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舔头

作者:烈火爷爷 时间:2020-04-14 15:03:09 分类: 志异 知识问答

在我的记忆中,家乡的夏天总是那么炎热,特别是在中午的时候,天上的太阳特别毒,如果硬要去田间劳作,八成会中暑,严重的时候甚至威胁到生命。

因此在我的家乡,每年大约从清明时分开始,人们都会选择在午饭后进行午休,按照我们的土话将,就叫歇晌。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下来直到今天,在歇晌的时间里,除了一些特别顽皮的孩童外,偌大的村子里几乎都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现在想来,那情况着实诡异,不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就如同来到一个无人村一样,虽然天上那火辣辣的日头照的村里一片通明,但却瘆的慌。

然而是会有例外的,比如那些孩子们,他们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可不会管什么晌不晌的,白天毫无睡意的他们,总是趁大人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偷着玩,然而小时候的我却怎么也跑不出来。

因为母亲在每日的午休前,总是坐在那张老旧的吱扭作响的大床上唬我说:“大晌午的,外面可都是鬼,你要是跑出去,会被鬼舔头的!”

说完她就一只手摇着那把有些破旧的大蒲扇,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脑袋,嘴里哼着那不知名的歌谣,直到我在了铺着凉席的床上沉沉的睡去。

这时候我是根本没有机会出门的,因为即使我在母亲之前醒来,想趁机溜出去,都发现熟睡的母亲将我的衣角攥得紧紧的,有好几次我轻轻的拉着衣服下摆,想在不弄醒母亲的情况下抽出来,然而每次就在衣角还差一点从她手中抽离时,那手却突然更加用力的攥紧,而我也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躺着。

时常我也忍不住会问母亲,鬼为什么要舔别人的头呢?

母亲回答,从清明节过后,鬼每天中午都会出来在阳间游荡,碰上阳气不足的人,就会舔了他的头,又或者上他的身。而她说的鬼上身,其实就是被鬼缠上。

然而我总觉得这是骗人的,学校的老师和书上都说过,这世界上是不存在鬼那种东西的,于是我每次都又会问道:“妈妈,你知道有谁被鬼舔过头吗?”

这时候,母亲就会吓唬我说:“你看那江建康叔,不就是被鬼舔了头吗?你看他头上被舔的那块,根本都不长头发了!”

农民种地没几个收入,我们当地年富力壮的村民,都会在农闲时结队外出做工,以补贴家用,母亲口中的邻村江建康叔,正是我父亲经常一起做工的朋友。

孩子的好奇心重,在母亲那里没有得知整件事情原委的我,又抓住机会去问父亲:“爸,听说江建康叔真的被鬼舔过头,这是真的吗?”

“这倒是真的,现在掀起他的头发来,还能看到那块光溜溜的头皮,那形状就和舌头一模一样。”

于是,我的好奇心愈发严重了,恨不得立刻跑去邻村看一看建康叔叔的头,可是我小时候胆子很小,哪敢一个人跑去邻村去,即便是去了,恐怕也不敢提出来要看一个长辈的头。

不过,自那以后我每次歇晌的时候,都会想起江建康叔叔的头,在脑海里想象他当时被鬼舔的情景,想象他现在头发下被盖住的那块光秃秃的头皮……

直到那一次,我才满足了自己那小小的好奇心。

那是建康叔家里家里办酒席,邀请我们全家去做客,我父亲坐的那一桌席,就是建康叔最要好的朋友们,而他作为主人家,自然也是全程陪着。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人们都吃饱喝足后,我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件事,于是跑去父亲那桌,在建康叔的身边不停的转悠,还时不时的盯住他的脑袋看,心里不停期盼着能忽然有一阵风,帮我掀起他的头发,让我看个清楚。

不过我却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屋子里又怎么会刮风呢?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之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那天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屋子里摆着好几桌酒席,参加的人很多,再加上又是初夏,所以很是闷热。

这时,应该是因为太热的关系,建康叔不经意间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这下可让我看了个正着,只见在他头顶偏左的地方,有一块头皮真的是光溜溜的,上面一根头发都没有,仿佛就像是一个木匠在木头上刷了一层釉子般,再加上汗水的滋润,让那里更加有光泽。

建康叔没有头发的地方,和他那脑袋上其他地方的浓密毛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形状看上去的确像是一个舌头。

而且可以推断出,那舌头一定很尖很长,一直从天灵盖拖到了后脑勺!

看着那光滑的不像是人的皮肤,再联想起母亲讲的鬼舔头,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无独有偶,由于那痕迹很明显,桌上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其中一个人趁着酒劲朝他问道:“建康,怎么头上那块儿现在还不长头发吗?”

江建康对这事也不是很在意,随口回答道:“可不是嘛!说来也怪,自从小时候出了那事,我去过很多大医院,可愣是没有治好!”

