轻人知道自己的住址，对于这次相遇她还是心存疑虑。
“诶？美女你等一下！”待慧慧下车后，年轻人小跑着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袋子递到她面前，上面还横放着一束鲜花，“一份儿小礼物，为了纪念咱们这么有缘。”
慧慧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向面前那张并不讨喜的脸，意识到这人很可能是专门开车出来结识女孩儿的，如此别有用心的礼物，她自然不打算接受。
“收着吧美女，就当是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了。”年轻人又将袋子向前推了推以示诚意，而慧慧听闻如此又将嘴边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今天正是她的生日。
显然慧慧今天的心情不错，并没有争论拉窗帘的事，对两位室友的臭脸也是视若不见，她随手将鲜花扔在垃圾桶里，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然后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手机里那个年轻人发来的问候信息她一条都没有读，而是径直的拿出袋中的礼盒，从自从离家上学以来，每年的生日礼物就只有母亲一通口齿不清的电话，即便如此，还要听上半个多小时的抱怨，所以她觉得今天真的是幸运日，也许这是个好兆头。
四排一指长的钢弹整齐的躺在盒子中，一共四十支，慧慧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她紧张的将盒子收起，机警的环视四周，还好这个时间室友们都已经躺下了，为什么那个年轻人要送自己一盒笑气气弹？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去后她就没再碰过这个东西，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那个年轻人还在不停的给她发着消息，慧慧赶紧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冰凉的指间渗出一些汗水，“但愿不要再遇见他了。”
慧慧不知自己想逃避的到底是那个年轻人，还是自己曾经惹下的麻烦，不安渐渐散去，宿舍静谧的环境给了她一些安全感，她捧起桌上的纸盒，推门走出寝室，想把它扔的远一点，纸盒沉甸甸的，传来阵阵钢弹碰撞发出的声音，失落感再次涌上慧慧的心头，从告别笑气开始，除了金钱外的一切事物她都提不起兴趣，那种厌世感让她又犹豫了，她想点支烟平复一下思绪，却摸到了那副冰冷的面具，“最后一次，把这一盒吸完就重新开始。”
“今天来的早啊慧慧，给你昨晚的佣金，大餐吃的怎么样？”玲姐将一叠钞票交到慧慧手里，分发现金一直是她的习惯，她认为钞票的触感能激励人更卖力的赚钱。
“挺好挺好，有时间必须请玲姐去尝尝。”慧慧欣然接过递来的钞票，却没有数，她心里一直在想别的事。
“你有这份心姐就高兴啦，没白疼你，没事儿你先去休息会儿吧，准备要上人了。”
“好嘞玲姐，我先找个地方打个电话。”慧慧有些焦急的走向包厢区，手中拎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身后的玲姐取出手机摆弄了一阵，转身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此时傍晚刚过，包厢区异常的寂静，慧慧找了个角落里的小包厢坐下，她知道这里要一两个小时后才会有人光顾，夜店里的包厢是她所知最安全的享用环境了，为了等待这个机会，她挨过了一整个白天的心神不宁。
一口气将气球中甘甜的气体吸光，慧慧闭上眼睛等待着恩赐，大脑渐渐放松下来，远处原本微弱的音乐声开始变得明显，肌肉也开始传来酥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的好重，睁开充血的双眼，一阵阵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她的眼前漂浮，就是这种感觉让她魂牵梦萦，茶饭不思。
大概一分钟左右，慧慧无力的从包中抽出那副面具带上，而后又吸了一口，这一刻才是令她最难以抗拒的期待，一切的快感都增大了数倍，几番急促的呼吸后，慧慧纤长的身体缓缓的倒在沙发上，那一副笑面也随之脱落，露出一张有如雕刻般完美的脸，嘴角的笑容与身边的笑面如出一辙，可里侧的哀面，没人看到。
这一阵恍惚的梦境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慧慧见到了那个奇怪又轻浮的年轻人，还有年少有为的威哥，紧接着一阵血红将两人吞没，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脚步与灯光，慢慢的，轻飘飘的身体仿佛从云端坠回地面，这一次即将结束的奇妙旅行，让她流连忘返，忘却了那一摞摞恼人的功课。
慧慧睁开双眼，明亮的灯光与洁白的墙壁让她有些愣神，这里怎么看都不像夜店的某处，她坐起身，发现自己的口鼻处正佩戴着氧气罩，由此才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她试着走下床，却感觉腿脚失去了知觉，身体软绵绵的谈到在地上，惊动了门外的护士，一起推门而入的人中，似乎还有几位身着警服。
“血氧浓度稳定了，肌肉还没完全恢复，她还需要休息。”刚刚将慧慧扶上床的护士似乎并没有与她交流，而是一直与那几名警察模样的人说明着情况。
“那我们可以问话么？”一名年纪稍大的警察问道。
“可以，但是一旦有任何不适你们得马上叫我。”就这样，病房内就只剩下慧慧与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
“梁佳慧是吧？你昨晚在夏丽酒吧的包厢里晕倒了，我们在你身边发现了一些一氧化二氮的气弹，所以我们现在怀疑你在吸食这种违规气体，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慧慧听说自己只是被怀疑吸食笑气，罪责尚轻，也算松了口气，默默地点点头。
“你吸食的这种气弹是从哪里弄到的？”
“在夜店里认识的人给我的，他们聚会时候玩的，我看着新奇就尝试了一下。”
“参与聚会的人都有谁？”
“我都不认识，是他们先跟我搭讪的，只是在一起玩了一会儿。”
“这家酒吧的负责人你认识么？”
“认识，我经常去那儿玩，都叫她玲姐。”
听到这儿，一直询问的老警察冲着负责记录的同事点了点头，慧慧见状一阵暗喜，她的谎话奏效了，因为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谎什么时候该讲真话，正得意间，老警察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递到她的面前，“这两个人你仔细看看，都认识么？”
慧慧当然认识，左右两张照片上分别是那个身材臃肿的年轻和请过自己吃饭的威哥，但她想起那年轻人很可能参与过笑气的买卖，便又耍了个机灵，“左边那个胖子没印象，右边那个人一起吃过一顿饭，他们俩怎么了？”
“左边的被右边的那个杀害了，就我们在发现你的包厢里。”
第二天慧慧就恢复了正常，警察也只是对她进行了一些批评教育，并没有拘留观察，但在她录完口供之后才知道，自己在晕倒的那一晚被那个年轻人性侵了，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所有恶毒的诅咒都骂出了口，可冷静下来时想到人已经死了，也只能释怀，并暗中对痛下杀手的威哥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