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叔叔，快来救救我！”
看着刚进来的这条微信，胡奕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
发来微信的人竟然是当当！这怎么可能呢？！
黑暗中，原本熟悉的房间，突然变得阴森恐怖。他伸手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试图借钻进来的月光，给自己壮一壮胆。
胡奕紧张的摁了半天手机，才打出一句话：“你是谁？”
“我是当当呀！”
“妈妈走得太快，我找不到她了。这里太黑，我害怕！”
“叔叔你快来呀！”
冷静，一定要冷静。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何况，她们的事在小城里沸腾了好几天，怎么可能有假？！
胡奕打开“头条”搜了一下。谢天谢地，那条新闻还在：“胡同火锅店失火，可怜母女命殒火海”。
原本当当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是付云娜，那么自以为是，把当当带了过来。
那个愚蠢的女人，以为能用当当击中他的软肋，挽留住他意欲离去的脚步。
的确，当胡奕走进火锅店的单间，看到当当可爱的笑脸，听到她亲热地喊他“叔叔”时，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可是那天晚上，付云娜是那么的咄咄逼人，逼得他除了当机立断，别无选择。
之后，每次想起付云娜，胡奕都是咬牙切齿，而想起当当，却偶尔会有那么一丝丝愧疚。
对方如果真的是当当，那她就是一个鬼！
胡奕颤抖着手，打出几个字：“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
“旁边没有人吗？”
“没有。”
黄泉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不对，阴间怎么会有网络信号呢？！
“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拉黑了。”
“我真的是当当呀！啊，有妖怪！”
接着，手机没动静了。
胡奕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顺着门缝看向妻子的房间——外面寂静无声。
妻子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天天心烦气燥的，非要两个人分房睡。
胡奕轻轻地把门关严，退回到床边。
唉，如果妻子早点怀上孩子，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烦心事了。
２
那天早上，妻子郑娅和往常一样，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唤他起来吃饭。
他睡眼惺忪地坐到餐桌前，看一眼早点，嘟囔道；“怎么又吃这些啊！”
郑娅“啪”的把筷子拍在桌面上，冷下脸，不悦地说：“就这玩意儿，爱吃不吃！”
结婚这么久，郑娅第一次这样发脾气。胡奕一下子就精神了，他赶紧拿起筷子，赔着笑脸哄郑娅，“我就是开个餐前玩笑，别误会啊……”
没等他把话说完，郑娅已经摔门而去了。
胡奕知道，她这是还在为昨天验孕棒上的一条杠而生气。
他和郑娅做过检查，是他的精子成活率低，造成了郑娅的不孕。但他不想做试管婴儿，让别人都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而且他并不像郑娅那样渴望有孩子。所以，他一直对郑娅很迁就。郑娅倒也没有和他计较这个问题，她愿意等待那百分之几的机率。
可是这一次，郑娅却不同于以往，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胡奕连低声下气的机会都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上午，同事的一杯热咖啡，毫无保留地喂给了他的笔记本键盘；下午，局长因为报告里的一处语病，对他大发雷霆。
这一天，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下班之后，胡奕仍然没有打通郑娅的手机。他开车四处转悠了一会儿，便把车停在路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起来。
当夜色吞没夕阳的时候，他在随便钻进的一条胡同里，看到了付云娜的火锅店。
店里没怎么装修，有点简陋，只摆了四五张桌子，最里面还有一个单间。人在饥饿的时候，自然就不挑剔了。所以，一向讲究的胡奕直接走进单间，坐了下来。
“你好，先生，想吃什么锅底，清汤，麻辣，还是菌汤？”
甜美的声音，好似从一位知名网络主播的绛唇中飘出。
正在低头选菜品的胡奕，不禁抬头看向来人——眉眼清秀的一位女子，正含笑盯着他。
刚才进门的时候，胡奕只看到了一个服务生在送菜，没看到这个年轻女人。
“我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认识一下，我叫付云娜。”
付云娜反手把门关上，坐到胡奕对面。
胡奕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她的这种大方热情，让他心生一丝戒备。只是这戒备，很快就被她的轻声细语消融掉了。
起初，胡奕只知道他离异了，并不知道她还有女儿。是付云娜在得知他和妻子闹别扭的原因后，提到了她有一个女儿。
一次欢愉之后，付云娜窝在胡奕的怀里，缠着他聊天。
“亲爱的，我女儿想我想哭了。我挺想把她接来的。可是她来了，只能住在店里，那咱俩就不方便了。”
胡奕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没问题，我去找个二室一厅的房子，你俩只管住着，租金我来付。”
胡奕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付云娜的女儿，竟然让他有些渴望当爸爸了。
看着眼前卡通娃娃似的小女孩，他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甜甜一笑，脸蛋上的两个酒涡若隐若现，“响当当的当当。”
“六岁？”
当当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向他晃晃，“再加一。”
付云娜笑着搂过当当，“怎么样，我女儿可爱吧？”
胡奕叹口气，“可惜呀……”
付云娜拉起他的手，让他去牵当当的手。
“不是说，当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推开一扇窗吗？”
胡奕牵住当当软绵绵的小手，望着付云娜充满柔情的目光，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个地方在变柔软。
几个月下来，就在胡奕以为，自己是命中注定享有齐人之福时，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3
胡奕回过神，又拿起手机。这件事情，他必须搞清楚。
“在吗？”
“说话，什么情况？”
“妖怪一直跟着我，我甩不掉他们。我害怕，叔叔快来救我呀！”
“他们长什么样？”
“一个黑一个白，舌头吐在外面，长长的。”
传说中的鬼差，黑白无常？
“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发过来的照片黑乎乎的，看上去就是一张纯黑的卡片。
“什么都没有啊！”
“叔叔，他们冲我笑呢，你看不到吗？”
也许，因为他们是鬼，拍到了也不显现？
胡奕试探道：“咱俩视频吧，这样你就不害怕了。”
“好啊！”
对方居然答应了。
胡奕的鼻尖有点冒汗。如果她真是当当，那她就是一个鬼。一个被烧死的鬼，面目一定是狰狞得可怕。
胡奕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后，犹豫片刻，手指才慢慢按下去。
他既想看，又不敢看，索性闭上眼睛，将手机贴到耳朵上。可是，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胡奕睁开眼睛，手机上基本就是黑乎乎，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对方挂断了视频聊天。
“叔叔，刚才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呢？”
“我看不到也听不到。我给你打电话吧。”
很快，电话接通了，“喂，胡叔叔，你快来接当当吧……”
声音清脆悦耳，非常熟悉。天哪，这就是当当的声音！
胡奕猛地把手机甩到床上，抓起被子扔过去，盖住了它。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胡奕的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4
当初，胡奕如果能想到事情会失控，他绝不会去招惹付云娜。不对，是他绝对会无视付云娜暗送的秋波。
他曾不止一次自责，怪自己没有保持住那一丝戒备，让自己落入了付云娜的温柔陷阱。
因为后来，胡奕发现，付云娜的温柔只对他一个人。她对店里的服务生，甚至对当当，都经常横眉立目。这是一个表里不一，居心叵测的女人。
那天，局里派胡奕出差。明明只去三天，胡奕却和郑娅说要去五天。