桌上其他人也被他们的谈话吸引了,这要是生人问别人身体上的缺陷,那是不尊敬别人,可是能在今天这个桌子上吃饭的,大多都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关系,说这些自然不会在意。

于是有人又追问到:“建康,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给我们说说呗?!”

这时,屋里其他几桌的客人,都竖起了耳朵。

只见建康叔狠狠的吸了一口夹在两指之间的卷烟,直到烟头红的发亮,才缓缓吐出那口浓浓的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有些沧桑的脸孔,也仿佛将我带到了他的童年,那噩梦一样的中午。

那是个六月伏天,晌午吃完饭热得很,建康叔等他娘睡着了以后,就偷偷踩着凳子把门栓拿下来,偷偷的跑了出去。

和如今一样,大晌午的村子道路上是一个人都没有,太阳仿佛要将大地都烤化一般,光着脚走路都烫脚,他便想着找个凉快的地方,于是就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

那时候建康叔也就八九岁左右,个子还没玉米杆长的高,所以一钻进去就看不清路了,只是一股劲没头没脑的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突然就开阔了,只见在玉米杆子的包围下,一座长满杂草的坟包印入他的眼帘,和一般的坟不同的是,建康叔看到的那坟头上,竟然长着一颗参天的老槐树。

那树估计有一人怀抱粗细,枝繁叶茂,一走到那树下,身上就顿时凉快了许多。

歇下来之后,建康叔突然想要小解,当时他也没多想,解开裤子就照着坟头撒了一泡尿,然后继续躺在那坟包上柔软的杂草丛里,嘴里叼了一根毛毛草,为自己发现了这么个“秘密基地”感到高兴不已。

很快,他看着大槐树密密麻麻的枝叶,就沉沉的睡着了,只有那阳光透过大槐树树叶的缝隙,洋洋洒洒在他身上。

虽说是建康叔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可那时家家户户的口粮都紧张,七八岁的孩子饭量也大,哪里能吃饱啊?很多家里面为了节约粮食,每次吃完饭都恨不得将饭碗里的每一粒米都舔干净,建康叔家里自然也不例外。

在大槐树下睡着睡着,建康叔自然而然的就梦到吃饭,梦中他依旧没有吃饱,于是他伸出舌头,一下一下的将碗里沾的米饭舔干净。

正在满足之时,建康叔突然觉得头上湿漉漉的,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液体滴在了的头上。

他猛的睁开眼睛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脑袋,果然头发是湿漉漉的,于是他好奇的抬头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吓晕过去,只见那大槐树的树杈中间,竟然卡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那脑袋两边乱糟糟的长发垂下来,透过发丝,建康叔看到那脑袋竟然没有一点皮肉包裹,眼眶和嘴鼻处,也是黑乎乎的几个洞,其他则是那种枯黄枯黄的骨头。

最令人恐怖的是,那脑袋的嘴里垂下来一条长长的舌头,红润润的舌头,与那枯黄的骨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才建康叔头上的液体,正是从那舌头上滴下来的!

空白,

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身体也完全没有反应。

就这个和那骷髅头对视了近一分钟时间,建康叔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此时他的身上像是装了弹簧一般,猛的弹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怪叫。

“鬼啊!”

尖叫着吼完之后,建康叔连滚带爬,哭嚎着往玉米地外跑去。

虽然玉米叶子将他的脸刮出一条条的血痕,可是建康叔却顾不上那些了,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拼了命的飞向前飞奔,按他的话说,就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因为,他总觉得身后那长着头发的骷髅头,正在追着自己不放,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抓到。

至于被抓到的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可想要跑出玉米地,却不是一步两步的事情,村子里上百户人家,哪家没有几亩地?这加起来可就是上千亩地的范围!

那一下可把建康叔累得够呛,再加上刚才被吓得四肢发软,他只觉得自己的腿脚是越来越沉了,心脏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肺也快要烧起来一般!

终于,一株种在两行玉米中间的毛豆,将建康叔绊倒了,他一个嘴啃泥趴在地上,又急又怕的昏厥了过去。

故事讲到这儿,建康叔顿了顿,又吸了一口烟继续道:“我晕过去之后的事,都是我妈告诉我的。”

原来在建康叔晕倒在地之后,过了晌午,村里的人扛着锄头来地里锄草,看见地上躺着个人,这才将他送回家去。

回家之后,建康叔一直昏迷不醒,而且高烧不退!

晚上,建康叔的娘亲坐在病床边,心疼的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却突然发现手中多了把头发,低头再看建康叔的脑袋,光溜溜的一块凸显出来。

那块掉发的头皮形状上宽下窄,就如同一条长长的舌头一般!

这事说来也怪,建康叔的头发刚掉,就立刻醒了过来,身上的高烧也退去了。

也就是自那以后,我们这附近才有了鬼舔头一说。

虽此后再没发生过相同的事情,可我听完建康叔的故事后,从此就老老实实的歇晌,再没有想过中午要溜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